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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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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那头,顾须归方同父母用过午膳。顾岳饭后要去钓鱼,沈明珠约了几个夫人看戏。

顾须归想同父母亲再说说话,然沈明珠怕她待得久了,落得个在娘家赖着不走的口舌,于她、于谢湛,都不是好事,便催促她回南靖王府。大周有女子家训,凡出阁女子,未经夫家同意,不得擅自回门。下次见面还不知是何时,顾须归走的时候眼泪汪汪。

到底要分离,她便同父亲母亲道别,上了舆轿。

沈明珠不舍之余,还叫王媪打包了些将军府的午膳。一份凉拌马兰头,一份梅香酱鸭,还有顾岳亲手做的白玉鲫汤,皆在食盒里捂着——这是给谢湛带的,顾须归怕他未用午膳。她算过时辰,这些菜到府上温度刚好,将将不烫口。

全然不知安和侯还在王府发疯。

大约是谢湛那句“不识好歹”刺痛了安和侯,蒋勐连好言相商的态度都懒得摆,直接给谢湛撂出解决方案叫他选择——“本侯与你各退让一步。你若不愿休了你那新妇,便抬相宜为正室,她做妾;或她还做正室,相宜为侧室,她所生子嗣,认相宜做母。”

这是顾须归拎着食盒兴高采烈进门听到的第一句话。

先前同蒋相宜见过一面,顾须归很快地认出她来。入目所及,蒋相宜面色难堪,半分嘴都插不上,而正堂的男人咄咄逼人,讲出的话十分不给人台阶。

——这必然就是蒋相宜的父亲,安和侯蒋勐了。

她没料到安和侯竟还在。都过了午膳的时辰了!安和侯与惠宁郡主不吃饭的吗?

随即就听到了安和侯那一番荒唐至极的言论。

这言论在顾须归听来相当炸裂。什么叫让谢湛休了她?什么叫她做妾?又什么叫自己以后生的孩子给蒋相宜?

且不说自己和谢湛还没半点夫妻情分的苗头,就是有,也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安和侯这不是纯有病?

顾须归听着他的强盗逻辑,心中的猜测大致印证了几分——她见蒋相宜第一面就觉得谢湛和她有点前尘往事,只是她不是特别爱八卦的人,不便细问谢湛罢了。

如此看来,应是蒋相宜和她父亲上门讨情债来了。

但顾须归没料到能把自个儿也搭进去。呆愣了一瞬,她便看见安和侯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眼,遂转头同谢湛道:“这就是你新妇?也不怎么样啊,比我家相宜差远了。”

顾须归:“……”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她在谢湛渐渐冰冷的神色中挂上一副和善的笑容:“侯爷和郡主吃了吗?我这从母家带了饭呢,没吃的话坐下来吃点?”

安和侯看也不看她一眼。

随即蹙了蹙眉,同谢湛道:“我说的,你考虑一下。三日内给我答复。”

言罢,带着蒋相宜抬腿就走。

顾须归直到看见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才敢自言自语地吐槽一句:“莫名其妙。”

可她心里又有些怕,担心谢湛真的在蒋勐给的选项内作出抉择。

虽说京城男子三妻四妾实属正常,但顾须归这里,一夫一妻,才是绝对忠诚。这大约跟她的生长环境有关系,她自幼长在边关,对羌胡文化耳濡目染。那些羌胡游牧部落,皆实行一夫一妻制,像草原狼。——羌胡以狼作为民族的图腾和信仰,而在自然界,狼亦是少有的对伴侣绝对忠诚的动物。

且她的父母也是在军中相识,恩爱半生,心属彼此。顾须归明白。顾岳与沈明珠,吵吵闹闹了半辈子,可感情固若金汤,早已超过了夫妻间的白首偕老。

他们之间,是戎马金戈的同袍,是共同患难的亲人,是并肩同行的知交。

是历经二十年沧桑风雪才换来的情比金坚。

可她与谢湛什么都没有。

或者更让顾须归忐忑的是,她于谢湛什么都不是。

顾须归有些被自己的想法吓到——这不是在盼着和他有什么吗?

他们之间理应什么都没有的。

她定了定神,随即强颜欢笑道:“还没吃吧,菜还热着呢,我叫淡烟她们给你摆上。”

谢湛闻言,目光淡淡地飘向她,就定在她笑得发僵的脸上,看了好一会。

他缓缓开口,询问道:“为何不生气?”

