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打开，就看见他的小女儿抱着张煜的脖子不撒手，正嘻嘻的乐。

公孙平几步过去一把将小女儿抱到自己肩上来，然后翻了翻她的衣服，确认没有异常后，猛地转头对张煜道：“她为什么会到你这儿？”

“公主自己来的，不信你问她？”张煜两手交叠毕恭毕敬的站着，漫不经心的语气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说话间，公孙平瞧了一眼怀里的小公主，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正十分不争气的盯着张煜看，鬼知道他到底用了什么招数会让她不问世事的女儿这么听话乖巧。

公孙平只好问她：“阿雪，你为什么来这？不是叫你好好呆着吗？”

闻话，小女孩看看张煜，然后阿阿的说：“有光有火！我以为是妈妈回来啦！妈妈！我想见妈妈！”

听见小女孩叫妈妈，公孙平心里一阵酸楚，他摸摸小孩的发顶然后转头就叫人把小公主抱回去。

那女孩被迫离开爸爸的怀抱，挣扎着边喊边哭，公孙平看她片刻，终究还是别过头去。

小女孩被送走了，房间里留下熟悉的三个人。

还没等其他人质问，张煜率先道：“这小女孩不像是恨她母亲的模样，房里的熏香是女人常用的，小女孩怎么会用这么多，婢女也没权利点，只能说明这是她妈妈常用的。”

“安息香有凝神止痛的效果，但还是别继续给小孩点着了，对她身体不好。“张煜一本正经的看着公孙平道。

公孙平明显不信他：“你还懂香料？“

张煜摇摇头：“巧了，我只知道这一种，而且我幼时也没少闻。“

公孙平对他的童年不感兴趣，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条摔在张煜脸上，然后对着他的肚子打了一拳，张煜一个踉跄差点倒地，好在一只手扶住了墙。

“不管怎样，你都不许动我女儿一下！”

张煜笑着，嘴角噙血道：“主上派贲远把我送到那间房，不就是为了让我看见张少枝的恶行吗？你们自己利用的得心应手，现在却还装好人是吧，你要是真的心疼那个女孩，就不该让我见她。”

说完，公孙平又补了一拳，他指着张煜道：“你觉得我不杀你就拿你没办法是吧！“

“去，把大牢里那个偷东西的带出来！“公孙平命令道。

听见他们要处罚暮飖，张煜瞬间惊慌道：“等等……主上是我的错！你要罚就罚我！别牵扯其他人呀！“

公孙平鄙夷的看他一眼：“我当然会罚你，我要你亲眼看着他被折磨死！“

张煜明白这件事是他做错了，他本来想让暮飖先和张少枝会和逃跑，可不想事情败露，他就事先安排好了让公孙平的小女儿来给他解围，可没想到公孙平这么看重他的小女儿，非但没化险为夷还给他激怒了。

张煜着急的去求公孙平，一只手拽着公孙平的衣角，一边哭泣着跪下，嘴里说着无数种恭维的好话。

可公孙平却不为所动的一直等到暮飖被押过来。平静的眼里隐匿着戏谑的风暴。

暮飖跪在地上，一张清秀却脏兮兮的脸不断因为哭泣而扭曲。张煜瞬间急了：“主上，是我的主意！你别杀他呀！“

公孙平哪里管他们兄弟情深，直接命令道：“来，给他一把刀！“

他指了指张煜，意头很明显了。

“呀，不必了，我身上就有一把。“说着公孙平从兜里掏出那把熟悉的金刀。”

张煜此时看见它又亲切又惊慌，要拿着这样一把陪伴了他十天半个月的刀去杀自己的好友。他只觉得浑身发凉。

公孙平把刀扔到他手里，张煜颤抖的拿在手里，过度的惊慌让他听觉似乎也受到了影响。

公孙平喊了好几声动手，他都没听到，或者说他听到了但是无法行动。

“帮他一把。”公孙平随口道。

贲远十分默契的还没等公孙平点名，就已经走到张煜身边蹲下身来，一只手帮教会张煜一点一点的握紧刀柄，另一只手则十分好心的帮忙拔出刀鞘。

张煜双眼无神的机械性的摇头表示反抗，毕竟他现在已经无力回天了，因为自己的错他害死了跟他相识几天的挚友，这份感情让他愧疚的真想代替暮飖去死。

张煜看着暮飖哭泣的脸，脑子里除了嗡嗡的响声混淆思考其他什么也没有了，在理智已经决堤的情况下，他又该如何思考周转呢？

很快“噗”的一声，宛如流行划破天际留下一簇炫丽多姿的红，白银的流星刺入天空的背腹，血色的夕阳从被地面切割的广阔刀口蔓延，一点一滴的被渗透进每一片云朵的坟墓。

张煜看见暮飖的紧闭的嘴巴在往外渗血，深红粘稠的瀑布从他嘴角流泄到他的下颚和脖颈上跃动的脉搏回应着死亡的召唤，痛苦以极其嚣张的姿态从五脏六腑与八识中劫掠生命，然后又像炊饭后的一缕尘烟般朴实无华的从这身体消失，与这世界断绝个彻底

