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西沉,村道上洒满了金黄色的余晖。
风吹过,绿色的叶子从树上落下,铺上了一地的翠绿。
两个人在路上走着,身上染上了淡淡的金黄色。
到了顾大娘家里,一家人还没有吃饭,正等着他们。
一群人吃了饭,陆贺秋将周二给他的钱袋子放在桌子上,一共是一百一十两银子,他先将原先跟顾家人说好的工钱付清,然后按照将原先说好的十股分给顾望生,然后他将剩下的钱交给顾白。
晚上顾白还是和顾文一起住,而陆贺秋就被安排去和顾望生住。
夜晚,其他人都已经睡了。
陆贺秋坐在院里的石桌前,顾望生从屋子出来,在他面前放了一碗冷茶。
“准备什么时候走?”
陆贺秋挑眉,没有正面回答,反而问:“你呢?”
顾望生闻言笑了,他是个不苟言笑的人,平时就总板着一张脸,在村里的人缘也不好,只有顾白和族长的孙子和他玩。
前些年出去闯荡了几年,回来后变得更加沉默。
“我还没想好,但是要先把父母和小文安排好。”
陆贺秋看了眼天上的月亮。
“秋收之后,先把稻子收掉卖了。顾白说家里的田交给你和村里的刘大夫,至于老宅他想托给大叔大娘。不过既然你准备出去,大叔大娘就做不来这么多田了。”
顾望生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两人一时无话,只默默地看着天上的月亮。
陆贺秋喝掉碗里的凉茶,起身准备回房间睡觉。
转身时,陆贺秋顿了顿,随后委婉地说:“离开之前我准备把婚事办了。”
说完也不待对方回应便进了屋。
陆贺秋在床上躺了一夜,顾望生也一直没有回来。
天微微亮的时候,陆贺秋起来去厨房做饭,到的时候顾白已经在了,陆贺秋走过去揉了揉他的头发。
“头还疼吗?”
顾白笑笑摇头:“不疼了,已经好了。”
陆贺秋点点头,接过他手里的木盆:“要做什么,我帮你。”
“菜疙瘩。”
陆贺秋从墙角的面粉袋子里舀了一碗泛黄的面,加上清水用筷子搅和。疙瘩要拌得细,这样容易熟,也更容易入味。
陆贺秋将锅里注满水,又将面疙瘩冷水下锅,然后盖上木锅盖。
陆贺秋坐在灶下烧火,滚烫的火焰发出红色的光,照的房间更加红亮。
到菜园子摘菜的顾白也回来了,陆贺秋听他在跟人说话。
他将大块的枯树枝扔进炉灶保持火势不灭,起身出去。
顾白正端着盆在水井边洗菜,顾文也在一旁帮忙。
见他出来,顾文先打了招呼,然后将洗好的菜端进厨房,给他两留下独处的时间。
天已经十分明亮,村里许多人家的屋上都升起了白色的炊烟,清新的空气散发出果木的清香,朝霞也已经爬上半空。
陆贺秋能看到顾白的眼睫毛,长长的,覆盖在无辜的明亮的眼睛上。
“疙瘩煮的差不多了,只要加上青菜就行。那我们,出去走走吧。”
顾白点头,他能感觉到陆贺秋有话对自己说。
两人没有走远,毕竟现在的村子对他们来说并不算安全,便只在顾大叔家附近转了转。
土墙年代久远,长期没有清理,墙角长出了些杂草。
顾白随手将草扯掉,手上沾了些灰尘。没等找到地方洗手,就被身旁的人握住指尖。
“我们成亲吧,把原来定好的日子提前。”
昨天陆贺秋一直在思考这件事,带顾白离开之前肯定要把婚礼办了,而且还要在这村子里办,否则他担心会有人借着这事诋毁他。
毕竟这是古代社会,宗族礼法真的可能会逼死人。
“好,我都行。”
顾白的耳尖已经红了,脸上露出害羞到不自然的神色。
陆贺秋知道他害羞,装作没看见,拉着他的手腕原路返回。
吃饭的时候,陆贺秋把成亲的事告诉顾家人,大家听后都很开心,顾大娘更是直接拉着人要去集市上采买办婚礼的一应用具。
先前采买的东西还在家里放着,倒是顾白给陆贺秋做得那件衣服早就做好了放在家里。
而且眼下两人准备离开村里,家具物件更加不用添置。
这样一来能剩下不少钱,但陆贺秋并没有打算省了这笔钱,决定直接加进宴席里面。
吃完饭,两人回到家里,送走了周二等人,他们开始打扫屋子。
婚礼定好的时间就在月底,时间也还充裕。
连续几天,屋子被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有些破陋的地方也被陆贺秋补上。
陆贺秋早早就去了镇上定了两头猪。
卖猪的年轻人正是之前和他一起跑商路的同伴,闲着的时候就在镇上的摊子卖肉。
