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看咒回简直太令人难过了，大家都不在了，想要一个大家都好好活着的世界
芥见下下我求求你做个拥有高等智慧的灵长类吧
零
“为什么是你啊！为什么活下来的是你！”
对啊，为什么是我？
明明……明明死掉的应该是我才对……
“如果是你就好了！”
对啊……如果是……是我就好了……
一
“我……我回来了”鹤川业轻声跨进「自家」大门，院内洒扫的下人没有抬头，只是默默地忙着自己手里的事，鹤川低着头轻咬了一下嘴唇，指尖从厚实的门板上滑落，紧了紧身上的背包带，默默走进角落里的旧仓库。
鹤川的身影没进黑暗里，却让他松了口气，“呼……我回来了，幸。”一只白猫从堆叠的书本后面探出头来，喵喵叫了两声，跑过来蹭了蹭鹤川的腿，鹤川把书包丢到旁边的床铺上，蹲下身把白猫搂到怀里，“没关系啦，幸，我没关系的。倒是幸，你今天有好好吃饭吗？我有省下午餐钱给幸买了一个罐头哦。”
鹤川坐在床上一下一下摸着白猫的脑袋，“今天绿间教授的课堂也很有意思，如果幸能去的话一定会感兴趣的，不过今次课的作业有些难，但是有幸陪我，就没关系啦！”白猫只是靠着鹤川，也不再发出喵喵的叫声，一人一猫静静地看着夕阳将他们的投在窄小的墙壁上的影子越拉越长，良久，鹤川讷讷吐出了一句话：
「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我这破烂不堪的一生啊……」
二
鹤川一族作为古老的咒术家族，实力虽然算不上强劲，规矩倒是很多。对于子嗣的要求也更高，咒力与咒术是鹤川家族内部地位的象征，没有咒力和咒术的都是「垃圾」，理应处死，不过鹤川先祖慈悲留下这些人的命，这些人就应该感恩戴德的活着，直到为了家族内的咒术师死去。鹤川家的咒术师保护外面的普通人，鹤川家的「垃圾」保护咒术师，这是鹤川家族的信条。
而鹤川业，
是「垃圾」。
鹤川虽为现任鹤川家主的嫡子，但作为一个「次品垃圾」，他只能过着不会饿死的生活，除了每日的饭补，和仓库「房间」，一切的一切，都是勉强过活的程度。不能打工，被发现腿会被打断，不能反抗，被发现脑袋会被打烂，只能靠着奖学金和多年省下来的午饭钱勉强交齐上大学的学费，就这样一直坚持着读完大一，新学期看着自己日渐瘦弱的储存罐，鹤川叹了口气，“幸……不然……就到此为止吧……就算读完大学也只能混吃等死……”
白猫从鹤川怀中跳开，用爪子拍拍书包，一脸正色？看的鹤川心里发笑，探身把猫再次搂进怀里，鹤川笑着说到，“知道了，幸。明天也会努力学习的！”
三
鹤川一直都是走读生，尽管住宿条件非常糟糕，但鹤川没有别的选择，毕竟没钱，别说仓库了，就算是厕所也得睡。
今天的鹤川一如往常提前两小时出发赶往学校，上今天的生物化学课，鹤川老宅地处偏僻，连一辆自行车都舍不得买（买不起）的鹤川只能徒步上学，然而鹤川的身体素质不算好，长途跋涉再加上不堪入目的咒灵——这是鹤川被称为「次品垃圾」的原因，虽然没有咒力和咒术，但却能清楚的看见咒灵——搞得鹤川每天都身心俱疲。
走过长远的乡间小路，终于嗅到了城市的气息，鹤川擦擦额头上的汗，又定了定神，接着向前走去，“夏天的末尾依旧这么毒辣啊……”
鹤川避开拥挤的人群，刺眼的阳光，穿梭在废旧的楼宇行成的阴翳之间，想要偷一口凉爽的空气，突然鹤川觉得有一股黏腻的视线注视自己，呼吸滞住一瞬，又捏紧背包带装作无事发生，企图避开身侧这个咿咿呀呀叫个不停的庞然大物。
“小鬼，你看到我了吧！不要装作没看见！”巨大的手掌带着阵风拍向鹤川，鹤川感受不到咒力，单凭外形是没办法判断咒灵的等级的，但无论怎样这一掌下去他必死。
“前面的少年！蹲下！”突然一个陌生的声音在身后炸响，鹤川条件反射地回头看去，“咒术师？”