张煜看着应声倒下的暮飖，浑身颤抖的想要挣开贲远的手，他一把抱住暮飖眼泪开始决堤。

于他而言，暮飖哪里只是一个朋友，这更是他日后的精神寄托，这个人的出现是世界对他未来的预告，其中启示着你不再是孤独一人的，他会和你一路经历风霜血雨，即使前路风雨交加。

可暮飖的身体在他的怀抱里渐渐死亡，消逝的体温轻易的让这个人丧失了一切的可能性。

张煜想起暮飖的理想，他想成为像莫不闻一样的大英雄，他想有一个新生活，这一切似乎都在因他们的相遇而悄然改变，却也因暮飖的死而风云骤变。

张煜抱着他哭的厉害，嘴里把之前所有的心里话都讲了一遍，似乎是在进行灵魂的呼唤。

此时已经没人再理他了，公孙平见他哭的厉害叫了他两声没反应后也索然无味的走了，贲远自然也像个跟屁虫似的不管他了。

只留下几个侍卫。

张煜垂眉看着四周，没有人了，他想着，身边再没有任何人了。

他抹了把眼泪，帮暮飖理理的头发，然后一把把那具冰冷的尸体摔在地上。

他站起来擦了擦自己血泪混淆的脸，只听见地上那身体突然开始蠕动起来，整个身体开始胀大，充血的四肢像巨大气球一样鼓得好像要腾起来。

很快身体从刺刀出喷射出一股绿气来，身体开始非自然的瘪下去，最后只剩下单层的两张皮。

张煜面无表情的走过去，从床底掏出事先准备好的棉花，然后往那张人皮里塞，最后塞成个半鼓不鼓的样子就可以了，毕竟人死之后身体确实是会膨胀的，明天他会找人去帮忙埋掉，不过公孙平应该不会好心帮他埋，所以他最后还是要烧掉。

收拾完一切后，他蹲在地上用手指摩梭着人皮上的那件衣服，已经被血液模糊的囚服里面，是一件古铜色的衣服！

几天前，囚车上，张煜和暮飖。

“话说，你去过鹤雪吗？“

暮飖正昏昏沉沉的睡着，应付了事的点点头又摇头。

张煜推醒他：“睡睡睡！你什么时候睡不好现在睡，等你进大牢有的是时间睡！“

听见大牢暮飖有些不乐意了：“啊，我不想进大牢呀！就因为我偷东西？我看平日里也有其他人偷军营的东西，为什么他们都没抓到就抓到我一个？“

张煜瞪他一眼，不打算跟他辩论这个问题：“问你呢，去过鹤雪没有？“

暮飖摇摇头：“ 没有呀，怎么了？“

“跟你讲个故事，好好听着。“

“传说，鹤雪有一位狠毒的王后，这位王后十分羡慕国王头上的那顶皇冠，为了得到皇冠，王后想了三个办法。“

“第一，杀了王的孩子，让他后继无人。那天城楼上，王后将自己新诞下的孩子扔下了城墙，一时间整个皇城都在寻找凶手，而所有人都不会怀疑杀死这个孩子的，是他那位伟大的母亲。

为了怀念小皇子，国王下令全城禁灯，凡有开灯者杀无赦。而这天心情大好的王后正亮着灯，等待着老国王死讯的一天天逼近。这一年她十八岁。

可老国王活得久，他迟迟不死，王后变得狂躁急不可耐。

于是王后想了第二个办法借刀杀人。她利用自己的美貌结识了很多倾慕者，这些人基本图钱图利，她利用这些人整合成了自己的势力试图对王位发起挑战。可不幸的是，她有了自己的第二个孩子。那年她二十一岁。

曾经无数次，阴险的王后试图将自己的孩子弄死，可每当下手时她又想起来那惨死于她手的男婴在冰冷的寒风中，在被摔下城墙的最后一刻还在努力的喊着他人生里的第一个词：妈妈。

王后想着，手抖得比那个寒冬还厉害，之后王后错过了最佳时间，她再没机会杀死这个孩子了。

可王后还是王后，她的狠毒不会随着时间消减而是越来越老练。

小公子诞生了，整个国家恢复了昔日的热闹，国王也会在民众面前欢笑，王后也依然在笑。可依然不允许夜间点灯。

她有了自己的第三个计划，杀了国王。

那天她联合自己的势力朝国王发起挑战，一时间百姓民不聊生，经过激烈的交战后，王后夺取了政权，她拿到了王冠，可着王冠在战时让国王夺走一部分，王后野心暴露无遗，誓要将国王逼上死路。

狠毒的王后想起了自己的亲爱的小公主。

她把小公主绑在城墙上，一双铁烤绑着四岁小公主的脚裸，王后以此威胁国王把那部分丢失的王冠献给她。国王不得不在祖辈的江山与女儿中做选择。王后冷眼看着，小公主在没人看见的角落嗷嗷的哭，铁烤磨坏了她的皮肉，她渴望妈妈的怀抱，即使妈妈临走时告诉她：“别怕，妈妈只是把你关一会儿，会回来救你的。“

可是过了好久，所有人都以为这个女孩死定了，所有的将士认为，王后认为，连国王也认为。可终究王后跑回去救她了，即使已经有些迟了，但总算捡回一条命。“

暮飖听见张煜绘声绘色的讲着，十分自觉道：“你说的该不会是张少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