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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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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外头一看,王银明显憋着一股气。

那被褥用一根粗绳绑了,塞进一只蛇皮袋,正拎在他手上。王苗立即背上包,不敢劳烦他。

那包看着有了年头,早就被拉扯得又散又大,包底快磕着他的膝盖窝了。

王二媳妇也没好脸色。她递给王银一个馒头,王银没胃口,随手塞给王苗。

大早上的一口水都没喝,免不了口干,但王苗抓着馒头就啃起来,硬生生全吃了下去,噎得他话也说不出来

王银在前头急匆匆地走着。

他没买车,但有驾驶证,去镇上都是用村里的公车。不过这公车是辆面包车,村里旁人要用,他也没法拒绝。于是等二人走到村头,已经有三四个男人抽着烟或站或蹲地候着了。

“王畜牧来啦!”

有人上前给他散烟,有人从瞌睡的状态清醒,一睁眼就护住了脚边几个□□皮袋子,木木地看向他们。

王苗挨个问完好,安静地从众人的视线里退开一点,也不敢抬头。

他能感受到有意味不明的目光从他身上扫过。

这里的人也是或多或少明白他的事的。

给王银散烟的那人叫王有钱,是真名不是诨号。他手上有门路,能替村民出掉手里的羊皮羊毛。

王银因为工作原因没少跟他打交道,两人很是熟络。

他俩带头,王银启动了车子,王有钱立即坐上了副驾驶。后面几人带的东西都不少,各自搬上去。等王苗上车,就剩一个刚放下来的折叠坐垫了。

王银从后视镜瞄到了王苗,看似不经意地说:

“我记得你儿子皮球也到了岁数吧?别拖了,送他去读书吧。”

王有钱嘿嘿笑着,含糊应下了。

王银哪里不知道,王有钱在皮球出生那段时候,出了好长时间的差。等他回家,一下子多出来个儿子,看着规规矩矩的,没有后来皮蛋那般淘气的样子。

为着这事儿,他怀疑皮球不是自己的种。他老婆闻言追着他打了一条大马路,全村都围观了这场热闹。

日子过去久了,王有钱也知道是自己想轴了。可惜他现在看到皮球,还是不得劲,所以对这个儿子也别别扭扭的。

这事要是被皮球知道了,他本人怕是要抱着老爹的腿,哭着喊着换一个重新发挥自己捣蛋实力的机会。可惜皮球不知道,现在还在家里跟他妈闹矛盾呢。

不过王银也不管这些琐碎的。他通知到了,王有钱就要照做,不然就等着立典型吃挂落。谁让他那位子招人惦记呢。

王苗坐在那左右挨不着的位子上,一颠一颠的,四面还都有劣质的烟味挤过来。他怕自己晕车,强行闭着眼,却不料真的睡着了。

等他被人拍醒,就看到车门已经开了。外边是一片平整的停车场,这是已经到镇上了。

一车的成年人也都疲惫不堪,无声地大包小包下了车。王银拍了拍王有钱的肩,不知说了些什么,转身带着王苗去那“传说中镇上的学校”。

王苗被这熟悉的街道巷子刺激地清醒过来。

这里就跟他小时候去的乡镇差不多,路边是两三层高的商铺,再往后或围着一个老小区,或建着菜场超市。有背着书包的学生捧着俩包子边走边吃,也有工人骑着类似电瓶车的交通工具从街边窜过去。

他们起得早,镇子也还处在苏醒过来的阶段,把人们从住所中一波一波吐出来。

早餐铺子冒出云朵般的白雾,王苗认真看了,里头的人有大有小,年龄分布还蛮均衡的。

这里的青年人们并没有被吸引到福利更好、更需要劳动力的其他地区,反而选择在当地生根发芽。王苗不知道这是出于“安土重迁”的观念,还是因为人口流动的门槛太高——但他出逃的难度明显提高了。

