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把这件事全权交给张煜来办。
张煜也把自己的肩伤讲清楚,也就意味着从此张煜基本不能参与实战,只能在后方操盘了。
十六听后也只是皱眉看了看他的肩,然后拍拍他的胳膊:“以后打仗的事我来,你就负责幕后策划就好。”
说着十六从袖子里掏出一把金色的短刃递给张煜:“这是主上交给我的东西,说要是哪次有机会还给你,虽然……你以后再也举不动刀了。”
瞧见着这把刀的一刻,他的心脏仿佛被某种远古的回忆击中,种种酸与甜的画面浮现,仿佛通过这么一件物品,过去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重合。
一切都变了,但自己依旧走在奋斗的路上,茫茫看不见终端。
张煜笑着接过来拿在手里,手指仔细摩挲着上面的凹进去的花纹。
冷冰冰的就像自己第一次拿到他一样,仔细想想那时候莫不闻对他还总是板着一张脸呢。
哈哈,想着他眼角有些酸涩,把刀收进衣服里,他就让十六给他安排了一处住所,稍稍整顿安置下来。
一夜的草床睡的他浑身难受,于是早早便起简单换了身衣服,收整自己带来的不少金银交与十六,并吩咐好这些要留作赠金,然后自己顺着河流往上游走去。
“先生,我家大人正在主公那,还没回来,请您稍等片刻。”
张煜收起叩门的手,恭敬的对小侍道:“可曾提了我以前厚待过先生的事。”
“提了提了,还请稍等片刻。”小侍说完便阖上门不给张煜多言的余地。
张煜只好站在门外等,人家没说让进去,张煜又是来求人的不敢造次。
偏偏巳时日头毒,张煜等在外面不停的擦汗,四下看看又没有乘凉的地方。
可张煜又不愿回去,带着东西来了一趟不能什么结果都没有就回去,他本来就是十六营里新来的,北戎人排外是早就见识过的,十六又对他多加优待,他必须得把这桩事谈妥了才能回去立信,否则那群将士是不会服他的。
渐渐的,他双脚开始发酸,大脑一片眩晕,就在站不稳的时候他掐了一把右肩的肉。
伤口又被扯到,疼得要命,好在他控制了力道,不至于血流成河。
就这样在坚持不住的时候就用伤口处的疼痛来刺激自己,又挺过好几个时辰。
过了太久,门终于缓缓打开了,张煜终于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
小侍笑盈盈的扶住他:“久等了久等了,我家大人有请。”
张煜被他搀扶了两步就笑着推开他,然后擦擦额头上的汗,尽力用一副好的精神面貌进了屋里。
李汶见他来了,礼貌的站起来迎接。
相比张煜的二十几岁,李汶将近四十好几的年纪已经是白发横生了。
李汶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了张煜,颇为激动的请他坐下,亲手给他添了一杯茶。
“请请,与您多年未见,但昔日之恩莫感忘怀。若不是您在我四处飘零之时投以一地资援,只怕我现在还是这天下间悲叹唏嘘的一位苦命人。”
张煜笑笑:“先生不必自谦,您才高八斗,就算那时不曾与我相见,也一定会自耀其华。而且如今我已不是皇帝了,您大可不必对一个晚辈用敬词。”
李汶勾勾唇:“您说笑了。此处地域偏瘠,不知您为何在此?又为何来见我?”
张煜说明自己的来意,并将十六的事迹稀疏说了一遍。谋士虽久在帐中,但对外界一些名人还是多有听闻,或许因为地域的关系,他对北戎的猛将知之甚少,但也不是没听说过,再经过张煜说讲一番,他心中对此人也有了一个估量。
张煜说完,李汶抿抿胡须,似乎有些为难。
张煜闻着面前茶盏里清冽的茶香,目光暗中扫视一圈屋里的陈设。
都是木质品,上面刷了一层接近于原木的漆色,整体风格单调统一没什么特别喧宾夺主的奢华东西。
照理说李汶竟然能在宋卫身边说的上话,那必然是有一定地位的,所得的赏赐也不会少了,不至于朴素成这样。
想着张煜收紧了紧拳头。
他从腰间掏出一把金色的匕首来,倒引得李汶一惊。
“先生不必惊慌,我这一路来是为了反□□,离开皇家身上就带了这么一件宝物,想来先生不喜好那些金银,这把刀便送与先生收藏吧。”
李汶看着那把金刀,一打眼就知道不是寻常物的东西,做工之精细就算在皇宫藏宝阁里也难寻出这么一两件来。张煜看出了李汶的动摇。
“先生,不得不说当地方□□苛待百姓,朝廷默许纵容已然是不对,他们将我赶下位去,是我侥幸逃脱一路流亡至此,只想着能做些什么弥补百姓,若先生与我志同道合,何不做了这个人情呢?”