“蹲下！”来人一副不良打扮，和鹤川家里那些打扮肃穆且庄重的人完全不同，鹤川眼中带着诧异乖乖蹲下，避开了一波攻击，只见那人腿部发力一跃而起，拳头朝着咒灵砸去，一套行云流水的攻击让咒灵无暇顾及其他，攻击虽密，但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效果，“可恶，怎么能让我这个三级来搞这个离谱的二级呢！”那人瞥了一眼已经挪到一边的鹤川，“少年！还是想办法离开吧！”
鹤川当然知道自己要离开，而且是立刻离开，但是自从他看到了那个咒术师在攻击咒灵时的力不从心，他突然就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腿了。
你是笨蛋吗？留在这里也救不了他，你们两个都会死！
快跑起来！快跑起来！
你只是个次品垃圾，不可能祓除咒灵的，那是咒术师要做的，不是你。
尽管内心在咆哮，但鹤川依旧只是静静地站着，看着咒术师被咒灵按在地上重击，血肉飞溅起来，在空气中划过一个弧度又落回地面，大量的血液从身体里渗出来，在地面上延伸，好像想要抓住鹤川一般拼命地延展到鹤川脚下。
鹤川业，你又害死人了。
“别小看我！你个丑东西！”咒术师的声音把鹤川拉回现实，他看到那个血肉模糊的男人双手合十，顿时白光一现，咒灵尖叫着被贯穿的蓝色火焰劈成两半，最后湮灭不见。
“……呼……终于……干掉了……”男人脱力一般任由手背砸向地面，喉间发出血液在里面滚动的嗬嗬声，鹤川连忙跑过去，“坚持一下，我来叫救护车，或者你有认识的咒术师可以帮忙治疗的吗？”鹤川一只手按住伤口，另一只手拿出自己只能打电话的手机，打算叫救护车，却被男人制止了，“……算……了……来不及了……”
“喂！你醒醒！”手上黏腻的触感还没有消失，传来温热的感觉，鹤川慌张地拍了拍那张脸，没有得到半点回应，“喂……心跳……没有心跳了……心肺复苏……对！心肺复苏！”鹤川丢下书包，慌慌张张的按在对方心脏的位置，一下，两下……鹤川看到血液不停地从男人的嘴里流出来，“我求求你活着……求你了……”
鹤川不知道自己按了多久，他只知道自己最后瘫坐在地上时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双臂，持续的耳鸣声让他无法思考，他甚至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他只知道:
鹤川业，又有人因为救你死掉了。
为什么是你活下来了？你一个垃圾，凭什么又要别人牺牲自己！
如果是他活着就好了……
如果是他活着就好了如果是他活着就好了如果是他活着就好了如果是他活着就好了如果是他活着就好了如果是他活着就好了如果是他活着就好了如果是他活着就好了
总之不是你就好了……
突然男人的身体被白光包围，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慢慢的胸膛也有了平稳地起伏，鹤川看着白光的来源——自己的双手——不敢相信地握了握拳头，“这是……咒力？好像不是……”鹤川依旧感觉不到自己身上获得了丁点儿新的力量，但不论怎样，这位先生活过来了总归是好事，“先生？先生？能听到我说话吗？”
男人慢慢睁开眼睛，不自觉地弯了弯手指，瞬间瞪大了眼睛，“！？活过来了？”四顾只有身边这个身上满是鲜血的年轻人，“是你救得我？”
“……可能……算是吧？”鹤川不太清楚现在的他是什么情况，他依旧是个没有咒力的普通人，但他的确无意识地救了眼前的男人，用类似反转术式的力量。
“你是咒术师？”男人盘腿坐起身仔细端详眼前的少年，没听说有这样的人啊？
“不是……”鹤川摇摇头。
可是这个少年当时见到自己第一眼就喊自己咒术师，“你接触过这些？你有认识的咒术师？”
“……算是吧”鹤川有些局促起来，“我姓……鹤川……”
“鹤川？鹤川！是那个鹤川吗？”男人眼睛亮了一下，“可是没听说鹤川家有能使用反转术式的小辈啊。”
“……可能是意外吧……”鹤川尴尬地笑笑，“总之先生你身上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健康的很！”男人敲敲自己的胸脯，“你是要去别的地方是吗？不如我送你一程？”
