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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玩家-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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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酒师打量了一番来者,因为都是常客也没有过多寒暄,直接取了三个玻璃杯,倒入相同的基酒,舀一勺冰沙,然后是副料——罗纳德喜欢碳酸,维克托偏好糖浆,叶嘉辉只需纯饮。

有角落里喝得微醺的士兵吹了一个口哨,对调酒师杂耍似的动作表示赞叹:“真是华丽而精湛的技艺,您手下永远是正宗的味道!”

调酒师想到了隔壁机械助手收到的留言:酸涩,不太传统,但很惊喜。

这个对比挺有意思。

人的衡量标准是如同机器般精确,机器却因为像人一样创作而被肯定。

罗纳德评价:“所谓追求即是憧憬自身所不能。”

维克托总结:“智能的极致是类人。”

叶嘉辉耸耸肩:“好用就行。”

他们对调酒师的灵光乍现各执一词,慢吞吞地一边喝酒,一边旁征博引。三个不相关联的角度并不影响讨论的热度,与其说是定要决出高下的争辩,不如说是各抒己见的演讲,彼此既是讲述者也是倾听者,兴致上来还会抬高音量,慷慨激昂地站起来比划手势。

罗纳德惯用饶舌的比喻暗讽派系斗争,维克托搬出了宏观数据纵览古今,叶嘉辉冷漠且理性地阐述事实。

提供话题的调酒师把桌面上抖动的酒瓶收进橱柜。

世家子弟、科研新星、军部老兵,这三人若是拘于常理,从阵营到职务,似乎就不存在一种可能让他们产生交集,但事实就是军团中多了这么一个奇妙组合。

除了某种注定脾性相投的缘分,还有另一样关键造就了机遇,消融了大多数阻碍与隔阂,让最顽固的人也开始忽视喝酒聚餐的地点选择,不再试图给调酒师与机械助手负责的不同分区强加上派系标签。

“只是装潢不同,只是营业员不同,仅此而已。”

碍于军规从未将怀旧派和维新派的交锋放到明处,那些过度敏感的权力斗士终于在表面友好之后内心也逐步妥协。毕竟这两处分区已是母舰上为数不多的娱乐场所,机械助手的科技分区有全息投影的舞池,调酒师的古典分区则有半米高的舷窗。

舷窗外是群星错落的空茫宇宙,能量碰撞下溅射的花火,以及骇然的敌方军舰。

昏黄灯光下的挂钟如常转动,当分针与时针成一条竖线时——

闲聊的三人停下话头,他们沉默地碰了一下杯,将杯中物一饮而尽。

新一天开始了。

这是舰队驶离船坞的第六十七天。

他们全体军团成员一百号人,已经在母舰上度过了两个多月。

从蓝星行至太阳系边缘,可不是从南半球绕到北半球区区数小时的航程,花费了两个月蓝星第一军团才堪堪抵达目标前线位置。

需要一个半月来充能的轨道炮在途中又发射过一次,过饱和的能量激光从舰队身后追来,掠过,消失在看不清的前方。那是整场星际征途中唯一的殊色,除此之外,别说是来历不明的袭击,哪怕是天外飞来的陨石,他们也没有遭遇。

士兵在积极训练,军官在讨论战术,研究员在调试武器,这样的日子和宇宙空间站时并无不同,远行之初或兴奋或悲壮的情绪,逐渐被时间消磨得安逸迟钝,再紧绷的弦也有了一丝松懈。

直到母舰派出的无人侦察机传回了灵能飞船的清晰影像。

每一天关于它的情报都在更新,每一天针对它的策略都在变化,越是靠近,越是了解,好像窒息的套索圈上脖颈,那是高山,那是荒漠,那片无法预测的阴影之下,有一头锋芒毕露的巨兽在等待。

