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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day 1 1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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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节日加更,端午安康ヾ(≧▽≦*)o

降谷简单弄完三菜一汤时,时间拢共才过了一小时,高桥还在沙发上睡着。

看着她眼底的淡淡乌青,在衡量了进餐的必要性后,尽管于心不忍,降谷还是决定叫她起来。

“高桥,醒醒。”

“唔,”高桥虽然是应声睁眼了,但目光朦胧,明显没有清醒,“……下雨烟花也能放的。”

“雨天是能看烟花,但这和你现在得吃饭没关系。”

降谷失笑。他想起他们确实曾在雨中看过一场烟花:

“你梦见以前的事了?”

“唔,对,”揉了揉眉心,高桥坐起身,人彻底醒了,“梦到了本科时候的一些事,杂七杂八地凑在一块,时间地点全都乱套,回想一下就头疼。”

看着眼前人皱眉的模样,降谷不由想起了过去的事。从认识她起,澪好像一直就是这样。跟他不一样,澪不算精力旺盛的人,但高专注度是她的优点,所以澪习惯把事情集中起来,在连续多日的高强度工作后再深度休息,以此循环往复。

以前每每工作告一段落,她也是类似的状态,刚开始休息那两天总也睡不好。只不过,现在看起来更严重了。

“只是梦而已,头疼就别顺着它想了,”降谷接了杯热水放在高桥面前的茶几上,“先喝两口缓缓,差不多了就来吃饭吧,我在饭桌那儿等你。”

高桥坐到降谷对面是两分钟后的事。她在桌前两眼放光、期待美食的样子,精神饱满得根本看不出是个缺觉的人。

“好香!不用尝都知道肯定很好吃!”

在下筷子前,她就直接给出了评价,一句“我开动了”后便不再言语,专心吃起了饭。

降谷这才真正有时间细细打量澪。

六年多不见,她看起来成熟了些。这也是应该的。她小他两岁,当时在东都大学云集的各类天才中,属于最不值一提的跳级生,那年平安夜时也不过是刚刚能摸酒瓶的年纪。

除此之外,她变化不大,几乎可以说没有。别的不说,至少这简简单单的高兴模样和他记忆里并无二致。

静静地看着仍旧熟悉的澪,降谷有种告别就在昨天的感觉。仿佛这些年眨眼即过,刚刚说完再见,今天就已经重逢。他们还是多年前的他们,别离却从未疏离。

这边降谷感慨万千,那边高桥却只顾吃食。饭至半饱,高桥终于有了和人对话的余裕。放缓动筷子的速度,她随意起了个话头:

“话说,你下午看见我的时候怎么这么淡定,我特意瞒了消息,本来可是铁了心要吓你一跳的。你是从哪儿知道我会来你这儿的?”

“两边都有。”

“白兰地找你我不惊讶,可厅里是哪儿透的信?”

“你不知道吗,有人在传,所谓的秘密监察科里,有个查谁谁死的‘死神’回了东京。”

“死神?他们是这么叫我的?这算是,外号?”

高桥愣神,工作这么几年,这是她第一次听说自己的外号。她本以为自己这种档案都找不到的人,最多也就是被捕风捉影的同事编成怪谈,结果没想到落了个“死神”这么拉风的称号。

她忍不住叹气:“这些坐办公室的家伙可真不尊重别人的工作……再说了,我也不光查人啊,这次我就是为了救人回来的——你知道‘星野亮’这个名字吗?”

降谷略略回想后否认:“没有,我应该没接触过这个人。”

“他是厅里和ICPO联合培养的卧底,五年前成功安插在组织里。级别虽然不高,但情报工作一直很稳定,去年的神奈川事件中也立过功,是个谨慎稳妥的人。”

“听上去,他是被人出卖了信息?”

这回高桥没有直接回答,转而反问了一个问题:“安藤手下因公牺牲的学生并不少,你知道他为什么独独对邮轮事件里的那位始终不能释怀吗?”

“这几年我有听过一些说法,不过你应该能给我最准确的事实吧?”

“很有自信嘛安室,一点都不担心这是需要对你保密的部分。”

“如果是你最初就不打算透露的东西,还能有任何蛛丝马迹出现在我们的对话里吗?”

