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悟，你今天又迟到了二十分钟！”夜蛾愤恨地缝着手里的咒骸。
“诶？有什么关系嘛，反正你也没什么事情做。”五条悟两手插兜，嬉皮笑脸地想揭过这一页。
“啧”夜蛾不满地咂舌，“因为有很重要的事情，所以才叫你来。”伸手将身侧的报告递给五条悟，“神奈川那边递过来的报告，说是那边鹤川家有个孩子会很强的反转术式，能够起死回生，你也知道这样的人对于咒术师多么重要，但是鹤川家否认了，我还是有些在意，想让你去看一下，这个是我托报告人画的画像，虽然太过抽象以至于不能拿去给鹤川家辨认，不过给你也算是个参考。”
“哈？”五条悟伸手夹过画纸，摸着下巴仔细端详之后，理所当然地说了句，“这不是很清秀吗？”
啊……是吗？夜蛾没有说出口，“那就去求证一下吧。”
“知道了！”
“所以？夜蛾校长让你看着我去找人？”五条悟看着站在车旁的伊地知，“这可是秘密行动，你这样跟着我我怎么偷偷侦查，对方可是鹤川家啊。”五条悟故作谨慎的样子，让伊地知在心里狠狠地啐了一口。，你什么时候在意过别人，何况还只是鹤川家！
“既然如此，我们就进行一个新的大作战，五条伊地知大作战！”五条悟突然话锋一转，“既然是反转术式，不如我们来一次英雄救美吧，然后美救英雄，哇，真的是个绝赞的提议，我们就这样决定吧！伊地知！你开车去撞他然后我去救他，然后他来救我，非常不错！”
“不……不管怎么说……有点过于冒险了吧，而且……”而且我的车如果坏掉怎么办？“而且如果不小心把鹤川业同学撞坏了怎么办？”
“没问题，没问题，有我在。哦！来了来了！”五条悟摘下眼罩换上墨镜，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普通路人」，打算与鹤川进行一次计划中的邂逅。
说起怎么找到鹤川业这件事还真就是前一天的偶遇，只不过五条悟由于一时间不知震惊于那位未曾谋面的咒术师完全抓住精髓的绘画方式，还是那张干干净净精致的让人倒吸一口凉气的脸，还是这个少年身上完全看不到的咒力，总之五条悟没有追上他，而是任由他与自己擦肩而过。
但好歹是留下一张照片，传给了夜蛾，经过确认就是他们要找的人。夜蛾看到对方并非自己想象的「长相潦草」，决定还是派伊地知去监工，至少派个正常人去中和一下诡异气氛，但却忽略了正常人根本压不住五条悟乱来，反而只能被迫跟着一起乱来。
“小心！”
鹤川业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被一个快到不清晰的人影扑到一边，又看到一辆黑色轿车冲出来与他擦肩而过，最后他的世界停在扑来的人睁大的碧蓝色的双眼，和对方清脆的骨头折断的声音。
“……这位先生……你没事吧……看起来好像很严重……”鹤川瞥了一眼靠在自己身上的「白发路人」，又转头望向肇事车辆逃逸的方向，皱了皱眉，东京的车牌，似乎之前也没有见过，是偶然路过吗？
“咳咳……”五条悟心里有一种不妙升起，没听说是这种能力啊……
鹤川看着自己胸前的血迹，冷汗一下子从鬓间冒了出来，“最近的医院离这里也很远，救护车到这里也要很久，先生你……”鹤川完全不知道要怎样处理才好，“先生你还能动吗？我先带你回……家……”
“咳咳……我好像不能动了……”五条悟难得再一次体会这种重伤的感觉——真的是糟透了。
“那……”鹤川看着这位「很长」的路人先生，觉得自己瘦弱的肩膀既不能背也不能抱，那这位先生不会就这样死掉了吧……，因为救自己？
不行，不能再害更多的人了，果然还是我死掉比较好……
“先生你为什么要救我呢……”
五条悟看到抱着自己脑袋的少年眼中噙满泪水，一时间竟然忘记了疼痛，突然觉得很抱歉，“我……总不能眼看着你被撞死吧……”
“为什么不能？我有什么重要的？我是垃圾……本来就应该死掉的……为什么非要救我……我根本……根本就不配啊……”鹤川胡乱地抹着脸，想让视线变得清晰。
“少年，你有考虑过救你的人的心情吗？”五条悟难得叹了口气，“如果你把在路上捡到的东西物归原主，而东西的主人却说这是他这辈子最想丢掉的分手恋人送的礼物，你会怎么想？”
“……对不起……”但果然我还是死掉比较好吧……这样善良的先生竟然还要因为救自己而死掉……
如果是我就好了……
对！是你就好了！本就应该是你！死掉的本就应该是你！
我吗？对……是我……
“要是我就好了……”
五条悟看着那双本来充满着自责的眼睛渐渐空洞，心中的危机感油然而生，“喂！”
但下一刻五条悟就被一股力量包裹起来，他能感到自己身上的疼痛渐渐褪去，力量渐渐回归，“你……”五条悟坐起身皱着眉看着渐渐回神的鹤川，尽管他身上的伤被尽数治愈，这是不争的事实，但是他的确看不到这个少年身上有丁点儿咒力，但转念一想，五条悟勾起嘴角，“果然是宝藏啊！”
“诶？”鹤川瞪大了眼睛，“你……你是咒……咒术师吗？”随即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皱起了眉头，“你是在骗我吗？”
“啊……也……也不是吧……”五条悟看着对方阴下来的面色突然有些慌乱，“就……的确是挡住了冲过来的车……”
