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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拾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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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谢湛也没料到她会蹦出这一句来。平素相处,界限能多分明就有多分明,他与她素日就寝都是背对着背,自然以为她不愿与自己亲近。

可这说的又是什么话?

他思忖了一下,随即道:“我们是不该客气的关系吗?”

顾须归脸倏地一热——她倒也没有那个意思,想着她曾经也用过他的帕子,自己的帕子给他用一下怎么了?

然,越是解释,越是会成为误会。

顾须归索性跳过这个问题,道:“你与我父亲比箭,感觉如何?”

谢湛答:“不愧是老将军,百发百中。”

“我方才看到你手抖了。你是故意让着我父亲还是——”

她顿了顿:“还是身体不舒服?”

谢湛闻言笑道:“我上回开弓拉弦,还是在五年以前。数年未练,败给岳丈实属正常,哪有迁就一说。”

说这话时,谢湛正拭着额前与鼻梁的薄汗。顾须归见他鼻尖还沁着细密的汗珠,提醒道:“还有这里——”

谢湛眉心微蹙,握着巾帕的手不自觉地跟着她的目光走:“哪里?”

顾须归见他揩了半天,还没揩到地方,遂踮起脚尖,以衣袖拂了上去。

她的衣料是柔软干燥的,带着淡淡的百濯香,应是被薰笼烘过。谢湛看到她纹路清晰的雪白掌心,她的皓腕系着一道保平安的红绳,再往上是纤细的小臂。

他本能地闭上眼,须臾之间,听见顾须归说:“现在好了。”

成均跌跌撞撞地跑进后院时,就见到了这一幕——

两位主子正含情脉脉地四目相对,顾须归垫起脚来,温柔地帮谢湛拭去鼻梁的薄汗。成均心里在打鼓:这是可以看的吗?

于是他仓皇跪下了:“主子!”

顾须归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与谢湛的距离有些危险,遂立马抽回手,自觉地退后一步,对谢湛几乎可以说是退避三舍。

谢湛见她往后退步,后知后觉地发现身旁来了人,遂转头瞥向成均。

他的语气隐隐有些烦躁,道:“何事惊慌?一天到晚,莽莽撞撞。”

成均:“……”

他接了消息气都没喘匀就赶来通报,没成想赶了巧撞见主子你侬我侬。成均心里有点委屈,但正事当头,他抱拳道:“王爷,府里来人通报,安和侯与惠宁郡主来访,已在府上候着了。”

谢湛眉心一蹙:“安和侯?他来作甚。”

“卑职不知。”成均抿了抿唇,老实巴交地回,“府里人说,安和侯来时,脸色不怎么好看。”

谢湛沉吟片刻,才回道:“我知道了。着人备轿,立马回府。”

言毕又看向顾须归:“我回府一趟。你和岳丈岳母先行用膳,不必等我。若要回府,同门口的侍卫说一声便是,自有人来接你。”

顾须归:“我与你一同……”

谢湛打断道:“今日实属事发突然,是我失礼在先。待我将府里琐事处置妥当后,亲自登门向岳丈岳母请罪,烦请你转告。”

“……”

顾须归只得道:“好……”

-

安和侯蒋勐是有些暴躁在身上的。

爱女蒋相宜自从永安宫回来后,就成日以泪洗面,一连三天,茶饭不思。他这个做爹的看着心疼——来京城朝觐本是高高兴兴的事,蒋相宜两三年中就盼着进京这一天,能约儿时故友小叙旧情,没成想这次竟哭哭啼啼地回来了。

蒋勐询问缘由,然蒋相宜闭口不谈,只成日将自己缩在屋里,送去的茶饭都扔了出来。

一打问才知道,蒋相宜那日见了六王爷谢湛。

再一打问,谢湛两月前还悄无声息地娶了妻。

若是纳个妾也就罢了,偏偏还娶的是正室——蒋勐觉得自己老蒋家满门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当年怎么说也是先帝先行看上了他家相宜做儿媳,遂纳采下聘、询问年庚,一样流程也没落下,两家便兴高采烈地交换了生辰八字。

蒋相宜也正是因此,痴痴等着六王爷身体痊愈,一等就是好几年,连适婚的年纪都错过了。

这在蒋勐眼里,闺女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他决定带着爱女来南靖王府上讨个说法,说什么也不能让谢湛就这么囫囵过去。

结果人到府上,谢湛没在,结结实实地让他吃了个闭门羹。

怒不可遏的安和侯就地发火:“让谢湛给本侯立马滚过来!什么天王老子还要本侯亲自去请?”

谢湛听完成均的叙述,安静了良久。

成均自不知主子心里作何打算,便默默跟在谢湛身后,寸步不离。如有意外,他自是要护主子周全。

——哪怕对方是安和侯。

行至正堂,谢湛便见淡烟、疏柳二人正守在门口,惴惴不安。见他回来,二人忙不迭地躬身行礼。疏柳道:“王爷可算回来了,安和侯与惠宁郡主正在里头等着您呢。”

谢湛微一点头:“我知道。成均同我说了。——茶水都备好了?”

