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所内，陈新婷气呼呼地诘问：“就这么让她们走了？”
陈顺章反问：“不然呢？”
“我这口气没喘匀。”
“你还好意思说，你老老实实谈个恋爱好不好？非觉得偷的抢的才香，还偏抢这种人的老公。”
“你自己不也招惹有夫之妇？人家的老公比费月明这样的难惹多了！再说了，冠军有什么了不起。”
“你懂什么？！她们背后是国家！这种人你能下狠手吗？你是温室里护着宠着，他们可是千军万马杀出来的，你就看她们今天这样，惹急了跟你鱼死网破！”
费月明那截锯齿瓶口对着陈新婷脖子的惊骇，让她现在还心有余悸。
但她说：“又不怕她们。”
“咱们确实不怕她们，但对着这种人，要敬三分。别不知道天高地厚，你还嫌惹的事少？你抢了人家老公就罢了，还非要戳人家心窝子，干什么呢？！让你吃点亏也好，别以后真敢上天，咱们家族都拉不下来你。”
陈顺章以前帮这个最骄纵的妹妹擦过屁股，陈新婷跟他年龄差距最小，也最亲近。
要不是那半边肿的脸让他心疼了，今天这事他是真不愿意管，对方是两个手无寸铁的女人，他自己都嫌不好意思。确实是这个妹妹跋扈。
而且今天也是大意了，根本没想到两个看起来体面的女人会用那么蛮的方式爆发。如果是两个男人，陈顺章不会那么松懈给她们机会逼近妹妹。
也是他刻板印象了。狠角色，哪分男女，想想他那个打电话来的“女朋友”。
陈新婷冷笑，“你别跟我说那些有的没的，根本原因不还是因为宁钟毓？！她一个电话就让连亲妹妹都不管不顾。”
陈顺章沉默两秒，吐了口眼圈，随即说：“真不怪周玉琮说你不讲人话。”
一提周玉琮，陈新婷更火了，“咱们可说好了，今天这事在你那了结了，在我这可没有。”
陈顺章不说话，不阻拦。
另一边，周玉琮感觉自己看到了一张想了很久的脸。再之后的事情，直到她醒来，都形成了记忆空档。
宁钟毓说：“上车。”
周玉琮一眼不眨地看着她，眼神中没有了往昔的清澈和灵动，显得有些凝滞。
费月明半拽半扶地把她放到到宁钟毓所坐的后排，她本来想去副驾坐着，发现有人，费月明只好把她往后排的中间一推，让她被夹在自己和宁钟毓的中间。
脖颈一挨到椅背，周玉琮就睡着了。
费月明诚心道谢：“今天的事，谢谢你。”
宁钟毓只说：“赵飞给安华打了电话，安华又把电话打给了我，一开始没联系到我，后来我给她回电话才知道原委。”
“你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费月明想着，按理说，宁钟毓给陈顺章打电话之后才会知道她们被带到了会所，从那通电话打完陈顺章回屋到看见宁钟毓出现在门口，也就十多分钟。
“我在的地方本来跟会所距离就不远，普通的交规限制不到这个车牌。”宁钟毓轻描淡写，略过了她是让司机最快速度赶到这边。
睡熟了的周玉琮，身体左右摇晃，当晃到费月明那一侧时，她嫌弃地说：“一股酒味，离我远点。”
费月明一把推开她，周玉琮听话地靠在宁钟毓身上，有了支撑，睡得安稳了。
安稳了一会儿，她忽然开始干呕。
司机停车，费月明刚要把她往车下拽，宁钟毓就说：“不用，别折腾了。”
她推开身侧的车门，揽住周玉琮，让她趴到自己的腿上，再用一只手稳住她的头冲着车外，另一只手拍着她的背。
当周玉琮吐得昏天黑地的时候，费月明摇了摇头，“啧啧，你也会有今天啊。”
这是心理上的安全状态下，她跟周玉琮之间的习惯性吐槽。当她吐槽完，也想到，周玉琮这个样子还不是因为她。
宁钟毓就算扶得再稳，这个姿势下，周玉琮还是不可避免的吐到了车上和宁钟毓的裤脚。
她好像并不介意，关上车门，“走吧。”
费月明用湿纸巾擦着周玉琮的脸，心想：你可悠着点啊，宁钟毓这车和她的衣服，太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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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斤重的头，混沌不堪，周玉琮是被渴醒的。
宿醉的人，醒来第一件事，都是找水，周玉琮不例外。
看到水之前，她先看到了躺在旁边的费月明。
水比费月明重要，她起身摸了杯水，一口气喝见了底。仔细回忆走出会所之外的事，什么都想不起来。
水杯与床头柜擦蹭的声音让费月明动了动腿，她又闷头继续睡。
