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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叁拾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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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由此,顾须归一行便将昨日至今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裴昀。

沉吟片刻,裴昀艰难开口:“三王爷这些年在陇州的桩桩件件,你们或许有所不知。……我不知从何说起,就先从三王爷到陇州那一年说起吧。”

顾须归见他给自己斟了一盏茶,缓缓开口:“当年,先帝爷还在,为政保守,还未曾有陇凉一带复兴之良策,便没急着推行制度。三王爷来了陇州后,见陇州形如蛮荒之地,便想着如何让手头的银钱充裕起来,好让自己好过一些,于是便盯上了陇州的矿。”

裴昀清了清嗓子,继而道:“当年的陇州州丞,是如今的言侯,薛为。那时他暂任此职,坚决不同意三王爷开采,说是陇州本就气候恶劣,如此大动干戈,怕是会破坏环境。且,矿产非可再生,若在此时就尽数开采,怕是不利后代。因此,他还上疏呈报先帝,请求先帝下旨立陇州律法,保护矿产。只可惜,当时先帝爷的身体每况愈下,对边陲小州的此等小事,自然是无暇顾及,便也就这么搁置了。”

“……而后,薛为调职回京,陇州州丞另有人选。此人便是力主新制的革新派核心人物之一,徐怀远。徐怀远上任后,认为矿采于陇州经济而言,是不可多得的好事,与三王爷不谋而合。那时,先帝驾崩,新帝上任,举国服丧,又是更易国君的关头,哪有人会在意陇州?三王爷与徐大人便拍了板,将矿采这事提上了日程,没命地开采。”

应如月对这件事有所耳闻。那徐怀远虽主推行新制,但是个急躁冒进的,做事从不设想后果。只是没成想,造成了如此后果。

又听得裴昀继而道:“你们也知道,陇州地处边境,人口本就不多,又常有外族前来,可以说是十分混杂。为推进矿采,三王爷暗中掳了许多壮丁,要么以家中老小要挟,要么对其施以虐待。威逼利诱,手段残忍。”

顾须归忍不住道:“那没人告状吗?”

“自然是有的。”裴昀道,“这就不得不提徐怀远此人。若说三王爷唱白脸,那他就唱红脸。先是给老百姓画大饼,定了矿采津贴,其实官府根本拿不出给老百姓的钱,油水都让他与三王爷以及一些官吏分走了。其次,又断了老百姓上访的渠道,买通下层官员。若有百姓来官府闹事,轻则责骂,重则灭口。最后便是给朝廷做样子。采矿确实给陇州带来不少经济效益,他们稍作文章,便能瞒过朝廷。可却忘了,这是以百姓的血肉为代价。”

裴昀说到痛心之处,长叹一声:“我自调来陇州,从未想过步步高升,只想如履薄冰,保全自己。因我掌管礼法教乐,本身就同他们没有太大利益牵扯,他们对我便也还算客气。数年来,他们也几次三番想收买我,让我替他们做些小事,被我婉拒。因此便被暗中打压,如今连俸禄都拿不到几分。我见百姓水深火热,焉能不痛?只是我之于陇州势力,不过尘埃之于巨石。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耳。”

谢济亦重重叹息:“我竟不知,三哥这些年在陇州,竟如此跋扈。”

“这些年,他弄得百姓妻离子散,家破人亡。那些壮丁,多是累死途中。他信誓旦旦会将人带回来,可几年间,就发生了两次矿难,伤者万千,遇难者近百余人。说白了,陇州现在看似欣欣向荣,不过一片海市蜃楼罢了。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正是如今的陇州。”

裴昀愤然道:“本以为他赚得盆满钵满,会知足收手。可饱暖思.淫.欲,他又盯上了那些草根出身的漂亮女子。这些女子多流离失所,有的出身贫寒,有的被人牙子拐去风月之地。这些女子凡有些姿色者,皆被他纳入后院。想必你们也曾听闻,他的上一任夫人是陇州首富罗桓之女罗裳镜。早些年三王爷矿采发家,也有罗氏暗中支持的一份力。然,他致富后,成为一方权贵,便翻脸不认人,全然忘了当年罗家的扶持之恩。罗桓老爷子看不下去他朝三暮四,便毅然决然地要女儿和离。这正中他下怀,哪里会顾得上罗老爷子的意见。”

“那日三王爷成婚,我和四嫂在一桌,见那些姬妾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伤痕,便猜测是三王爷虐待。”顾须归抿了抿唇,到底有些不忍,“姑娘细皮嫩肉,怎叫他这样糟蹋?”

