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的最后一场雨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最后带着电闪雷鸣离去。

学校来电之前，白织灯先是闪烁了几下，才终于照亮整个教室，楼道上同学们的哀嚎声随之响起。

顾厌被光刺了一下，反应过来，瞬间松开了抓着的手。

宴素也沾上了些寒气，在心里叹了口气，但眼睛仍旧盯着他问：“你还好吗？”

外面的乌云消散了些，有光透过云层洒了下来，为窗外的树叶镀了一层金边，顾厌的脸色苍白，汗水打湿了额前的发，看向宴素的目光深沉，藏不住翻涌的情绪，他侧身挪开了视线。

“你怎么在这儿？”语气有些冷淡，桌子下的手拧在一起。

宴素简直要被气笑了，刚刚他使劲把手抽回，一副被她欺负了的样子，已经让她不舒服了，现在说话居然也是这种语气！

她想说，刚刚你可不是这样子的！

但她什么都没说，一把拽过他身上的校服，气呼呼地走了。

顾厌扭头看向她被抓红的手，在空中划出一道虚影，薄唇抿成一条线。

学校还没通知继续上课，宴素坐在位置上生闷气，连楚葵戳她都没察觉，直到被人拉到了室内球场才反应过来，楚葵刚刚似乎在说什么高三最后一场班级篮球赛？

场上的比赛仍旧如火如荼的进行着，连刚刚的暴风雨都没能阻止。

楚葵卖力地给她朋友加油，吼得嗓子都哑了，才不依不舍地对宴素说：“我去买水，你喝什么？”

宴素仍旧呆呆的，站起身来：“我跟你一起去吧？”

她将人推回位置上，说：“不用。”也不给她反应的时间，迈着轻快的脚步跑了。

小卖部就在体育场的外面，她埋着头经过安全通道的时候，突然闻到了很浓的烟味，脚步放缓，顺着楼梯看了过去。

昏暗的楼梯间，只有安全指示灯发着幽幽绿光，一个人靠在墙上，影子模糊不清，头微微后仰向上抬起，露出凸起的喉结，听到动静，抬起手将烟塞进嘴里，狭长的眼尾下压，扫了一眼来人。

楚葵愣了一下，在心中默念了他的名字。

“顾厌？”

周居洋压低声音，对着旁边的人说：“你说她喜欢顾厌？”

徐飞抬手拿起一边的毛巾擦了擦满头的汗，又仰头喝了一口水，看着球场对面背脊挺直，长相出众，认真盯着球场的女生说：“我也是听高二有人在传。”

周居洋从徐飞手中夺过水瓶，急切地问：“传什么？”

“你自己没水吗？非要喝老子的。”徐飞夺回水瓶，喝光了最后一点水，“说新来的女神喜欢顾厌。”

“真的假的？老子这就失恋了？”周居洋刚刚在球场上挥洒汗水，潇洒地投了一个三分球，侧头准备迎接观众的欢呼，却没想到恰好与认真看球的宴素对视。

惊鸿一瞥，他恋爱了。

他知道她不是高三的，于是抓着喜欢和高二的人玩的徐飞问，没想到还真的认识。

原来她就是那个刚转来不久，却引起不小轰动的人？周居洋看着那张眉目如画的脸，认可地点了点头，确实有那个资本。

徐飞见他表情痴汉，抬手抹去嘴角的水渍，嘲笑说“就算她不喜欢顾厌，你也没戏。”他看了一眼周围，侧头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周居洋的表情一下就变了，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做口型道：“真的？”

徐飞点头，将空水瓶扔到一边。

哨声响了，中场休息。

宴素坐得有些局促，周围的人没球可看之后，就开始盯着她看，她甚至还听到了她们讨论的声音。

“是她吗？”

“对，真的好漂亮...”

“真的...“

眼神直勾勾的，没有恶意，但是总归让人不舒服。

楚葵去买水买半天，她只好通过和系统聊天来分散注意力，其实快十年过去了，她仍旧一点都不了解《霸总的替身情人》这本书，系统也什么都不说，只让她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

回来几天了，白月光值一点没涨，甚至还有下降的趋势，恐怕没有比她还惨的穿书者。

楚葵躲瘟神一般，侧身掠过顾厌，快步下了楼。

连宴素也喜欢他？！

她还记得顾厌高一刚转学来的时候，连自我介绍都没做，直接坐到了最后排靠窗的位置，一坐就是一年多。

刚开始大家还因为他那张惊世骇俗的脸，对他多加关注，连楚葵都暗自悸动过，外校的人听闻了他，特意翻墙进来看他，然而人家根本不领情，塞在抽屉里的情书零食全部进了垃圾桶。

