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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民调局的大门口的时候，被人从背后拍了一把，熟悉的声音传过来，“辣子，合着咱俩这是要调到一个地方啊。”
我扭头，自然是孙胖子那张大脸，他晃了晃手机，页面停留在我给他发的短信，他说道：“我正要给你回短信，这就碰上了，你说可不是巧了么。”
我把转业申请在他眼前晃了一晃笑道：“无巧不成书嘛。”没见到孙胖子之前我也觉得应该不会让我们俩分开报道的。
重回民调局，对我来说体验非常好，这里的一切我都在记忆里回想过很多次，在二楼电梯口我们看到了郝文明，我的老主任，我忍不住有些心里发酸，强行忍住，给了郝主任一个大大的笑容。
郝文明倒退了一步，似乎被吓到了，不过呢，说到正事还是老样子，让我们去找高局报到。
高局前面表情都还正常，到了说到我跟胖子都去一室的时候，不知想到了什么，语气有些不自然，但是他显然不愿意我俩看出来，大手一挥就让签合同。
这辈子我自然没有上辈子那么多问题，都没等孙胖子看完我就签了字。
胖子在旁边有点傻眼，他怼了我一下，“不是吧，辣子，九十九年，你就签了？”
我耸了耸肩，对孙胖子道：“我出了学校就进了军营，对一些政府机关不是很了解，反正是铁饭碗，签多少年我都无所谓。”
民调局这个地方，从特殊档案处到特别案件处理办公室，再到民调局，而后撤编解散又重组，破破立立、不破不立，循环往复好几轮。
且不说还能不能再挺个九十九年吧，破了再立，这合同也就没用了，再说了，白发人里我上辈子算活的短的，也比合同有效期长，哪天真要走，还真能被一纸合同拦住不成。
见孙胖子犹豫，高亮就又拿死人谭后开了天眼以后远离阴气重的地方的话吊他，孙胖子破罐破摔也签了，我对于见鬼的事早就习惯了，都没有前世那种再遮一遮天眼的想法，但是胖子可没习惯呢，他还是照常问起高局怎么给家人解决问题。
高亮便讲起了三衰六旺，胖子是满肚子的问题，高亮做完答疑之后，他看向我问道：“小沈啊，我看你对这些好像并不陌生啊。”
我微微一笑，“小时候听我干爷爷经常把这些挂在嘴边，本来他想收我做徒弟来着，家里没同意，后来他就不怎么讲了，我小时候也是当故事听，多少记住一些。”
“哦？你干爷爷？”高亮细咪咪的眼睛盯着我看，似乎想从我脸上看出点什么来。
我呢，任由他上下打量，我敢说，早在他派人去我老家调查我的时候，就知道萧和尚在那边了，后来清河鬼戏事件，他看到萧和尚也并不惊讶，老萧跟我们家什么关系他肯定也是门儿清。
我这话说的九真一假，老萧跟我们家的关系是真的，他要收我做徒弟是真的，他说话不着四六也是真的，唯独我记住的这些东西，是上辈子积累的，这句是假的，但是打死高亮他也没法验证出来。
高亮看我一脸坦然，呵呵一笑，没再说什么，直接让郝文明带我和胖子去一室，看到破军，我们一室四人组算是正式会面了。
上辈子破军走得早，我几乎都要忘记他的模样了，但是在见到他一瞬间，过往的记忆都鲜活起来，岂不知不是我忘了，是我后来根本不敢去回想，自欺欺人现如今倒被自己戳破了，真是又好笑又可怜。
在去五室领装备的路上，郝文明讲起民调局的历史，我对前面都不感兴趣，唯独说到高局长亲自去江西，带回了一个白发人那一节，我很感兴趣，前世吴勉没了踪影以后，我还去过江西，在那里认识了几个朋友。
胖子听着白发年轻人，惊讶的嘴巴都要合不上了，但是偏偏我在神游天外，他吞了口唾沫问郝文明，“郝主任，那个白发年轻人叫什么呀？”
“吴仁荻，就是现在咱们六室的主任。”
说到吴仁荻我才回过神来，见胖子看了我一眼，我想了想换了话题，“江西的龙虎山天师府，听说很厉害。”
“哼，行啊，还知道龙虎山天师府。”郝文明轻笑了一声，看了我一眼，“不是我说，论起画符，他们家也是祖传的手艺了，行了，先带你们去个好地方。”
这个好地方自然就是地下二层，胖子对地下五层属于谁很好奇，我倒是没什么感觉，当初吴仁荻把整个地下五层都给我了，包括里面的活物在内，以前再好奇，在里面溜达的多了也就没意思了，不过我惦记着罪罚到是真的。
