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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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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夫人再次见到左明非时,明显察觉到他气质的变化,“白姑娘,好久不见。”左明非清和点头,笑意温润。

“看来左大人是恢复神智了。”白夫人盈盈施礼。

左明非玩笑道:“托白姑娘的福。”

他指的是前几日白夫人用言辞激他吐血之事,但语气中并无责怪之意,只是简单地表明善意。

白夫人莞尔,轻巧抬手道:“随我来。”

走进晚月楼,几个眼尖的姑娘瞧见了左明非,打趣道:“小郎君又来了。”

“公子今天还想戏水吗?”

“要不就住下吧。”

左明非笑意清淡,不同于之前的懵懂单纯,他整个人看起来清隽宁和,让想上前调戏的姑娘望而却步,“叨扰各位了。”他打过招呼,不疾不徐地跟上喻勉。

“喻兄,这晚月楼建构精妙,不知请用的是哪里的精工巧匠?”左明非原本落后喻勉半步,问话时他状若无事地上前半步,看起来对头顶的雕梁很是欣赏。

喻勉侧眸横了左明非一眼,只见左明非神色谦和专注,看起来无害极了。

这种事本应问白夫人,左明非直接问他,无非是想看喻勉与晚月楼的关联程度,简而言之,左明非在琢磨晚月楼的真正主人。

喻勉放慢脚步,“喜欢这里?”他语气闲散,故意曲解左明非的意思。

闻言,左明非心知自己的试探已被察觉,只能佯作随意道:“是不错…”

“左老太公知道左大人的雅趣吗?”喻勉挑眉问。

左明非微顿:“雅趣?”

喻勉懒懒道:“不知上京的青楼同晚月楼相比,哪里更入得了左大人的眼?”

左明非听明白了喻勉话中的调侃,“喻兄误会了,我并无此等雅趣。”他颇有些哭笑不得。

“是么,我瞧你前几日在这里玩得很是开心。”

“说起来,还要多谢喻兄这一路的照拂…喻兄。”左明非正自然而然地忽视喻勉话里的调侃,未曾料到喻勉蓦地停下,并朝他欺近一步。

“避重就轻,左三,我该说你的话术高明吗?”喻勉这话暗指左明非之前的试探,但并无半点诘难,反倒有几分看笑话的兴味。

左明非薄唇弯起,不慌不忙:“论起郢书燕说,喻兄也不遑多让。”

两人虽是气场相斥,但过近的距离反而勾勒出一些似是而非的缱绻,尤其是喻勉收敛气势地恐吓,左明非又不作防备地反问,此情此景,怎么看都有些怪异。

白夫人端着茶水走近,她目光逡巡在二人之间,笑道:“行之,这下你不亲上去就说不过去了吧?”

“……”喻勉眉峰蹙起,瞥向白夫人。

“姑娘说笑。”左明非佯作无事,低头整理自己整齐的袖口。

白夫人赔笑:“不过是玩笑话,二位莫要放在心上。”

走进房间,白夫人放下杯盏,主动道:“我这几日翻阅了九冥的残卷。”左明非武功尽失的事情,她已经知道了。

左明非谦和道:“劳姑娘费心。”

“可惜我手中残卷多为武功秘籍,对镜花的记载少之又少。”白夫人敛色道:“不过针对大人武功尽失的状况,我倒有些推断,眼下大人全身经脉气血逆流,运功时自然不能同以往一样,我在想,大人若是能将您之前的武功路数反着来,会不会…有所改善?”

左明非收拢掌心,思索起来。

白夫人又道:“我也只是推断,练功本就讲究循序渐进,一招不慎便会走火入魔,若非危机时刻,大人还是不要用这倒行逆施的法子为好。”

“多谢白姑娘提醒。”左明非垂眸深思,若他寿数只剩一年,武功倒不是最要紧的,眼下重要的是找到下毒之人,还有究竟是何人要对左家不利?

以及,喻勉的真正目的。

喻勉不仅在上京留了眼线,还在暗中收拢了江湖势力,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与世无争的做法,左明非主动提出留在喻勉身边,也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

“不过,有行之在,左大人应该不用担心自身安危。”白夫人正经不了几句,又开始给自己找乐子,她意味深长道:“毕竟此番左大人不顾个人安危,千里迢迢过来保护行之,真是情深义重。”

“……”左明非客气地笑了下,然后端起茶杯,若无其事地喝了一口,看样子有些回避这话题的意思。

白夫人可不管他回不回避,兀自感慨道:“多亏你提醒行之不走华南道,不然他可就危险了。”

左明非:“…是喻兄吉人自有天相。”

白夫人连连点头,真挚道:“左大人真是福星,行之也算是福星高照了。”

左明非:“……”这就无话可说了。

白夫人双眸泛起碧波,潸然道:“我兄长在天有灵,得知你们如此相亲相爱,便也能安息了。”

“……”

“白檀!”喻勉忍无可忍地出声,他不耐烦地警告:“我没时间听你废话。”

“好嘛~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白夫人优雅擦去自己虚伪的眼泪,对左明非盈盈一笑:“人家也是想同左大人追忆往昔…”

“咔嚓”一声,喻勉手边的桌角瞬时化为齑粉,这举动宣告着某人耐心告罄。

对上喻勉冷沉的眸子,白夫人瞬时坐直身体,敛色道:“所谓对症下药,我需得知道镜花的配方,简而言之,我需要《九冥毒经》,那上面也许有镜花的记载,但那东西在石介手中。”

喻勉低笑出声,他用耐人寻味的语气问:“你说这么一通话,究竟是真的有办法,还是想骗我替你除去石介?”