顾须归挠头:“为何要生气?”

这一句直接将谢湛噎了回去。

他抿了口茶,似是在平复自己的情绪,眼底的情绪晦暗不明。

遂阖了阖眼,叹道:“……算了,没事。”

顾须归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觉得给谢湛解释一通,也无有必要,便帮着淡烟、疏柳摆放碗筷去了。谢湛胃口不佳,她看着他吃了两块肉,又喝了小半碗汤,便拭了拭唇角,道:“我用好了。”

“啊?”顾须归盯着桌上看似纹丝未动的菜,“这就好了?你再用些。”

“不必,困了。”谢湛直身而起,径自进了寝殿。

徒留顾须归在桌上一头雾水。

-

一连两日,谢湛都称外出应酬,未曾回府用膳。

桌上的菜少了一份清淡的,皆是她喜欢的咸鲜口,可顾须归吃着没滋没味。

若是没有安和侯前来这么一闹,顾须归心理还好受些,可谢湛现下的举动,完全就是在有意回避。顾须归也便赌气,搬到了偏殿去睡,谢湛倒也没质问她为何不与自己同榻。

她有一种被凌迟处刑的感觉,同自己与薛家姐妹大打出手那时有些相似,但也有所不同。那时她只是怕谢湛生自己的气,责怪她给自己添了麻烦。可如今不是。她像是被宣判死刑的犯人,在等着确定的刑期。

连小翠这两日都看出她的惴惴不安来,好言相问道:“小姐可是同王爷闹了别扭?为何不直接同王爷讲个明白?”

顾须归哼哼唧唧:“……如果能直接同他讲个明白就好了。”

她心里清楚,这不是和谈就能讲明的事。在这件事里,谢湛必须作出取舍,而牺牲她就是风险最小的抉择。

只是顾须归没想到,蒋相宜竟然先谢湛一步找上了她。

疏柳来送口信的时候,顾须归正玩着圭牌,几张玉制的长牌层层摞在一起,搭出一个简陋的房屋雏形。疏柳来时唤了声“王妃”,惊得她手一抖,圭牌哗啦啦地散了一桌。

疏柳见状,忙跪了下来:“婢不是有意惊吓王妃!”

“没事。”顾须归收好桌上的圭牌,抬眼道,“怎么了?”

“答王妃的话,惠宁郡主传口信,要约王妃共进晚膳,在望樽楼。”

顾须归蹙眉——蒋相宜约她作甚?

便又听得疏柳道:“郡主交代,请王妃按时赴约。如若不至,郡主便亲自来请。”

顾须归:“……”

她怎么听着那么像鸿门宴?

虽说知道去了可能没什么好事,然顾须归还是老老实实地赴宴了。蒋相宜的话撂得非常狠——“如若不至,亲自来请”。她要真不赴约,蒋相宜怕是会着人将她绑了去。

看安和侯的脾性,蒋相宜摸约也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

望樽楼是显贵人家纸醉金迷的圣地,但偏偏又打出个受文人雅士青睐的招牌,菜品做得还不如顾岳拿手的家常小炒。顾须归从不去这地儿消费,自小到大,也就薛家姐妹一流上赶着给望樽楼送银子。

托了蒋相宜的福,顾须归还是头一回见望樽楼的真容。店里的堂倌见她进门,忙迎上来道:“是顾小姐吧?”

顾须归点头应:“我是。”

那堂倌笑了起来:“小的候您多时了。”

蒋相宜出手阔绰,约了二楼的雅间。堂倌在前边带路,顾须归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跟。行至“闲月阁”,那堂倌微一躬身,道:“小的带到了。”

顾须归微一点头,见他弯着腰身,纹丝不动,困惑地蹙眉:“你怎么不走?”

那堂倌:“……?”

莫不是遇上了个连酒楼规矩都不懂的主儿?

不应该啊,穿得挺贵气的,又是郡主的客人。

他笑容一僵,遂伸出手来:“小姐是不是忘了些什么?”