正说着，雨果主任就出现了，接下来的训练我基本就在神游天外中度过，说实话，除了架着胖子那二百六十斤肉跑步，其他都还好，吴仁荻一如前世的神龙见首不见尾。
事实证明，过度依赖前世的记忆要不得，我从回来到现在，一直不敢往家里打电话，这天早上跟欧阳偏左玩儿完猜报纸的游戏，我手机就响了，来电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三叔。
我往外快走几步，来到外面，扶着栏杆接起电话，“喂，爹。”
对面沉默了两秒，“辣子，我是三叔。”
“我知道，爹。”我不想改口，反正三叔也不会把我怎么样。
果然只听三叔说道：“你这孩子。”但他没继续说这个事，而是问道：“我在单位遇见以前的战友，他儿子也在你们部队，听他说，你退伍了？”
这回轮到我沉默了，我不想骗三叔，但是又不想让他早早就开始担心我，我捏着手机，下意识的往前走，民调局我闭着眼睛都不会撞墙，三叔也不催我，我斟酌了半晌才说道：“嗯，我退伍转业，上面的命令，现在所在的单位……工作性质比较特殊，不能说。”
三叔立刻表示理解，到底是部队出身，觉悟就是高，三叔在电话那端说：“辣子，你是大孩子了，以后没事给家里报个平安，别让我们担心你，我还好，你爷爷都这么大岁数了……”
我突然鼻子有点发酸，蹲在一个楼梯拐角，从兜里摸出一根烟来给自己点上，深吸了一口，把那股子泪意憋了回去。
“你蹲在这，种蘑菇啊？”没等我缓过来，就听到一个又冷又刻薄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吓得我猛一吸气，一股烟全进了气管里，呛得我猛烈地咳嗽起来。
“喂？辣子？辣子？”三叔的声音传过来。
我猛倒了两口气，赶紧对着电话说：“爹，我没事，领导找我，回头我再打给你。”
“好，你好好的，我撂了。”
三叔说罢，我也按了电话，这时我才发现，我被吴仁荻堵在了墙角，背后抵着楼梯的围栏，活像只受了惊的鸭子，我觉得我一说话，气就能喷在吴仁荻脸上，我只能低下头去，小声的叫了一声，“吴……”
勉字还没出口，就被吴仁荻截断了，“你不是说，我是领导吗。”他的语气懒洋洋的，一点都不像是带问号的话。
“吴主任。”我只能改口，只是心里有些可惜，吴勉这个名字估计以后都叫不成了，吴勉吴勉吴勉吴勉吴勉！我就叫，我在心里念叨了好几遍。
“嗤。”吴仁荻鼻子眼里出气，谁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吴主任，您有什么事吗？”我小心的问了一句，虽然知道老吴不会随便给我开瓢，但是我更怕招了他烦，他最不喜欢有人自作聪明，还在他面前卖弄。
“你挡我路了。”吴仁荻说。
我好悬没让他气乐了，心说民调局路这么宽，我挡您老人家哪门子的路，结果我一抬头想反驳就傻眼了。
原来我接电话的时候，无意中走到了六室的拐角处，好死不死的他今天还就在六室，还就从里面走出来了，还就看到我在他门口蹲在种蘑菇。
行吧，六室门前的路，轻易没人敢往过溜达，算我倒霉，手里的烟烧到了头，感觉到烫我立刻用拇指把烟蒂捻灭在关节处，我笑了一下，估计比哭还难看，“那个，吴主任，我就不打扰你了，我先走了。”
“站住，我让你走了吗？”吴仁荻没动，我挪出去半步的脚只能缩回来，没敢从他身体和栏杆的缝往出挤，他这个人除了对自己的血脉，对谁都有洁癖，我真挤出去，容易被他拍成饼饼。
“把这个，给高亮送过去。”一张皱巴巴的纸递到我眼前，背面朝上，接过的瞬间我就感觉出来，这不是现代工艺生产的纸张，没等我再问，吴仁荻已经转头下楼了。
我把那张纸送到高亮办公室，高亮神情古怪的看了我一眼，也没多说什么，就让我出去了，我回到一室，孙德胜那胖货叼着个包子就说道：“不是我说，辣子，你打个电话怎么人影都没了，食堂今儿早上茴香肉馅的大包子，你来一个？”
胖子买了一兜子包子，显然是有我那份的，我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然后主动说道：“大圣，过几天有空，我想回家一趟，离开部队都没回去看看我爹和我爷爷，你要跟我一块儿回去不？”
胖子绿豆一样的小眼睛，突然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