鹤川看了眼手机的时间，已经迟到一个小时了，即便到了学校也上不成课，何况现在自己身上都是血痕根本没办法进学校，只能摇摇头，“我回家。”
“那我送你？鹤川家也挺远的吧，早年间承蒙过照顾，去过一次。”男人晃了晃自己的车钥匙。
“不用了，会弄脏的……”鹤川捡起自己的书包，“我自己回去就好。”
“没关系，哪里有嫌弃救命恩人的？再说你这样怎么坐公交车？”男人夺过鹤川手里的书包，“走吧，我送你。”
鹤川看着自己细胳膊细腿儿，再看看眼前这位已经活蹦乱跳地「中年不良」，默默叹了口气，认命地跟了上去。
“你多大了？以前没听说过鹤川家有这样的人才啊。”自称广宏竟太的男人自上车就没有停下嘴巴。
“19。”鹤川搂着自己的小书包，蜷缩在副驾驶。
“你住在本宅，是鹤川家主的孩子吗？”
“……是。”
“啊？那位又生了……啊……抱歉，我不是故意的。”男人拍了拍自己的嘴巴，这些大氏族总有些不可告人的家长里短，还是少掺和为妙，“你是不想做咒术师吗？”男人瞥了一眼蜷在副驾驶的少年，感受不到一点咒力，像个普通人。
“为什么这么说？”鹤川难得抬眼看了一下男人。
“……就是看你好像……把自己的咒力全部收敛起来，我一点都感受不到，就像普通人一样，就想说是不是你不太想用咒力，而且鹤川家也没有公布过你这么珍稀的能力，就猜测可能你不想被搅进来吧。”男人屈起手指挠了挠脸，脸上的笑容有些尴尬起来。
“你感受不到我的咒力是吗？”鹤川小声地重复到。
“什么？”
“没什么……前面的路口把我放下就好，鹤川家不想看到我和其他咒术师在一起，麻烦你了。”
“哦……好”看着鹤川突然低落下去，广宏竟太也难得识相地不再说话，默默地开车。
走在回去的路上，鹤川难得绕远路找到一条小溪将沾满血的衬衫脱下来尽量漂洗干净，“如果被发现了，一定又免不了一顿惩罚……”清凉的溪水流过指尖，让鹤川想起刚刚发生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呢？”
鹤川将意识集中在指尖，但没有任何反应，反复尝试几次无果后，鹤川决定还是暂时放下这件事，“或许真的是意外，毕竟那位先生说看不到我的咒力，我依旧是个次品垃圾……”
依旧是没人理会的“我回来了。”鹤川穿着湿衣服，闪进自己的小屋。
“幸，我回来了。”鹤川拿起衣架把衣服挂着狭小的窗口，“不好意思啊，今天遇上事故没有买好吃的给你。”
白猫喵喵叫了两声，还是不停地蹭着鹤川的腿，“幸真是太好了，这样都不会对我生气。”鹤川抱起白猫躺在床上，“不过我今天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鹤川慢慢地说着故事，白猫渐渐打起了呼噜，鹤川也撑不住打架的眼皮，进入梦乡。
鹤川看见他和幸在草地上奔跑，欢声笑语，非常快活，突然有人冲出来，一把利刃刺进鹤川肺腑，难以忍受的痛苦将鹤川从梦中唤醒，然而清醒并没有让疼痛消失，反而更痛。“是白天的反噬吗……”
鹤川蜷成一团，拼命捂住嘴巴，不想让呜咽声流出来，疼痛让他不停地打颤，生理性的泪水止不住的流淌，好痛……
白猫也被惊醒，不安的喵喵叫着，盘在鹤川身边，一直以来他们都是这样生活，将生活的苦痛咽进肚里，互相依偎着，直到痛到麻痹，然后又装作无事发生一样继续生活。但是，今天明显不同于往日的那种病痛，白猫感到深深的不安，轻轻摆着尾巴，想要赶走痛苦。
天光亮起，星辰褪去，缓缓带走了鹤川身上的疼痛，眨眨酸痛的眼睛，鹤川撑起上半身靠在枕头上，眼前清明让他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只是疼痛而已吗……”
如果只是疼痛就能救人，我想我应该是愿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