无伤大雅的小试探后,两人相视一笑,高桥也没有继续卖关子,直言了下去:

“就以邮轮事件为中心点好了,前后各三十年的时间里,各国投入在不同非法组织中牺牲的至少一百名特工——这个数字还仅限于影响重大人员——造成这些事件的幕后推手,上面已经查明是一个人。”

饶是降谷这样已经算知之甚多的情报工作者,在听到这些数字也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将近六十年?一个人?”

“六十年这个跨度不用怀疑,实际只会更长。不过关于是不是同一个人这点,专案组内部的确有点分歧。

“确信的部分是,各个事件中泄露的信息每次都可以被归纳到独一个源头,就是说,每个特工被设计的背后主谋确实只有一个。不过我个人的意见嘛,虽然这些信息源之间互相关联,简直就像是出自同一人之手,但我还是认为这每个每个的唯一主谋不一定一直都是同一个人。

“最明显的一点就是,每十到二十年,这个幕后黑手交易情报的核心条件就会改变一次。最开始是钱,后续也有过权、色等不同诉求,而近十年则是要求交易方必须提供被害人详细且确切的死亡过程影像。”

降谷略略思索后道:“你是想说,幕后黑手开的不同条件可以对应上不同的心理需求,也就有不同的侧写形象,而其中存在无法统一的矛盾形象?”

“没错,我更相信这六十年发生过至少两次黑吃黑,所以如今的这位就算比我们还年轻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你会把这些消息告诉我,想必这个‘星野亮’的身份泄露,也会归案到‘六十年’的那位身上?”

“不愧是你,总结得很到位。不过现在先把六十年的大鱼撇开,回到星野亮的身上。”

“你说。”

“高桥澪的目的你已经知道了,那波尔多的任务自然是接触调查波本。关于这个,我的计划之一,是在转移星野亮的同时,把他近三个月的活动全部伪造成是在米花进行的——这样一来,如果安室透有任何被组织那边怀疑的痕迹,一并推给星野亮这个身份即可——当然了,你没有被谁抓住把柄最好,我这次的工作可以减轻很多。到此为止,你有什么意见吗?”

“意见没有,坏消息有一个。”

“你说。”

“不久前,我这边虚拟服务器的信号疑似被第三方捕捉了。虽说就算真是被组织拦截到的,也不会有什么实质性影响,但可以的话,我还是想处理掉。”

“我明白了,谨慎点总是不会错的。你这里可比上一回那个同事靠谱多了,至少只是个干净的信号。一会儿地址给我,我一并处理给星野亮。”

正事商谈暂时告一段落,高桥稍稍放松了下来,连带转换话题的语气都变得轻快了些:

“要我说他这个假名起的就不好,星野亮(Hoshino Hikari)、星之光(Hoshi no hikari),也太漂亮了,多打眼啊。”

“比起你来确实是。不过像你一个名字走遍天下的也不多见。”

“日本第三大姓高桥,加上超常见的澪,随便挑个学校挑个单位,哪怕有三五个叫Takahashi Mio的都不值得奇怪,这名字改了用也太浪费了。”

长时间持续的对话短暂地停下了——面对高桥本人的轻描淡写,降谷没能马上接话。

澪的名字让他联想到了一些令人不太愉快的猜测。

当年告别后,由于澪的缘故,在听到高桥诚司相关的消息时,他会有意多打听一下,自然也知道了那时澪假扮的那位同父异母的妹妹的一些事。

澪的这位妹妹可以说与澪大相径庭。如果说这位名义上的大臣独女是一个出生就含着金勺子、被宠得无法无天的千金大小姐,那澪则会显得十分尴尬——

从名字到教育经历,再到被隐藏的存在……澪的整个人生仿佛是被计划好了,就是要用来当卧底一样。

如果说,澪没能成长得如高桥大臣期待一般的优秀,那那个跋扈的大小姐是不是也会吃遍澪所吃的苦?或者说,是不是正是因为澪足够优秀、足够令她们的父亲满意,所以那位妹妹才能好好享受天下都少有的优越生活?

真不知道是该说澪的运气不够好,还是该说高桥大臣和他二女儿运气太好了。

降谷走个神的功夫,那边高桥就已经说完了承蒙款待放下了筷子:“你在想什么,安室?”