他的冷漠只劝退了最后一部分的追求者，大家远离他的真正原因是高一的时候，他莫名其妙和隔壁职高的霸王搭上了关系。

职高的那群人，不是至善中学的学生们敢惹的。

那段时间他不是睡觉就是逃课出去打架，像上瘾一样。

新伤代替旧伤，脸上的伤几乎没有消失过。

她几乎没有见过顾厌跟谁有过交流，因此她一直觉得，或许在顾厌心中，他们只是人这个物种而已。

她拿着两瓶冒着寒气的矿泉水往回走，回到安全通道的时候，竟然不自觉的有些紧张。

顾厌没有离开，也没呆在原处，而是站在通道口，面朝体育场，视线不知道落在哪里。

楚葵紧了紧手中的水瓶，咳嗽了一声，一改往日的张扬活泼，虚张声势道：“让一下，谢谢。”心里有些忐忑。

顾厌回头，视线落在她手上，在地上灭了烟，留下一句冷冰冰地“别给她喝冰水。”

他抬脚走了出去,期间没有看过她一眼。

她下意识看了一眼身后，他在跟谁说话？带着一脑袋问号和不断重复的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坐回宴素旁边。

原来他声音是这样的！有点好听啊....

所以....别给谁喝冰水？

她下意识将手中的一瓶水递给宴素，刚准备和她讨论，却突然反应过来。

会不会是说的是宴素？

她很想直接问，但嘴里说出来的却是：“几比几了？”眼睛一直盯着她的动作。

雨后的室内体育馆像蒸笼一样，在里面坐了近半小时的宴素直接拧开水瓶，仰头喝了一大口，对她说：“下半场刚开始，1:3。”

楚葵把头扭了回去，顾厌肯定认错人了。

宴素又喝了一小口，好久没喝冰水了，冰冰凉凉的，每个毛孔都叫嚣着透着舒爽。

系统：等你难受就知道了....

宴素无视它，又抿了最后一口，才默默放下水瓶，将目光放到球赛上。

两人没有看完球赛，就被叫回去上课了。

她们一人拿着一瓶水，有说有笑的往教室走，进教室的时候，正巧碰上往外走的顾厌。

宴素脸上的笑还没来得及收回，下意识地抬手想给他打招呼，却又突然想到她还在生气，嘴角一点点放平，最后目不斜视地进了教室。

虽然是我攻略你，但是我也有权力生气！

顾厌看见她之后脚步顿了顿，视线扫过她手中空了一半的水瓶，唇角压平，眉头紧锁。

课上，原本听得很认真的宴素突然感觉一阵不适，小腹一阵筋挛，似有千斤秤砣扯着下坠，她的脸一下变得刷白，冷汗瞬间冒了一身。

她红着眼，侧靠在桌子上，整个人窝在一起。

她感觉自己的意识都疼得浑浊了，什么时候下课的都不知道，周围的嘈嘈闹闹，楚葵嘴巴在她眼前一张一合，但她的耳朵里跟灌了水一样哗哗作响，听不清。

后来，教室的人走光了，就在她疼得用积分换完止痛药的后，桌面上突然丢下一个装着药品的塑料袋，挡住了她的视线。

她一惊，挣扎地坐起来的时候，那人已经从后门出去了，她只来得及看见那人被风掀起的黑色衣摆。

药都是肠胃方面的药，她大胆猜测，不会是顾厌吧？

“宴素！”她刚准备问系统，就被一声呼喊牵回了思绪。

她抬头，看见楚葵跟胡毓站在门口。

“我刚刚看你不舒服，就去叫老师了。”楚葵向她走了过来，搂着她的手臂说：“你要不要去医务室？”

宴素摇了摇头，举起手中的药说：“我吃药就好了。”实际已经用了系统的止疼药，药效生效，疼痛迅速消失。

“那这样吧，楚葵，你在教室看着她，我去大礼堂管一下纪律，有什么事立刻来找我，知道吗？”胡毓见宴素的状态没有异常，便对她们说。

胡毓走后，楚葵立刻坐到宴素旁边，给她接了一点热水，最后还帮她把药拿了出来。

“你怎么还自己去买药了！”楚葵微惊，刚刚这人明明疼的瞳孔都涣散了！

“不是我买的。”宴素犹豫了一下，将药塞进嘴里，猛得灌了几口水。

楚葵微微侧身。惊讶地说：“不是你买的？”

宴素艰难地咽下药，点了点头。

“那是谁？不会是哪个追求者吧？”楚葵揶揄道。

“不知道，你刚刚有看见谁吗？”宴素又喝了一口热水，试图压住嘴里的苦味。

楚葵回想了一下，发现塑料袋里又一个红彤彤的东西，顺手一掏，就摸出一个棒棒糖，她瞪着眼睛，递给她说：“我靠!这人绝壁喜欢你!买止疼药就算了，居然还知道买糖！！”

宴素垂眸，看着手中的水果棒棒糖，陷入沉思，不会真的是顾厌吧？

系统：查询一次扣10积分。

宴素：算了，让那人做好事不留名吧。

积分只剩下23了。

“等等，我好像刚刚看见....“楚葵说着说着卡住了。

宴素期待地看着她。

“那个高三的，叫什么来着....”楚葵脑子卡住了，抓耳挠腮的想，“不过不像啊。”

反正不是顾厌,对方既然不想让她知道，那就算了，爱谁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