周玉琮拍了一下费月明，“昨天后来怎么样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别烦我，你睡足了，我才睡！”昨天半夜她扶着周玉琮又吐了两次，后来周玉琮平静了，她又想起了张泷，还是难过和痛心。
一直到天蒙蒙亮，她才睡着。
周玉琮默默地起床，这个时候，她还想着，不要赖床。
费月明迷迷糊糊地说：“你一会儿跟宁钟毓联系一下吧。”
“她真去啦？”
费月明被周玉琮这个问法气得一下子精神不少，“废话！她不去你能那么顺利出来？你还吐了人家一车和一身。”
她这个说法属实夸张了，但也没偏离事实太远。
周玉琮觉得头更晕了，“怎么可能？！”
“哼，就你那点酒量，一口气下去那么多杯烈性洋酒，没喝坏脑子就不错了。反正你昨天人设崩塌，形象尽毁，全被宁钟毓看去了。你以后跟她也没什么不好意思和矜持的了，你就破罐子破摔吧。”
周玉琮敲敲自己的头，想让它清醒些，回忆点内容出来，“真的假的啊？”
“我要睡觉，你再吵我，我就把你轰出去，有这跟我问东问西的功夫，还是想想怎么回报宁钟毓吧。”
周玉琮走到客厅，关上卧室的门，又喝了两杯水。她终于想到，宁钟毓的生日快到了。
到快中午的时候，她拨了宁钟毓的电话。
当电话接通的时候，她却不知用什么做开场白才好。
反而是电话那头先说：“酒好喝吗？”很熟悉的语气，跟那时候问“射击馆的地板好睡吗？”一模一样。
“好喝，其中滋味，终生不忘。”
“终生不忘的还有什么啊？”
周玉琮按着太阳穴，快速转动脑子，“你的大恩大德。”
“呵，我对你可没有什么大恩大德，报答你在Y国的那场绑架脱身而已。”
周玉琮被噎得一时无话。
那边主动提示：“你可以记得的还有这件事情上你的处理和后果。”
周玉琮发现宁钟毓有时候很“好为人师”，也不知道是只对她还是对所有人这样。
但她不反感。
“当时的情况你没看到，费月明脸都青了，她有隐秘的事，如果当时不还击，事后怎么做都找补不回来。”
“你为了朋友义薄云天本身没问题。可这是你事后的合理解释，事发当时你有空想到这么多吗？”
周玉琮沉默了，她不得不承认，事发当时她只是想为费月明出头，至于如果她不出头，费月明会不会一辈子不释怀，她没空想。说到底，她还是为了朋友莽撞了。
宁钟毓引导她：“从事后的解释来看，你那么做没有错。但是如果用最理性的角度来思考，你觉得怎么做最合适？”
“忍一时，秋后算账。”
“是的，不正面碰撞，查她个底朝天，找她的弱点，打蛇打七寸。”
“嗯，是这样。”
“你不是处理得不好，人如果在很在乎的人受了那么大委屈的时候还特别理性的话，也怪没人味儿的。而且，你当时要是真什么都不做，费月明更难过。”宁钟毓教完了之后，还是从人的角度理解她。
“那复盘一下我们被带到会所之后的处理吧。”
“你跟费月明是臭味相投，做得都没什么问题。只是你最后怎么想到用那么简单粗暴的江湖套路啊？”
“那要怎么做？陈新婷脸都肿了，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跟他们那些人，用不着那么厚道，你再拖一会儿，我见你再不出来，我就要进去了。”
她心想，当时我连你本人去不去都不知道，还指望你进去带走我？
周玉琮觉得不能继续这个话题了，再继续下去会碰到她在之前冷着晾着人家这茬儿。
她转而问：“刚才你说抓弱点，陈新婷有什么弱点啊？”
“她真正爱的是她堂哥。”
“哪种爱？”
“爱情的爱。”
“是不是你们这样的大家族都这么热闹啊？”
“别说大家族，普通人家也有那么多洒狗血的呢。只不过大家族涉及到的利益和感情碰撞更多，偷墙爬灰的都不是大新闻，陈新婷找费月明老公这种事简直是太小清新了。”
随后，周玉琮听宁钟毓给她八卦那些豪门狗血，她听得津津有味。
挂了电话，周玉琮一回头就看见费月明抱臂倚在门框。
“你什么时候起来的？”
费月明没回答这个，只叹了句：“你们是一夜回到三个月前，喜不自禁啊。”
周玉琮回过味儿来也想，这么久不正经联系，再联络的时候，好像中间也没发生什么。跟宁钟毓说话，她还是很开心。
良久她还是跟费月明说：“所有存在的顾虑，跟以前一样，一个都没解决。”
费月明翻了个白眼，“你好意思又冷着晾着人家吗？再说了，就你刚才打电话时候那一脸甜蜜，哎哟，我真该给你拍张照片让你自己观赏观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