陆贺秋办好了正事顺便让他通知其他兄弟们一起去喝喜酒,也省得他挨个通知。
挑了个日子,他又亲自给冯管事和周二送上请柬。
至于周老板那边,顾白先跟周二打听了一下,确定他不忙之后就和顾白带上礼物亲自登门。
陆贺秋有意带着顾白出来转转,见识到更多人,也了解更多的事情,但顾白大多时候都是沉默地站在一边不说话,只默默听着。
周老板在落霞镇的住处不大,是个比较偏僻的院子,从外面看十分不起眼,不知情的人很难猜出堂堂的大商人竟然会住在这么简陋的地方。
不过却比村里好太多了。
周二笑着将两人迎进,进入厅房,周老板正在里面等着。
见人进来,周老板客气地拱拱手。
陆贺秋还礼,并将顾白介绍给他。
“这是我未婚的夫郎,顾白。”
周老板闻言一顿,动作十分隐密,不露痕迹。他笑着与顾白见礼,随后看向陆贺秋。
他心里明白,这位深藏不露的陆老板眼下找自己定是有事。对于这样的人,他很乐意结交。
几人在厅房落座,周围站着几个连同周二在内的大汉。
“做我们这行的,各种消息都是机密,所以我在外不用仆人,这些都是自家兄弟,有什么话尽管说。”
听他这么说,顾贺秋便开门见山。
“我今日来是想送给周老板一则消息。”
听他这么说,周老板也来了兴致,却没有直接问,反而说:“不知陆老板想从周某这换到什么?”
陆贺秋也笑,他摇摇头:“蜀地农户十有六七种植甘薯,往年甘薯足够全蜀一年口粮,所以极少售往外地,但是今年却是个极大的丰收年。”
因为丰收,打破了以往的买卖规则,而且本地并不能完全消化这些甘薯,所以只能往外销,且这卖价也不会高。
陆贺秋小的时候经常跟着住在农村的爷爷奶奶一起种甘薯,这东西抗旱力强,收成好,而且生长周期短,一般从七月份到十一月份都是甘薯成熟的季节,所以眼下从这里出发,正好能在秋收之前将甘薯运回,而且甘薯比较容易保存,不容易坏。
更重要的是只要将这些甘薯运到沧州,就能极大改善粮食短缺的问题,目前有能力且愿意低价卖出的只能是周老板。
听到这样重要的消息就这么被说出来,周老板也十分惊讶,但他不是初作生意的毛头小子,知道天下没有白占的便宜。
于是他还是问陆贺秋想要什么?
陆贺秋也不扭捏,直说:“我想要周老板的一个承诺。”
这下周老板也来了兴致,问他:“什么承诺?”
陆贺秋笑着指了指身边的哥儿,说:“我想要的承诺是,今后无论我陆贺秋发生了什么事,周老板能尽量帮我护住顾白。”
这话一出,厅内顿时鸦雀无声,周老板也开始正事打量这个看着极为清秀的哥儿。
不是什么神仙似的人物,却能让陆老板这样护着,那是能是情谊了。
情谊,最简单的东西,也最为可贵。
如此一来,周老板也答应了他,承诺今后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会尽整个商行最大的力量护住顾白。
听到承诺,陆贺秋也当下心,这正是他今天将顾白带来的最大原因,就是想让周老板身边的人将顾白认熟。
如果只有自己来说,他们对顾白只有一个虚构的影子,这个影子可以是任何人,不论是谁,只要说自己是顾白就有蒙骗过去的机会,但是见到人就不一样了。
两人婉拒了周老板的留饭,再次将请柬奉上便一同出了门。
临近中午,街上还有叫卖的小贩。
陆贺秋走到一处卖冰饮的小商贩面前给顾白买了一碗冰饮,又在旁边的面摊上点了两碗面。
等面的时候,顾白问除了一直想问的话。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听他这么问,一向大方的陆贺秋到有些不好意思了。
前世他虽然一直忙着工作没有谈恋爱,但是身边兄弟经常找他帮忙出主意,一来二去也成了半个军师。
对于怎么谈恋爱这事,他总结出一个非常质朴的规律。
首先,如果长得好看,就只需要记住一条方法,对他/她好。
其次,如果长得一般,也只需要记住一条方法,对他/她非常好。
最后,如果长得实在抱歉,就洗洗睡吧,等待天命降临,然后对他/她好。
于是这一世,自己也有了一个想要一直对他好的人,所以他想将最好的都给他,让他一世安乐。
面好了,陆贺秋先将排骨面里的面条夹出来小半,然后又将自己碗里的肉交给他。
“最近这么忙,你又瘦了,多吃点补补。”
见顾白就要开口阻止,陆贺秋连忙又说:“你先吃完,我再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