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敞明亮的厅室内，玫瑰色调的装修和摆设很能说明主人的性格和喜好。大厅的两头都是落地长窗，长窗大敞，窗外郁郁青青的草地仿佛要生长到厅室来似的。一阵清风吹过，把窗帘吹得宛如腾挪飘舞的大旗，舞向玫瑰色的天花板。
安华穿着印有卡通形象的居家服，趿拉着脱鞋，蓬松着发，袅袅娜娜的拿出一套光灿的银具。咖啡壶、咖啡杯、银匙、银碟，还有盛着牛奶和糖块的一对银杯，悉数放在大银盘里，搁在了殷红古重的梨花木桌上。
宁钟毓问周玉琮：“咖啡能喝吗？”
安华什么都不问，直接上家伙什儿，招待没有预约就登门的客人。宁钟毓从来没见过周玉琮喝咖啡，所以问了她这么一句。
周玉琮点头，“能。”
安华把咖啡壶一墩，发出“噌楞楞”的脆响，“她是运动员，不是什么都不能用、碰一下就碎的玻璃娃娃！”
宁钟毓翻了个白眼，为自己辩解：“我就是问清楚，你急什么。她最近不对劲儿。”
“我看你才不对劲儿……”
咖啡的浓香熬散了出来，保姆拿过来一个水晶玻璃碟，盛着一些饼干甜品。安华少言寡语，吃了一块又一块。
“你这吃的是早饭还是午饭啊？”宁钟毓问她。
“早饭。”
“几点起的呀？”
“你打电话前半个小时。”
“宿醉啦？”
“嗯。”
周玉琮感觉今天安华气压怎么那么低，她试探着问：“赵飞人呢？”
“吵架了。”
找到她今天气不顺的原因了，周玉琮又问：“因为什么啊？”
“我怀疑他又去赌，他说我不信任他。”
“你根据什么怀疑人家？”周玉琮追问。
“他最近鬼鬼祟祟的动不动就不见人，我能不起疑吗？”
这就是了解曾经的赌鬼骨子里劣性的坏处，永远存着疑，稍微有点反常就提心吊胆。
宁钟毓说：“我已经跟我们家的赌场打过招呼了，一旦发现他进去，直接请出去。”
她也觉得这个陈述不能为赵飞洗脱嫌疑，照城还有别人家的赌场。不去照城，他可以去其他国家去赌，更糟糕的选择是去地下赌场。最脑残的是，网赌。
周玉琮说：“那我把他叫过来，我跟他叙叙旧？”
“你要是敢让他过来，我就把他轰出去！”
“看你这点儿出息。”宁钟毓嫌弃地看着安华横眉立目的样儿。
她对周玉琮说：“你去打电话吧，不用理她。”
“不许打！”
“吃你的早饭吧。”宁钟毓啜了一口香浓的咖啡。
“你们不去过二人世界，怎么来我这了？”安华这时候才想起来问。
“回家路上发现有人跟着我。”
安华停止了咀嚼，皱眉问：“你又得罪谁了啊？”
“不像是有什么新仇，应该还是那些旧怨。”
安华小声嘀咕：“不怪人家周玉琮之前想溜，跟着你，提心吊胆的。就跟我看赵飞似的。”
“我跟赵飞可不是一个性质的，我过往没什么恶习。”
“你真觉得对于我们来讲，那个心情，有什么本质不同吗？”
宁钟毓拿起银匙，缓缓搅动咖啡，不言不语。
待咖啡都被她翻腾得底朝天了，她说：“周一我就放跟顺章分手的消息了。”
安华抬头，“你这赌注下得可够大的呀。”
别说那豪门圈，就是娱乐圈里，表面维持婚姻关系，私下各玩各的都多了去了。她想着钟毓跟周玉琮怕是还纯情得跟小少年初恋似的呢，啥激情戏都没铺开呢，她先把陈顺章给清出局了。
宁钟毓垂眼，淡淡的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别真是个狼崽子就行。”
“诶，你不是我们的CP粉头子吗？怎么没听见你尖叫着嗑生嗑死的啊？”
“我现充了，我拿掉了CP粉滤镜，不行吗？不过，我还是可以在乌鸦一样的当事人密友和粉头之间反复横跳的，不矛盾。”
周玉琮坐在草地的长椅上，听着赵飞跟她诉苦，敢情安华这段时间半休假状态，很少营业，所以天天就盯着他。
他累得气喘吁吁，又忙着赚钱又忙着给安华准备生日惊喜，她就开始怀疑他复赌，跟拿了显微镜似的。先把他定位为复赌，再把任何显微镜下的细节都往这上联系，越联系越觉得他就是。
周玉琮无奈地望天，眼神空洞，觉得他们就跟那种俗滥的影视剧小情侣一样，没事找事。很好解的误会，非要吵一架，当个情感调剂，之后再热烈拥抱。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
“好了，我听明白了，这些话你过来跟安华说吧。”