“啊……没什么,是一些和任务无关的事,不用在意。”

降谷没法说自己是在替她打抱不平。说到底,这都只是他的擅自臆测,何况如今的他也没有足够的立场去替她打这个抱不平。

但他不说,并不意味着对方不知道。

这种程度的默契他们终归还是有的,高桥也不想让他为此介怀。

“如果你是在想名字的事的话——的确,讲得残酷一点,从名字到整个人生经历,说我是他们为了自己的目的培养的情报工具都不为过。

“但我并没有不满。尽管被限制了人生方向,可我并不认为自己的人生就因此一团糟了。相反,我认为自己迄今为止的所有经历都是有意义的。如果非要说有什么遗憾的话……”

假如眼下只是普通旧友间的再续前缘,那么高桥只需顺其自然,说完剩下的半句话,暧昧气氛便会水到渠成。但她还是及时察觉,并从自己的情绪中抽离了出来,突兀地停止了话题。

沉默在餐桌上蔓延,而横亘在两人之间的远不止是无法继续对话的沉默,工作、责任、理想、信念……这些每时每刻都存在于他们身上的沉重负担偏偏在这一瞬间被无限放大,填满了餐厅的所有空间,压得高桥有种快窒息的错觉。

难得控制不住情绪的高桥有些恍惚。她说不清自己到底是因为太累了,还是因为面前的人是他,所以才不自觉卸下了防备。

“我刚才的确是在想关于你名字的事。”

最后是降谷出声打破了沉默。他也略过了遗憾之后的内容,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

“我没有想那么深,只是想起了你那个被宠坏的妹妹。”

“啊,唯爱啊,”虽然新话题并不算愉快,但足以让高桥整理心情,“她的事我不能多说,只能说,她也算是不能选择出生的受害者吧,她自己甚至毫无察觉。”

降谷不置可否:“能像她这样享受相当特权的‘受害者’可不多。”

高桥淡然一笑:“我没有为唯爱说话的意思。除了想讨好大臣的势利眼,恐怕没有人会喜欢她,我更不能例外了。只不过,你说的特权……我又何尝没有享受呢。

“我不会自谦愚钝,但我本身的确不具有什么顶尖天赋。如果没有父亲身份为我带来的便利、如果我没有接受过一般人享受不到的教育,我是绝对无法站到今天这个位置的。

“而唯爱对我所享受的这种特权没兴趣,她有她自己的选择,也有她自己另外要承担的后果。只不过她还年轻,既没到能领悟后果的年纪,也没到必须背负后果的时候。所以我不恨她,更不可怜她。”

“那,早川老师呢,”降谷想起几天前风见的报告,稍稍踟蹰后还是问出了口,“他背叛了我们,你……恨过他吗?”

“你都知道了啊,”高桥微怔后故作轻松笑道,“看来你有不错的部下呀,即使权限不足,也能从有限的资料中察觉出我的存在,相当敏锐啊。”

早川是澪的恩师之一,这事降谷是知情的:“我也是前几天才知道,早川老师的案件是你经手的……很难受吧,高桥。”

降谷本意安慰友人,却让高桥陷入了回想。

——澪君,你还是不懂什么是真正的正义,我很惋惜,也很失望。

往事被勾起,老师入狱前的最后一句话在耳边回响,让高桥被刚散不久的窒息感重新包围。她没能对降谷做出任何回应,甚至没能藏住眼中散不去的悲伤。情绪带着思绪发散,她也懒于去刻意收回,任记忆飘回了学生时代。

那时的早川健三郎还是东都大学的客座教授,是她和降谷在教养学部时的共同授课老师之一。与警校那位同为教师却脾气火爆的安藤相反,早川是一位相当包容的老教授。他还是个少有的,教书与育人都极为用心的好老师。用那时学生间的玩笑话来形容就是,早川是少数“把人当人”的老师。

可对必须与情报打交道的人来说,极富人文关怀是一把双刃剑。随着年纪增长,本就嫉恶如仇的早川愈发偏执——他病态一般地追求绝对理想的正义,逐渐偏离了身为公安的立场。

甚至在他认为必要时,早川会不计后果地秘密传递自己经手的信息,给任何他认为正确的人,哪怕对方是敌对势力。

高桥澪负责调查的是早川最后一次、也是最终导致他行径暴露的那次情报交易。在所有她经手的案件里,这一件并不算复杂,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查清了——