顾须归恍然大悟——这是在同她要赏银呢。

她身上也没有现钱,遂摸摸自己的袖口,歉疚地道:“抱歉啊,我没带银子。”

话毕,便听见里边蒋相宜的声音——“记我账上便是。净逮着我的客人宰么?贪心的东西!还少了你的不成?不知餍足。”

语气不恶而严,颇有些教训的意味。

顾须归见那堂倌灰溜溜地退下,忍俊不禁——欺软怕硬的戏码竟发生在自己头上。

然而她忽略了里边那位姐。

蒋相宜软硬不吃,又有些不耐烦地道:“来了还不进?多大面子等着本郡主亲自去请?”

顾须归:“……”

她从蒋相宜的语气中读出一丝不怒自威的感觉。这种语气不似薛家姐妹的挑衅跋扈,而是一种“亲而难犯”,她居然还有些莫名的惧怕蒋相宜。

随即便掀帘而入,面上艰难地挂出一个笑来,行了个常礼道:“问郡主安。”

她这才发现雅间里除了蒋相宜,还有萧鹤与谢游二人。摸约是被蒋相宜的气场震慑住,二人抱团缩在角落未曾开口。直到蒋相宜叫她落座,谢、萧二人才讪笑道:“好久不见了,弟妹。”

顾须归默然落座。

桌上已点了好些下酒的菜,还有一坛上好的逍遥春。

共四个精巧的描金白玉酒盅置于桌上。

其中显然一个是她的,谢游甚至已经帮她满上了。

顾须归一头雾水之际,便见蒋相宜从袖口摸出一片红纸,十分用力地将其拍在桌上。谢游与萧鹤吓得肩膀一耸,连她也一时间怔住。

完了。顾须归心道,今儿蒋相宜约这局,八成是来跟自己论个有无的——谢游与萧鹤就是帮腔作势的说客!他们自小一同长大,必然知道她与谢湛的事。他们有父母之命,有总角之好,甚至连合婚庚帖都拟好了。

顾须归忐忑不安地看着蒋相宜:“你……”

“你看清楚,这是我,惠宁郡主蒋相宜,同六皇子——也就是如今的南靖王,谢湛。我们的合婚庚帖。”蒋相宜指着红纸上的四个大字,一字一顿。

顾须归看着那四个金灿灿的大字,心里道了一句,不瞎呢,早看见了。

然后蒋相宜仰首举樽,将那逍遥春一饮而尽。

饶是纨绔如谢游,也没见过这样的喝法。那逍遥春前甘后烈,如此怕是要将脾胃弄坏。

他与谢游企图伸手劝阻:“你少喝点——”

蒋相宜挣开二人的手,将玉樽摔在地上。

那玉樽被摔去三角,樽身四分五裂。

顾须归只当她在发酒疯,忙不迭地去拉谢游、萧鹤二人:“你们劝劝呀!”

萧鹤:“……你以为我们不想?能拦住早拦了。你来之前就饮了半坛,给五王爷喝吐了都。”

顾须归:“。”

蒋相宜虽半坛酒下肚,然神色冷漠,令人难以判断她到底清醒着没有。顾须归见她颇有指点江山的架势,心想着不同醉鬼一般见识,便乖乖坐在蒋相宜对面洗耳恭听。

眼见她拿起那合婚庚帖,道:“你、你,还有你。你们仨。”

谢游、萧鹤忙点头如捣蒜:“嗯嗯嗯!在!您请说!”

蒋相宜漠然开口:“你们仨,做个见证。”

遂在三人的惊呼下,将那合婚庚帖撕成碎片,天女散花般往空中一扬。赤底金字的合婚庚帖纷扬落下,有一片从顾须归眼前飘过,那上面写着“谢湛”二字。

谢游慌了,忙不迭地伸手去接,一边接一边惊魂未定地喊道:“姑奶奶——!!这可不兴撕啊!这是有御印的!”

一旁的萧鹤也手忙脚乱地帮着谢游拼凑:“就是!!我们好歹青梅竹马吧蒋相宜!你怎么害人啊!对先帝大不敬的罪名非要找我们跟你一块背是吧?!”

“你们几个都看见了哈。”蒋相宜举杯痛饮,十分洒脱地道——“一纸婚约,就此作废!姐和谢湛如今两不相干!再无情缘!”

顾须归:“……?”

作者有话要说:*文中提到的关于“狼是自然界一夫一妻制的动物”这一观点,说法不一。有说狼是忠诚的动物,也有说狼之间的“一夫一妻”源自利益。这里本文自动作文学美化了,就当它是对感情很忠诚的动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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