“你用命骗我？”鹤川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狠狠抓起背包，转身离开。
“我不是故意的，而且刚才的确撞到我了，你也知道吧，你刚刚都帮我治好了，伤总归不是假的吧。”五条悟跟在旁边不停地解释，“你的术式很有趣，要不要来我们学校？我是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一年级的老师，我叫五条悟。”
鹤川猛的停下脚步，“第一我是个没有继承咒力和咒术的「次品垃圾」，第二我19岁了，已经上大学了，第三，五条悟先生，强大如你根本不需要找人救治。”
“啊？你已经上大学了？可是你看起来年纪好小啊，不过没关系，即便年龄不合适你也可以入学的，而且我很需要救治的，你看你刚刚不就救了我吗？而且你的力量不止于此。”五条悟站到鹤川面前，“鹤川同学给个面子吧。”
“别叫我！”想到对方连自己叫什么都打听好了，只等自己咬钩就更生气了。
“那叫什么比较好呢？鹤川川？”
“闭嘴啊！你这么闲吗？族里的其他咒术师可是每天都忙的黑白颠倒，你怎还在这里悠哉悠哉？”鹤川握紧了身上的背包带，瞪着五条悟。
“也不是啦，如果鹤川川愿意和我回去，我也会忙成那样啦，只不过现在你不愿意，我只好一直在这里劝说你啦。”五条悟一副女高中生伤脑筋的样子。
“那还真是麻烦您了，浪费您的宝贵时间真是不好意思。”鹤川不愿多说径直绕开五条悟继续走着，“别再跟过来了。”
五条悟还真的没有再跟上，站在原地，看着鹤川走向不远处的鹤川家的本宅，“喂？伊地知，开车过来吧，还是刚刚的路口，我们要亲自拜访一下了。”
“我……”鹤川轻轻推开门，本想和往常一样直接回到自己的房间，却见到了不常见到的人，“父亲……母亲……”条件反射地抬起手将胸前的血迹遮盖起来，眼神闪烁，“这……”
“区区一个废物竟然还给其他人惹麻烦，你怎么不去死！”女人尖锐的嗓音穿透了一切，可院里的其他佣人恍若什么也没有听见一般，只有鹤川瑟缩了一下，慢慢将手放下，“对不起母亲，我给婆婆添麻烦了。我……”
啪！
“哎呀——没有受邀就来拜访，还真是失礼了呢！”五条悟握上刚刚与自己「击掌」的手，“我是鹤川君的未来班主任……”
“五条悟……”一直站在一旁没有说话的鹤川家主突然开口，“怎么？上层终于要着手清除我们这些小氏族了吗？”
“哎呀……我只是来邀请您的儿子入学的，鹤川厚雄先生。”五条悟拍了拍伊地知，“见面礼是这个，伊地知超好用的。”
诶？伊地知迷惑。我可没有听说这件事啊！
“入学？儿子？你是在说那个废物吗？”鹤川厚雄眼神轻点鹤川业，却像是碰见什么脏东西一般立刻移开。
“废物？鹤川同学可是一个宝贝啊！”五条悟将鹤川圈进臂弯，“未来一定会成为优秀的咒术师的！”
“那种只能看见的垃圾想要就拿走吧，哼！最好别让我再看见。”
“那是当然，我们学校会负责安排住宿的，这种地方鹤川川应该也不愿意回来吧，呵呵。走吧，鹤川同学。”五条悟将人向门外拐去，却意外的被躲了过去。
鹤川紧抿着嘴唇，手里紧握着包带，舌尖上翻滚着文字，最后只说了一句话，“可以养猫吗？”
“当然了，做我的学生，做——什——么——都——可——以——”五条悟挑衅地看向眼前的男女。
“我去拿猫。”
“呀——不管怎么说真的是太好了，这么容易就把鹤川川带走了。”五条悟忽的一下贴近鹤川，“不如自我介绍一下？”
鹤川搂紧了白猫往车窗旁缩了缩，“业，鹤川业。”
“猫猫呢？”五条悟伸出手指点点猫头，被鹤川用手背挡开。
“幸。”
“幸？”鹤川幸吗？幸和业？“听说鹤川家主只有一个极有天赋却早夭的孩子，好像也叫幸，是你的兄弟吗？”
鹤川不满地鼓着脸，“……”
“不想说吗？可是学生资料都会写清楚的。”五条悟重新坐好，脸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是双生子……你别再问了。”
是嫡子？还以为是私生呢……
“这里就是鹤川川的宿舍啦，今天也很晚了，先休息吧，有什么需要的可以明天采买。”五条悟打开房门，“今年的高一新生已经入学了，就在隔壁几个寝室，明天会介绍你们认识，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好。”
简单的洗漱之后，鹤川将自己裹进被子，抱着白猫，紧靠着墙面，面对着空旷的宿舍有些无所适从。
好空。
好孤独。
“幸。”鹤川摸摸白猫，“我们离开那里了，高兴吗？”
喵……
将鹤川从空旷无助的梦中叫醒的是后背传来的钝痛，「原来这么痛啊……」这么拼命的骗人反而让人没办法怪罪了。呼吸也渐渐变得沉重，视线模糊，鹤川将脸埋进枕头，遮掩一连串的咳嗽声。
好痛。
好累。
想结束了。
我真的可以靠这个做咒术师吗？
真的好痛。
在车上时，鹤川就在想两次救人时的共同点，答案显而易见，但却让鹤川心情落到了谷底。
不是获得了咒术刻印，而是诅咒。
鹤川被诅咒了。
被那种「无论怎样死的如果是你就好了的」心情诅咒了。
自己也受到了这种彻骨的惩罚。
但这不就是诅咒吗？公平公正，不偏不倚。
作者有话要说：鹤川：第一，我不叫喂，我叫楚雨荨！
五条悟：郝建与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