借由职务之便,早川违规查阅他国要员秘密访问的详细行程,试图将这一情报交给打算行刺的激进组织。

他当然失败了。高桥澪太了解老师会使用的手段了。可以说,在她的指挥下,早川的所有企图全被扼杀在了摇篮里,避免了严重外交问题产生的可能。

连早川被逮捕,都是高桥澪亲自铐上的手铐。

甚至不等结案,高桥就收到消息——早川在狱中自尽。

昔日恩师留给她的最后遗言便成了那句你不懂正义。

如果这是旁人的评价,高桥根本不会在意。但令高桥从小敬仰的早川远不是旁人,老师在自己心中的分量足以让她自我质疑。

“想哭的话,就哭吧,高桥。我会陪着你的,至少今晚,你可以什么都不用担心。”

高桥的思绪被降谷的声音唤回现实,她这才发觉自己的眼前已经模糊一片。

啊,算了,就听他的吧。高桥看着余光里不知什么时候站到身旁的人想道。毕竟自己这一辈子恐怕也没两回可以尽情哭泣的机会了。

“安室,向我保证,”仍然坐在椅子上的高桥伸手轻攥身旁人的衣角,尽管视野里迷蒙一片,并看不清对方的神情,但她还是抬头直视他道,“我们今晚的对话不会被别人知道——只要你能保证,我就相信。”

没有避开视线相接,降谷也坦然且坚定道:“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今晚高桥澪与降谷零见过面,我向你保证。”

得到了肯定回答的高桥松了手。尽管十分不应该,但她真的将所有的防备与顾虑也一同放下了,垂首任眼泪无声落下。

降谷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安静地站在一旁,如他自己所说的一般,陪着她,也仅仅只是陪着她。

“降谷,”低泣许久后,高桥才慢慢平复下来,微哑着嗓音第一次轻唤了一声降谷的真名,“仅限现在,我,能只是高桥澪吗?”

降谷明白她的意思:“无论你想说什么,我都会听的。”

“还有你在真是太好了,”高桥低语一句后略微提高了自己的音量,“其实‘死神’那个叫法,也是部下转告你的吧?”

“是这样没错。”

“我想也是,只有半知半解的人才能这么有想象力,”高桥苦笑一声,“上面的人不会这么叫我,他们另有的正式代号称呼我。”

“‘裁决者’,未有之罪的裁决人,很好听吧……明明都是学过律法的人,怎么能想出未有之罪这种词,”高桥自嘲的同时也嘲讽着他人,“上面巴不得所有案件都能有早川老师那样的结局:公安占尽先机,一切犯罪行为止于未遂;嫌疑人自尽,我们占尽所有话语权。”

“抢在实行前终止犯罪——你其实是赞成的,不是吗?”

“没错。真正让我动摇的是,像早川老师那样的人,真的是他们口中十恶不赦的罪犯吗?

“如果当初没人能阻止老师——毫无疑问,我们的公信力会被打上问号,外交风波就更不用说了……

“可假如那个执意在小国掀起战火的官员真的死去——虽说世界不可能就此和平,但受害国至少不会一蹶不振,那些已经死于战乱的平民也至少可以活到现在。

“弱肉强食的法则我当然明白,弱者能躲过这一劫不代表也能躲过下一劫。我也不是想说每一个叛变者都会是他人的拯救者……只是,偶尔也会有早川老师这样的人存在……而我必须查处他们的原因只有一个——

“我是这个国家所培养出来的人,我是享受了那些特权所成长的人,我的立场要求我不能背叛他们,否则高桥澪将不配生而为人。

“我明白的,世界上不存在没有立场的正义,我都明白……可为什么我明明什么都明白,还是会因为老师难过呢?”

看着高桥再次红了眼眶,降谷叹息着,将她揽至身前,轻抚安慰。

残酷的事实就是,高桥的疑问是没有正确答案的。

谁能说早川的追求是个彻底的错误呢?可即便那种理想的绝对正义真的存在,在这个并非理想的现实世界里,又怎么可能会有与之相匹配的立场?

既然如此,生来总会有立场的凡人们也就不可能触摸得到绝对的正义。高桥和降谷他们能做的,只有坚守自己的立场,在此之上,尽可能去追求正义。

“你是正确的,至少我是这么相信的,”降谷坚定地对澪说道,“所以,不要再想了,高桥。你已经很累了,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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