王苗随着王银走到学校门口。

王银抽出一支烟,跟保安大爷攀关系。

王苗看着门前刻着大字的校牌。自己对第一个字符很是熟悉,但仔细一看,其实一个都认不出来。

他搜索记忆,发现当地的语言和自己原来的世界还是有差距的。只不过他以为是方言,没太在意。

语言发音随着原主记忆传给了他,而那些文字原主虽然学过一些,但久久不用加上年纪还小,也就跟没学过差不多了。

王银朝他一招手,王苗快快过去,接受那保安大爷仔细的审视。

“进去吧进去吧,好好一个小子,怎么这么瘦呀,一定是挑食……”大爷絮絮叨叨,给他们开了一扇小铁门:“喏,你看左手边,单独分出来的,圆圆的,底下有花园围着的就是了。你们找值班老师,不过可能人还没来,太早了。”

两人就在学生老师们不断飘过来的眼神中走进了那幢小圆楼。

它是一幢通体雪白的五层高小楼,阳面还生了爬山虎。一楼大厅里空空荡荡的,只有一个保洁阿姨在擦窗子,一边擦一边看他们。

一路过来,王银早就嫌弃自己手上的廉价蛇皮袋丢面儿了。

他和王苗走在校园里,天然的就跟学生们不一样,好像农民进城似的,土得掉渣。

进了这楼,他更觉得浑身不舒服,踩在地上都脏了地砖。

好不容易遇着个人,他赶紧上前询问。

那保洁阿姨怕是身兼二职,不光会擦窗台,还领了前台的工资。她嗓门洪亮、态度热情地招呼二人去找学校的教务老师,光指路还不够,又领着他们曲曲折折上了二层。

“你看,就这儿——欧老师,有人来找!”

“欸!”

房间里头有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戴着一副黑框眼镜,露着光洁的额头。她匆忙将手里吃到一半的饼子塞到底下,摆出一副端庄的模样: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王银一眼就能看出,这怕是个刚入职不久的新老师。于是他煽情地把自家弄错孩子入学年龄,错过开学报道的事情说了一遍,还拉过王苗给她看。

那保洁阿姨也倚在门框上,听得津津有味,不时帮上两句腔。

王苗清清楚楚地看到欧老师脸上为难的表情。

若是经验丰富些的老师,怕是一开头就把王银撅了回去,让他明年再来。她大约是同情他的,想拒绝,却开不了口,怕耽误了他。

上学这事关乎他日后的命运,王苗必须想办法利用这份难得的善心,让她心中的不忍发酵变大:“老师,我也想上学。求求您,让我上学吧!”

那双漆黑的眼睛圆鼓鼓地睁着,里头盛着要满溢出来的哀求。欧老师心里一颤,下意识扭过头去,不敢和他对视——但那双眼睛已经深深地刻在她心里了。

“……行吧行吧,我去问问,你们先在这儿坐会儿。”

她起身出去了。

保洁阿姨自觉这事成了大半,自己居功甚伟,于是也高兴的很,给他们倒了两杯热水来,又问王苗一些小问题。

王苗腼腆答了,王银看看他,只觉得这小子闷声不响的,也很会演戏。

王苗捧着热水,不敢喝太多,又舍不得这口甜水。

等热水变温,欧老师才回来,从抽屉里翻找出几张表格要他们填。

王银的字笨拙但不潦草,王苗在一旁看着,猜那头一个格子定是写名字的,于是硬生生将那格子里的字符记住,用手指在大腿上描摹了好几遍。

欧老师拿过纸张,确定没有错漏的,便带着他们去交表格。

那一处也在同层,办公室却大了许多,稀稀拉拉坐了七八个人。最里头有一个用两面玻璃围出来的小办公室,一个年纪大些的老师站在里头打电话,满脸堆笑的,看来心情不错。

欧老师人缘还是可以的。有一位专门负责新生入学事宜的周老师接过表格,虽然埋怨了几句,还是帮他们查了户口,入了学籍。

“你可要记着,下回要请我吃饭的。”她笑着点了点欧老师,又转头对王银说:

“住宿费五百,学杂费三百。学费是免掉了,我们学校有接受捐助。还有学生通用一卡通二十块。你去财务处报名字交费就行了。赶紧的吧,现在第一节课还没上完呢。你早点交完钱,孩子就能少落下一节课。”

王银皱着眉,又去交钱。

他仔细数了八百二,递进窗口。

财务老师点了一遍钞,拿出那二十放在一旁,提醒道:“那一卡通只有我这儿能做,挂失也在这儿补。以后充值的话都去食堂。二十是做卡的钱,怎么都不退的——钱拿去,要一百的。”

王银反问:“就那一张卡,怎么就二十了?不是给交了住宿费吗,不包饭?还要钱啊?”