“我确实有自己的私心。”白夫人柔夷般的双手倒了杯茶,示弱一般地放在喻勉面前,慢条斯理道:“但眼下,这是唯一的法子。”

“你想把我当刀使,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喻勉不为所动,目光沉沉:“除掉石介是你的事,而非我的,”

白夫人泰然自若道:“我除掉他要好几年,左大人可等不了,除非…”

她轻笑一声,百无聊赖地瞥了眼左明非,又望着喻勉,笑道:“除非你不在乎左大人的生死,天可怜见的,他可是为了你…”

“我并不在乎。”喻勉毫不留情地打断她。

白夫人冷笑出声,眸光锐利:“行之,你还真担得起一声冷心冷肺。”

“白檀,这半年来你为了收回九冥残部,让我的人冲锋陷阵,其死伤无数,你却坐享其成,这些事你真以为我不知道?”

看着两人发生争执,左明非虽是不明,但也没有贸然出声,说句实话,他还有些乐见其成,毕竟从二人的争执中,他能得出许多消息。

白夫人先是呼吸微滞,继而随意笑了下,“行之何必与我分这么清?我的不就是你的?”

“只是你太心急了。”喻勉叹气,他不紧不慢地抬起左手,只见他手背皮肤下似有什么凸起的东西在缓缓蠕动。

左明非眉心微动,想要看清那东西的同时,也留意到白夫人身形一僵。

喻勉漫不经心地翻转手掌,那东西从手背蠕动到掌心,随后在掌心中间破皮而出,黑色的虫子接触到空气,尽力避开掌心血迹,触角试探性地张望着。

喻勉随意甩了下手,黑虫掉落在地,它正要兴高采烈地撒欢,黑压压的阴影笼罩过来,顷刻间,它便死无葬身之地。

“这蛊虫是那日喝茶时下的吧?”喻勉抬脚,不以为意地看了眼地上不成形的虫尸。

看到蛊虫被喻勉踩死,白夫人瞳孔骤缩,她不由得后倾身子,声音干涩道:“行之…”

摧枯拉朽般的压迫骤然逼近,喻勉已闪至白夫人面前,白夫人还未来得及防备,就被一只遒劲如鹰爪的手扼住了脖颈,“呃…”她双目不自然地上翻,痛苦地抠抓喻勉的手。

喻勉不为所动,他冷淡注视着白夫人:“你很聪明,但不是任何人你都能利用得来,你可知何为聪明反被聪明误?”

白夫人痛苦地挣扎着:“喻大人…咳…”

与手上的强势不同,喻勉的语气听起来有些百无聊赖,“你之所以敢在今天提出这种无理要求,无非是以为在左三面前我不会难为你,但是你高估了我对你的信任。”

“我可能会容忍白檀,但是十载蹉跎,白夫人,你还是当初的白檀吗?”

“咳…呃!”白夫人察觉到喻勉并无杀意,但这濒临窒息的感觉总不会太好受:“放过我…”

喻勉语气淡漠地告知:“你是白晚月。”

这话在白夫人心中掀起惊涛巨浪,生理性的泪水在她眼尾若隐若现,她索性放弃挣扎了,两行清泪随之滑落,“……”

喻勉松开她,警告:“别再搞这种小把戏。”

“呵…”白夫人伏在地面的虚弱模样看起来让人心生不忍,可她突然愤恨抬头,目带挑衅地看向喻勉,“我想靠自己安身立命,有错吗?”

喻勉居高临下地望着她,这让白夫人清醒过来,喻勉压根不在乎她口中的对错。

白夫人顺着胸脯,逐渐平静下来,她轻笑一声,抬手抹去脸上泪痕,恢复了之前的云淡风轻,悠然道:“行之,你有多阴晴不定你自己知道,没错,现下你与我是合作,但万一哪天我对你没用了,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伤害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总得为自己多做打算。”

“巧舌如簧。”喻勉一边起身,一边问:“找到石介要几日?”

“我尽快。”白夫人心有余惊,她心知惹怒到了喻勉,但此时同喻勉闹翻对她没什么好处,可这关系要如何修补?

“白姑娘当保重好身体。”左明非倒下一杯茶放到白夫人面前,白夫人抬眸,回以谢礼。

左明非仍旧彬彬有礼,有意无意般道:“若白兄在世,定不愿看姑娘与喻兄闹成这样,姑娘今后当慎重行事。”说完,他随之起身,打算同喻勉离开。

白夫人灵机一动,望着喻勉的方向,急声道:“二哥!”

喻勉当年师从她父亲崇彧侯,更与她兄长白鸣岐亲如兄弟,白檀那时候将喻勉当成自家人,自然也就唤喻勉二哥。

完全消除与喻勉的芥蒂并不可能,白夫人只盼他还念着与父兄的旧情。

听到这久违的称呼,喻勉确实停下了脚步,但并未回身。

“下蛊这件事,是我不地道,但请二哥相信,我并无伤你性命的意思。”白夫人声音微颤:“还望二哥看在我父兄的面上…莫要同我计较。”

喻勉迈过门槛,不咸不淡地留下一句:“不然你以为我为何留你一命?”

白夫人:“……”多余打这张感情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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