挂了电话，她静静看着花圃。安华喜欢红色，月季开得娇艳欲滴。她没有立即回屋，她想，她们这对密友应该有话想单独交流，她要给宁钟毓留足空间。
她走到花圃，嗅着芬芳花香，摘下一朵月季。
置身花圃半晌，她回到客厅，把月季从身后拿到宁钟毓的咖啡杯旁。
梨花木桌上银杯深水红月季，韵味雅致。
宁钟毓嫣然一笑，周玉琮觉得这花“借”得值当极了。
安华作出薄怒的表情，“你忒不地道了，侵占别人的私人财产博美人一笑。完美偶像就是你这么当的？”
“那你就当我人设崩塌吧。”
“你说你摘就摘吧，干嘛不多摘一朵给我？”
“满园子都是你的，你还差这一朵？你等赵飞来吧，你让他给你摘星星去。”
宁钟毓见周玉琮眼睛盯着糕点，却不伸手，“你饿了就吃点吧。”她不是一上车就说感觉饿吗？
周玉琮轻轻摇头。
安华忽然想起来：“因为你，我现在可是也关心体育圈的消息了啊，怎么世界杯比赛名单里没有你？”
射击队已经公布了前两站的参赛名单，本来这个消息不值得网上讨论，但是周玉琮不参赛，就有了话题。
“你是因为关心赵飞才看体育圈消息吧。”
“你个小没良心的，赵飞一个退役的，我至于关心一个跟他不再有关系的圈子吗？再说了，他自己很排斥看到体育圈的消息，任何比赛转播他看见了马上转台。他说看着难受。”
周玉琮大概能理解赵飞为什么会这样刻意回避，他有太多体育事业上的遗憾和不甘。
她方才也就是逗一下安华，她回答她的问题：“给年轻人机会。”
她不想说自己状态确实一般，也不想把证据不足的推测说出来，显得自己太在意和小气，就轻描淡写地给了个最能拿上台面的原因。
“你这就被踢出年轻人的队伍了？”
“出成绩早，早就算老将了。”
“呵呵，24岁的‘老将’。你别当我一点都不懂，赵飞跟我说了，你们圈子也没那么平静，地方的派系，教练的派系，复杂着呢，抢饼吃的时候吃相能好看到哪去。”
周玉琮把一杯凉了的咖啡尽数咽了下去，“你放心，在我们圈子里，什么花花肠子都没有服众的成绩有用。就算有一天我真的老了，也会虎老余威在，让人忌惮几分，绝不会垂头丧气让他们轻易从我这踏过去。”
周玉琮面色平静，不卑不亢，语气平平稳稳。
安华的嘴角高高扬起，不愧是宁钟毓看上的人。
宁钟毓淡然笑着拿起一块夹心巧克力，用自己的银匙把它切开，放到周玉琮面前，“别那么苛待自己，吃一点没关系的。”
周玉琮低头舀起它，入口即化，慢慢品味，甜得往心里沁。
没一会儿赵飞就赶过来了，周玉琮本想叫宁钟毓一起走，让他俩有激烈交流与和好的空间。担心她俩在这，他们施展不开。
“你俩先赏会儿花看看电视，晒晒太阳，随便干啥，就算想上床上去读书学习也行。等着晚上我叫人一起来玩。”安华主动挽留她们。
交待完她俩之后，她的纤纤玉指气势汹汹的指着赵飞，“你，跟我过来！”
安华噔噔噔冲上楼之后，周玉琮问宁钟毓：“我们留下吗？”
“你想跟他们玩吗？”
“都是什么人啊？”
“估计她叫来的也就是那些经常跟她一起工作的人。”
周玉琮募地想起了当时去安华演唱会后台见到的精致妖冶男孩，化妆师杰森。
她说：“没有很想，也不反感。”
“那留下吧。”宁钟毓希望周玉琮能有机会纵情玩闹，调剂她枯燥又辛苦的训练生活。
“要不然，让王词和何进也过来一起玩吧。”既然安华叫她的工作人员来，她也惦记着给宁钟毓工作的人。
“好。”
宁钟毓站起来，拽住周玉琮的胳膊，“来跟我把上次那个电视剧看完。”
“就那个主角吭吭哧哧就是不在一起的电视剧啊？”她起身，被宁钟毓拉着往沙发那走。
“那是罪案剧，又不是言情，重点不是谈情说爱。”
“那我打断你看他们有亲密接触的戏份的时候，你还那么生气，你就是玻璃渣里找糖。”
坐在沙发上之后，宁钟毓笑得眉眼弯弯，“你的胳膊稳定性和耐性都特别强，对吧？”
“是啊，也不看看我是干什么的。”周玉琮难得的表露骄傲，扬起下巴说道。
“你拿着手机，咱们一起看。”
非常神气的骄傲在周玉琮的脸上一点点碎裂，“没有手机支架或者平板吗？”
“瞧这话说的，谁出门吃个饭接个人带那些东西。”宁钟毓嗔怪起来，俏皮又明艳。
宁钟毓太会享受了，刚开始她还蜷成一团窝在沙发里，后来找到了更舒服的姿势。
她躺在周玉琮的腿上，手机还得让她端着，偶尔下着指令：“可以打开弹幕看看。”
瞧了几眼又说：“关弹幕，都是脑残言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