财务老师不怒反笑:“那一卡通拿来给你免费刷啊?我们这儿是学校,又不是救济所。”

王银咬咬牙,又递了三十进去。

他本来还想着在学校里蹭一顿中饭再走呢,要花钱就不吃了。等会儿还要去办事,万一碰到王有钱,他总会请一顿饭的。

财务老师一个白眼翻上了天:“馒头还要五毛一个呢,你这三十顶什么用?看看牌子,外边写着呢,我这儿不收零钱,只要整钞。”

“外边馒头一块三个,你们这儿怎么这么贵了,学校就是赚钱。”王银一把抓起那张二十,看样子都有些不想做卡了:“真要一百?六十行吗?”

财务老师气得想跟他吵架,一看窗外还有一个没有柜台高的小孩,又凭着自身教育者的良好素质把话吞了回去:“一百!抠死算了。”

王苗是真的很感谢这位财务老师,几句话之间多给他争了八十块饭钱。馒头五毛一个,就算小一些,一天吃三个也够了,那就是一块五。八十块,快能吃两个月的。只要学校有奖学金,有助学贷,有勤工俭学,怎么着他也能把接下来的饭钱续上。

王银交完钱,拿到了单据,折好塞回皮夹子。

上个学一下子花了他小半个月的工资,他可心疼得很,回去要研究一下能不能报销。

“行了,我钱都交完了,你上学去吧。”

他摆了摆手,把被褥交给他,又挤出两句勉励的话:“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我知道了,谢谢爸爸。”

不管怎么说,冲他愿意送自己上学的份上,王苗还是感激他的。若碰上再狠心一些的人家,把他放在大山里关一生都有可能。

王银也没话说,抬脚就走了。柜台后面那财务老师看得目瞪口呆,只说这家长不仅抠门,心还大,儿子就扔在这儿不管了?

“欸那孩子,对对,就是你。你在那儿等等,东西放下。我找个老师来,带你去宿舍。”

这算是仗着年纪占便宜了吗……王苗真诚地朝她道谢,又见她匆匆带了个老熟人回来——

欧老师一听她那描述,就知道是刚刚入学的孩子。家长能把孩子上学的大事都忘了,多半里头有内情。她倒不是八卦,她是真的想要帮忙的。所以她跟同事交代了一下工作就下来了。

王苗见了她,乖乖喊了一句姐姐,又改口称老师,将她以前被小孩喊阿姨的郁气一下子去了。

欧老师笑眯眯地拎起那一麻袋被褥——上手才知道,垫垫的,硬实,一看就不是好棉花扯的——一手在王苗的肩上拍了两下:

“老师带你去仓库,要拿校服,还有课本。然后拐去宿舍,给你挑个好房间。你怕不怕黑?不怕的话让你一个人住。一年级就住宿的人少,空房间多着呢。”

王苗自然是不怕黑的,一个人住更方便。

欧老师带着他走过半个校园,拿了东西认了路。

学校全名叫做荣华基础学院,是由荣家慈善捐助造起来的,一共九个学年,分五四学制。最开始的五年学费全免,第五个学年末有大考,合格了才能升到高年级,再上四年学。后面这一阶段是要交学费的,也会搬去郊外的大校区,享用更好的硬件设施。