疏柳答:“备好了,是嵇北上好的蒙山云雾,应是合侯爷与郡主口味的。”

语毕,便听得里面怒摔茶盏的声音。清脆的一声,摸约是将茶盏摔了个四分五裂。

安和侯的声音暴跳如雷:“你们去请的人呢?!南靖王府的待客之道就是如此怠慢的吗?”

谢湛默不作声地提裾而入。

上好的鎏金白玉盏被摔成几块碎片,安静地躺在地上,可见安和侯使了不少气力。眼见着谢湛进门,随即蹲下身,一块一块地拾起他脚边的碎玉,安和侯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冲动想让他把谢湛一脚踹开,但是理智又告诉他不行。

遂只能默默地收了收脚,由着谢湛将碎玉尽数捡起,听见他慢慢站起身来,云淡风轻地道:“疏柳,去给侯爷再换一副茶盏。”

安和侯:“……”

他有气撒不出,憋了一肚子火。身旁的蒋相宜看到谢湛手心被碎玉划伤而现出的斑驳血迹,心疼了起来:“宸璋——”

蒋勐斜眼一瞪。

蒋相宜见父亲怒目圆睁,态度软了下来,乖乖地闭了嘴。

其实她也没想着要来讨个什么公道,反倒觉得如此会叫谢湛以为,她是非他不可,平白在他面前丢了气节。

只是父亲母亲咽不下这口气,定要来南靖王府闹上一通。她拗不过,被父亲强拉着来,在他面前总觉得丢了颜面。

蒋勐沉声道:“你应当是知道,本侯与郡主来所为何事。”

谢湛神色淡淡,平声答道:“晚辈明白。”

“既然明白,本侯便不多言了。”蒋勐一拍桌子,怒形于色,“你失信于我蒋家,是将本侯和太后不放在眼里,还是将先帝不放在眼里?”

蒋相宜忙道:“爹爹,父母之命他怎能晓得?当初我也是您喝多了酒同我闲谈,无意间才知道的——这不关他的事!”

“哪有你说话的份!”蒋勐厉声呵斥。

蒋相宜缩回座位上,一双杏眸泪眼朦朦。

谢湛若是大言不惭地称自己并不知晓这桩婚事,确也说不过去。先帝在时,曾几次三番暗示他,要待及冠之年,将蒋相宜许配给自己。谢湛本以为他只是随口一提,没成想两家还真的换了生辰八字,连合婚庚帖都拟好了。

他不愿撒谎,只如实道:“晚辈同相宜自幼一起长大,情同兄妹,但晚辈属实不知两家已换了生辰八字。若是晓得,圣上也不会赐婚于晚辈。”

既坦言自己对蒋相宜并无非分之想,又以不知者无罪道明自己并非有意负心。

蒋勐感到自己面子有些挂不住:“……你是说我蒋家倒贴?”

谢湛微微一哂:“并无此意。”

若是没有当年坠马一事,他或许会心甘情愿地接纳蒋相宜,彼此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做一对人人艳羡的模范夫妻,互相辅佐,成为一段千古佳话——也无有不妥。然,时光不可倒流,他对她也并无执念。十五岁前,他用功苦读,心只为江山社稷所牵,情只为黎明百姓所系。十五岁后,他因一场意外长卧不起,儿女情长与他而言,更是轻如鸿毛。

饶是早年间真的对蒋相宜生出些什么旁的情感,数年过去,也早已消弭了。

虽说这么讲来有些伤人。

蒋勐缄默片刻,只道:“本侯今日来不是兴师问罪,而是来向你讨个说法。我家相宜,与你天作之合。虽说你现在身无官职,也就是个闲散人士……前日太后还问相宜,去探望过你没有,可见我们这些长辈也是如此以为。你若识趣,本侯也愿接纳你这个女婿,日后你们小夫妻定居嵇北,不失为一桩美事。”

蒋相宜赧然开口:“爹爹——”

蒋勐瞥了一眼女儿,接着同谢湛道:“虽说,晚了些年,但也无妨。嵇北地好,水好,也宜居。你若想念京中好友,每二年进京朝觐,与相宜在宫中多住几日也就是了。”

“至于你的新妇——”蒋勐顿了顿,道,“我记得你才自江南回来,也不过将将同你的新妇相处十天,应是也没什么感情。娶了相宜之后,忘掉这桩荒唐婚事便是。你那位新妇——据说不是什么显贵人家。武夫之女,想必胸无点墨,登不上大雅之堂。休了或是和离,皆随你意。若是觉得过意不去,我在嵇北认识不少王孙贵戚,替她挑个大户人家做妾,也不在话下。”

谢湛本是垂眸敬听,但在听到蒋勐谈起他的新妇时,本毫无波澜的脸上现出一丝不满。

——“侯爷。”

他语调平平地打断:“请恕晚辈不识好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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