“是这样。”裴昀沉重地闭了闭眼,道,“三王爷想效仿商纣之风,酒池肉林,好不奢靡。大权在握,他快意得很,沉浸众星捧月之中难以自拔。那些女子于他,不过牲畜一般。他曾在私宴上,以那些姬妾的玉体做陈,摆满佳肴,以此宴宾。简直是乱天下之大伦,毫无道德礼法可言!有两名姬妾宁死不从,他竟叫人端来一口大锅,当场烹了那二名美妾。……其手段残忍,可谓是以儆效尤,那些姑娘岂敢忤逆他?”

顾须归和应如月听来,心生可怜之时,更觉悚人可怖。

“那燕泓雪还嫁给他……疯了不是。”顾须归小声叭叭。

裴昀自是听到了这句话,摇了摇头,道:“他们之间或是有仇怨在。燕姑娘嫁他,许是为了报仇。”

谢湛掀了掀眼皮:“此话怎讲?”

“那燕泓雪,身份不简单。”裴昀紧锁眉头,“个中事我也不甚了解,仅是推测。燕泓雪是狄人,燕北灭后,她便流亡至陇、凉二州地界,据说是被人牙子卖到了醉仙楼。那时陇、凉二州正准备放宽外贸,凉州州丞想从中分一杯羹,便将燕泓雪献给了三王爷。能坐上王妃之位,绝非等闲之辈。我多方打听,从一老将士的口中得知,当年大周攻打燕北,并未将其王室赶尽杀绝,留下了几名女眷。其中有两名侍候燕北王的老媪,一名侍妾,还有他不满十岁的庶女。那侍妾当场自刎,独留庶女不知去往何处。我大致推测,燕泓雪就是那燕北王的遗女。”

顾须归听得心惊肉跳——这已经不是谢淳仇家不仇家的事了。

这事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上升到了家国仇恨。

她颤颤巍巍地开口:“……若她真是裴大人推测的那样,是亡国公主,那她如今想做什么?”

裴昀摇头:“除却杀了谢家人,以报亡国之恨,我想不到别的。她精心陈设多年,布了一局大棋,莫非只等三王爷上钩?可当年破燕北城池的又不是谢淳……就算他这些年苛待陇州的燕北人,也都是后话了。不至于精心设计。且这么看来,她与三王爷也没有多大的仇怨。”

顾须归陷入沉思,隐隐有几分猜测。她小声道:“或许不是因为深仇大恨,而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呢?”

此话一出,众人皆抬眸看她,有些不可置信。

便听得顾须归道:“方才裴大人猜测,说燕姑娘是亡国公主。若假定这般猜测是真的,那便不是家事,而是国事了。我们也分析过,燕姑娘与三王爷并无深仇大恨。既无灭国之仇,也无情感纠葛。她嫁给三王爷是为了报仇雪恨,这个推测暂且行不通。我们便排掉这种可能。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大胆设想一下一种合理性——她与三王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三王爷失踪,杳无音讯,也许是故意为之。我想我们到陇州来,目的并非庆婚这么简单。那么对方也可能想到了这一点,想来一招引蛇出洞,引诱我们查下去,好探探我们的底。”

她说及此处,凉凉地瞟了一眼谢湛,似是责怪他不与自己互通有无。谢湛当然察觉到了,默不作声地在旁边装哑巴。——她够聪明,他们此行的目的,她依然猜到了六七分。

顾须归望向众人,又道:“我们现在分析到假若燕姑娘和三王爷是一头的这种可能,那么我们与三王爷就形成了两个对立面。方才听裴大人说了种种三王爷这些年的事,我心中有个猜测,说来可能有些大逆不道。陇、凉二州与燕北接壤,如今燕北虽灭,但仍有不少狄人。这些年,狄人未起事端,平静得可怕。水至清则无鱼,这种‘假繁荣’实属可疑。我在想,三王爷会不会有勾结外敌之嫌。”

谢游听这几位头头是道、条分缕析,已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倒是谢济、应如月等人作沉思状,默然不语,像在回味她的这一通分析。

顾须归心里没谱,抬眼望向谢湛,只见他似笑非笑地打量自己,半晌不语。

她心里在打鼓,赶忙补上一句:“……我乱说的!听听就好了。现下我们要怎么做,我也不知道呢。”

“不。”裴昀摇摇头,难得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来,“六王妃冰雪聪明,我未曾想到这层。”

顾须归感到自己太阳穴突突地跳:“那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还需从长计议。”谢湛骤然搭腔。

随即看向裴昀,眼神坚毅:“此事,我需听听师兄的意见。”

裴昀脸色一白,遂道:“宸璋,我已说过,不想参与其中。你若问我什么,我必知无不言。你若拉我入局,恕我实难奉陪。”

“我知道。”谢湛勾起唇角,浅浅地笑了起来,“我并未要让师兄做些什么。您递刀,我杀人。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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