也许这是一场明目张胆的公开狩猎。

猎人站在原地,守株待兔;猎物别无他法,以身犯险。

蓝星第一军团在一周前抵达前线。

前线,是双方随时会开始交火的边境线——只是这条线不是由他们,而是由敌方划出。

军舰在行进途中遭到了看不见的阻碍,经过简单分析是以灵能飞船为中心,排斥范围外所有物质接近以保护内在的力场护盾。

能量防护网这种技术目前还只存在于蓝星科技的概念中,寥寥几笔研究记录还是基于之前收缴的战利品,那个在巅峰雪顶挖出来的变形虫飞行器。

力场护盾的阻拦可能是个挑战,军团必须选择是否要消耗半数能量储备来击碎护盾,但他们意外发现了捷径,在附近坐标检测到一处防护网的漏洞。

通过偏差计算估测,漏洞的形成大概率是来自于轨道炮的轰击。

好消息:人类造成了有效伤害。

“穿过漏洞。”

军事统帅吩咐。

坏消息:漏洞在修复。

“开始进攻。”

军事统帅下令。

副官小声质疑:“这是不是太过鲁莽?我们对它的理解除了看得见的表象外一无所知。力场护盾会造成什么影响?它的攻击形式是何种模样?我们应该再调查,再试探,再等待……为何不等一个月配合第三轮轨道炮再做打算?为什么要这么急……”

“因为时间紧迫。”

副官的喃喃自语在服从性下噤声,他望着前方占满视野的庞然巨物,整体形态上和蓝星军舰有些许神似之处,只是更威武,更雄壮,仿佛概念图纸上能够粉碎天体的泰坦从未来穿越到今朝。他看到其中涌动的紫光越发耀眼,看到蜂巢炮口密密麻麻转向过来,他实在忍不住问道:“您是有计划的对吧?”

玩家的计划是集火受损部位。

打穿它的左翼,磨光它的血条,捣毁它的核心。

“对方保持沉默的姿态,可不是让我们精心准备的纵容。”

军事统帅拿出了科研组的推论报告。

结合工程学的经验和对外星军械的研究,灵能飞船在图纸上被分解成数块,武装板甲、中枢脉络、能源供给,如此碎片化成零星模组,标注上用途和应对策略,那份浑然一体的强大似乎也并非无可战胜。

虽然这一切只是人类的猜测。

“敌舰没有大动作——疗伤?蓄力?还是在联络它的族群?”

“我们不能无所作为,指望敌人的慈悲与耐心是最愚蠢的事情。”

母舰上的各部门日夜不眠轮班运转,每颗螺丝钉都在其位各司其职。出战者驾驶战舰配合无人机进行轰炸,研究员将敌我双方的数据收集归纳,战略组根据现有情报制定计划,后勤部队保证人员和设备都在最佳状态。

“不择手段,不顾一切,不计代价。”

他们是最前线,也是最终防线。

今日的出战者正是罗纳德。

罗纳德打开通讯器:“护卫舰A-4出发,完毕。”

频道切断之后,驾驶舱内只剩他一个人的呼吸,操作盘的微光,以及正前方的无垠寰宇。

这应该是一段美妙时光。

如果不是刚刚写完遗书。

他想起离家时的混乱。

一个家族继承人要去当一名普通士兵,不是什么仪仗队的人型花瓶,而是真要上前线战场冲锋的高危职业,倾尽心血的培养者显然难以接受。

即便是点名要求的强制征召,也并非不能耍些手段,无论是狸猫换太子地派个替死鬼,还是到了军部后混吃等死做一个被淘汰的无名氏,拥有财富与人脉的世家总能找到操作空间。

只要当事人足够配合。

但罗纳德欣然前往。

父亲企图说服他:“你是想逃避你的责任?你可知道从降临之初你就欠下了债务?”

母亲想要理解他:“你是想开拓新的领域?你可知道没有家族支持你将寸步难行?”

软弱的,愚蠢的,自私的,堕落的。

“不要把无耻叫做勇气。”

他们质问:“你知道这是一个错误选择吧?”