李汶心里感触,但还是皱着八字眉道:“只怕我举荐了,主上也会多加猜疑。”
“我有一计,主上正苦于东洲久攻不下,其地势险峻城前又多川河。听闻北戎地貌若此,倘若真如你所说那人在北戎骁勇善战,则河川之阻不足为惧,如此才能叫主上信服呀。”
张煜叹了一口气:“只是先生,他们一路从北戎迁徙来已是马疲人倦,只怕去了非但攻不下来,反而扩充了对方实力。又怕主上等不得我们修整,急于求成。”
张煜顿首:“还请先生赐教。”
李汶看了看面前的那把宝刀,“唉”的一声。
两人一直聊到天黑账里点灯,快到用晚膳的时间了,张煜才匆匆从账里出来,临行前李汶还送他送出好远。
回到十六的营寨里,十六瞧着乐呵呵的张煜两手空空的回来了,心底一悬。
但不管怎样他已经做好了护张煜护到底的打算,就算有人故意排挤他,十六也会硬着头皮护。
张煜瞧见十六,咧着大嘴就跑过来,扬着嘴角跑到十六身边,拉着他进屋。
“怎么,你是谈成了还是没谈成?”
张煜竖起食指比一个“一”的手势:“谈成一半。李先生说我这一半谈成了,剩下一半归你。”
十六疑惑:“归我?你细说来,别卖关子。”
“李汶说因为你我身份特殊一个来自朝廷一个来自北戎,宋卫必然生疑。所以要想加入反叛军,我们还是要打东洲。”
“那,为什么一半归我,要我带人去硬攻?可你之前不是说……”
张煜意味不明的笑了:“我是说过凭我们现在的实力确实打不下来东洲,但我们可以打宋卫。”
十六:?
“我们可以详作从北戎追杀来的军队,故意和宋卫演一场鹬蚌相争的戏,引东洲太守出兵攻打宋卫,到时候我们再联合起来将敌人一举歼灭,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不用损耗全部兵力,还能打的下东洲了。”
“可你怎么确定东洲太守一定会出兵打宋卫,要是没来这出戏不是瞎了。”
张煜摇摇头:“非也,你可知宋卫与那太守有杀父之仇,太守其父为官驻守别地,却被宋卫攻下不留全尸,所以就凭他对宋卫的恨是不可能不利用这个机会的。”
十六听罢点点头:“不错,明日我便将此计告知部下,想来他们也会对你另眼相看。”
十六十分高兴的叫人搬了酒来,拉着张煜非要同他喝个尽兴。
张煜忍着肩痛,陪着十六喝了不少,最后几近子时,张煜才挺不住的往回走。
回去拆开肩上的细布,确实已经流了不少血,连带着他的右手似乎都有点发麻。
几天之后,李汶的信过来,说明自己已经同主上引荐并且谈妥此事。
事发当日,果然有留言说北戎和反叛军因为边域问题打了起来,势均力敌两败俱伤。
十六领着自己的部下和宋卫在东洲城二十里处开战。
却没见宋卫亲至。
张煜察觉出不对,于是叫十六先回来等候时机。
只听对面首领叫道:“北蛮之辈,听李汶说你实力非凡,怎么倒用这种小计策来取胜,要是真有能耐,何不打进城去!”
十六一听,脖颈上的青筋都暴起来了,提着刀就要去教训他一顿。却被张煜一把拦住。很明显宋卫是看不起十六这种外族人的,所以才叫一个部下来打发他们,可这样计划就全乱套了,东洲太守见不到宋卫,就不可能出来。
想着,对面以为十六是个好欺负的,说的更难听了:“听说你以前还是为一个女人效命的!堂堂男儿居然屈膝在女子身下,该不是什么特别的喜好吧!”
说完对面轰然大笑。
张煜这次拦也拦不住了,眼看十六提着刀过去,直砍对方首级,两人交锋不出十回合,就被十六斩于马下。
一瞬间双方将士完全不可控的打了起来,刀剑相向和原来的预想完全背道而驰了。
张煜见他们这样不是办法,于是叫十六别打了。要知道现在保存实力要紧,对面没了首领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没必要为了他们浪费体力,如今他们最要紧的是如何面对宋卫以及尚在城中的东洲太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