王苗不断点头应声。

在他看来,这处校区已经不小了,图书馆、天文馆、操场、运动场,各类设施一应俱全。主教学楼和宿舍都有六层楼高,建得宽阔,外面都刷了浅蓝的漆,看起来清清爽爽的。

两人进了男生宿舍楼,欧老师给他找了间二楼向阳面的宿舍。宿舍阿姨也跟在旁边提了一堆标准规定,王苗都乖乖应了。

他毕竟一个人住一间,打扫卫生是要累一些。不过他平日里就爱干净,就算没有人来检查,也是要时不时全屋子扫洒一遍的。

看着王苗拿出来几件垒得整整齐齐、但明显是大孩子传下来的旧衣服,宿舍阿姨欷歔地叹了口气,给他拿了簇新的两个面盆和一只不锈钢漱口杯,只说是每个宿舍都有的。

等他清空背包,打算把新书塞进去的时候,欧老师才突然发觉他不仅没个新书包,连纸和笔都没有带。

她就在带他去教室的路上,顺便带他去了趟校内超市,送了他一套文具。虽然不贵重,但够他用很久了。

王苗见推辞不过,郑重其事地朝她鞠躬道谢。

“老师,谢谢您。我可能现在没办法报答您,但我会努力学习,不辜负您对我的心意的。”

这难道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吗?看他这样子,比那些高年级的学生还要懂事呢。不过欧老师没把他的话放在心里,只当自己是日行一善,愉快地回去找小姐妹吐槽去了。

荣华基础学院一个年级十五个班,前十个班招收镇上的学生,中间四个班面向周围各个村庄过来的孩子,最后一个班是给社会福利院的。

王苗被安排进了十四班。

班主任田恬老师刚接到通知还以为是什么关系户,结果见到人才发觉自己是想多了,这纯粹就是个离普通还差一截的家庭里出来的孩子。

毕竟是十四班,有关系的也不会进来。她自嘲地笑笑,带着王苗一起进了教室。

“安静!安静!”

现在是第二节课后的大课间,学生们已经从操场上撒完欢回来了。田老师让他们都会位子坐好,然后才介绍道:

“我们十四班这个集体将要迎来一位新成员,就是王苗同学。大家快鼓鼓掌,欢迎新同学!”

有一位同学很给面子地拍起了巴掌,还示意周围人跟他一起拍。大家稀稀拉拉拍了几下,好奇的目光牢牢地粘在王苗身上。

王苗向前一步,朝大家鞠了一躬:

“大家好,我叫王苗,来自王家村。以后我就是大家的同学了,请大家多多指教!”

一年级的小朋友该怎么做自我介绍他不知道,但是看着班主任的面色,还是过得去的。

王苗便按班主任的要求坐到最后一排的一个空位上。

幸好小萝卜头们都不高,即使是在最后一排,黑板上的字迹还是清清楚楚的。

王苗满意地把背包塞进桌兜,转头看向自己的同桌。

“你好啊,我叫王苗,你叫什么呀?”

“我叫土阿山,三家屯那边的,离你们王家村不远。”

这位小同志就是那个热情鼓掌的同学。

他瞪大了眼睛,仔细瞧着王苗,好像要瞧出花来才肯罢休:“王家村我小时候去过,怎么没见过你呢?”

王苗顿了一下:“可能岔开了吧?我都在家里干活的。欸,我们下节什么课啊?什么时候才能去吃饭啊?”

土阿山翻出自己的课表:“你已经饿啦?还有一节课——下节课是数理逻辑呢,完蛋了,我最不喜欢的就是这节课了。”

“啊,”王苗凑上去看了眼,那课表抄得歪歪扭扭,看来是他自己写的:“这么多字你都会啦!还会认,还会写,你真聪明呀!”

一记直白的彩虹屁拍得土阿山笑眯了眼。他不好意思地小声说:“其实没有啦,我就会认,这课表是我哥给我抄的。他已经读三年级了,会写好多字呢!”

“那也好厉害啊!不像我,我除了自己的名字,其他都不认识。”

王苗又瞄了眼那课表,见直线画的格子有七列,填了字的只有五列,便猜这里也是做五休二:“今天是第几天呀?”

“周三。”

王苗嗯了声,照着课表上的字,从包里翻出一本课本。

那书不是木浆纸的,而是又滑又薄的塑料纸。他粗略地翻了翻,里头字多,画少。他也只能认得那些点、线、图形了。

“是这本吗?”

“对。”

王苗从文具套装里拆出一只笔,轻飘飘地在扉页写下自己的名字。

王。

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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