罗纳德当然知道这是错误的。

毕竟没有人生来完整,人群中不会无故异变出一只黑羊,从婴儿到成人,他是由听过的声音与看过的图像所缝合,正确是什么模样,价值该如何评估,他早已染上了与周围相同的底色。

父亲说:“财富是沉重的,荣誉是沾血的,他人称其为原罪,但人上人的光辉又哪里是平庸的道德所能裁断,我们的姓氏由世代积累铸成,那些庸人不过是明日消散的无根飘絮。”

母亲说:“砍掉那些陈规,挖去那些陋习,哪怕会伤筋动骨、疼痛难耐,但所有一切都是有价值的付出,恢复健康的土壤会成为后来者的基石,我们的姓氏将迎来清白的新生。”

他的诞生就是为了延续他们的道路。

父亲修剪了他的长发,母亲扔掉了他的拙作;父亲送他去艺术展,母亲给他报枪术课;父亲教导他经商的手段,母亲培养他从政的人脉;父亲说土地上的产业是先祖的福报,母亲说种植园的动乱是先祖的恶报。

从五腹六脏到言行举止,每一处都是他们给予与塑造的结果。

但有些人的思想恰如翅膀般生而拥有挥动的本能。

当他透过猎/枪的准镜看到一只白鸟,冲出被圈禁的狩猎场,向着更高更远的天空飞去,并非初见的景色却在那一刻有了别样的触动,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像要被它带走般砰砰直跳。

“罗伊,你的姿势错了。”

但母亲念着他的小名,从身后半抱住他,让枪托回到正确的位置,然后握着他的手扣动了扳机。

一声呼唤,一记枪响,一颗血淋淋的心脏。

时至今日罗纳德依旧记得那天死去的白鸟和热乎乎的肉汤。

罗纳德想要在夹缝中寻找自我。

若是人群之中没有那就到人群之外,若是天空之下没有那就到天空之上。

所以他来到了这里。

罗纳德驾驶着护卫舰冲出了母舰的船坞。

灵能飞船发射的追踪型导弹源源不断地跟随在母舰身后,研究员怀疑它们拥有类似生命检测的功能,会优先锁定生命反应强烈的目标,而相比层层叠甲的母舰,只有一层薄皮的军舰无疑更具吸引力。

出战者的任务即是吸引火力,依照指挥部的路线设计,将它们引至灵能飞船的左翼,接下来就是最考验驾驶员技术的要点,如何通过假动作虚晃一招,让这些导弹因为惯性和灵能飞船自相残杀。

提出这个计划的准是个天才,使这个计划理论可行的也是个天才,而执行这个计划的必须是个天才。

事实上截至目前只有一次成功。

流星雨般的烟火炸得它灰头土脸,不可撼动的敌舰有了失衡的破绽。

做成这一壮举的驾驶员被冠上了王牌的称号,但荣誉勋章无法治愈她的脑震荡,在她之后再没人能接近成功。

蓝星第一军团的训练时间还是太过短暂。

无人伤亡当然是好事,但时间和资源的无意义消耗,让所有好事变成了慢性死亡的前奏。

“明明只要再来一次……”

这一次有谁能做到?

每个出战者都被要求写好遗书,因为意外不知何时会发生,比如说通讯设备失灵,能源供给不足,亦或者敌方拿出了新花招。

他们得提前为自己做出人生结语。

“抱着必死的决心活着回来。”军事统帅轻出一口气,“但如果,真的那么不幸,人类会铭记所有牺牲。”

这是一番多么宽慰的暖心话,尤其是在如此无计可施的情形下,这位领袖出击前还极其严厉地揭开战争的残酷本质,一巴掌打醒了浮躁的军心,现在却谈论着生的希望与死的希望。

或许只有护卫舰驾驶员另有他想。

护卫舰本就是众多军舰中最廉价的型号,但就像母舰是移动基地,驱逐舰是多面手,护卫舰也有自己的特色,那即是玉石俱焚的自爆。

哪怕是军事统帅也会用“如果”来遮掩错误。

罗纳德在遗书中写道:“……是你们把我教得太好了,父亲的教导是坚持自我,母亲的吩咐是果断决绝,所以哪怕是错误的道路,当我选择它时,它便拥有了意义,而我要做的,就是一直走下去,走到尽头,便是我的人生。”

他还写了一些其他闲语,诸如“曲速引擎无疑是最伟大的发明,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向着更远的地方前进”,“变形虫、变形虫、变形虫,有点看腻了”,“当我承认友情,我才明白孤独”……

最后他将落款为“爱你们的不孝子”的遗书逐字删除,望着空白的页面,感觉自己前所未有地好起来,一种成人的欢欣自由流淌在四肢的血管中,他感觉自己完整了。

“为什么不能来点音乐?”

罗纳德自言自语着俯冲向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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