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最后「不欢」而散，不过鹤川心里还是很高兴的，五条悟也心情不错，夜蛾倒是有些心情复杂——虽然五条经常搞得大家针锋相对，他倒是习惯了，没想到看起来是乖宝宝的鹤川也搞这种派系对立。

会议一结束鹤川第一个冲出门外，以防被「不三不四」的人拦住，五条悟也一马当先，抛下夜蛾追上鹤川。“鹤川川！”

鹤川听到熟悉的声音站住脚，在原地等着一路迈着长腿「追赶」的五条悟，笑着打了招呼，“悟！”

“这么快就改口了？”五条悟揽过鹤川的肩膀，“还没写退学申请呢。”

“夜蛾先生已经同意了，所以那种程序并不重要。”鹤川有些得意洋洋。

五条悟哼了一声，但脸上笑意不减，搂着人往医务室走，“那你以后住哪？”

“员工宿舍？”这个问题鹤川倒真没考虑过，“或者医务室？哪里都行吧。咒术界的各位前辈总不会让我睡在大街上吧。”

“不如我这个咒术界前辈给你介绍一个地方。”阳光从墨镜的夹缝间探进一个枝丫挂在浓密的睫毛上，鹤川从那双纯洁无暇的苍蓝色眼眸中看到一丝期许，让他鬼使神差地放弃思考，点了点头。

但是真的到了五条悟推荐的地方时，鹤川明显地瑟缩了一下，“这不是你的房间吗？”

“你怎么知道？”五条悟眨眼。

鹤川站在门口看着整个「员工宿舍」的布置，大到家具，小到摆件，无一不是名牌贵品，鹤川虽然用不起，但托鹤川家的福，见还是见过的，可是咒术师虽然不缺钱，但这个布置可不是一般咒术师可以承受的。大致扫过一圈，鹤川再次看向五条悟，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可是，我真的觉得这里很合适。”五条跨进门槛，从鞋柜里取出两双拖鞋摆在门口，自己蹬上一双，另外一双明显是给鹤川准备的，鹤川看着这双LV的拖鞋，屈了屈脚趾，并不想让自己被这金钱的味道「玷污」。

“或者鹤川川你直接进来也没关系，我不在意那些。”五条悟看到鹤川的抗拒决定放弃逼迫，改用怀柔政策。

但鹤川是肯定不会穿鞋在别人家踩来踩去的，这简直会逼疯他，叹了口气，还是认命地换上拖鞋，有些选择题根本就不是选择题！

五条悟勾勾嘴角，接着说道，“鹤川川你不要这么拘谨，这虽然是我的宿舍，但你也知道，我很少有机会回来住，所以你就当自己的房间来用就好了，而且这儿有两间卧室，你可以挑一间，我绝对不会去你的房间的。”五条悟打开两间卧室的门，鹤川不得不承认，五条悟的品味好的出奇，明明是个日夜颠倒，作息极其不规律的人，却有着极其精致的生活态度，“而且鹤川川我不能让你离开高专去外面住，因为你还没办法保护自己，如果你在外面遇到危险也没人能帮你。”

“那我可以住在别的空的员工宿舍啊，为什么要和你住在一起呢？”

“这边虽然有员工宿舍，但住的人确实不多，你也知道做这一行的都不缺钱，这又偏僻，大家赚了钱都是要搬走的，所以这边的宿舍都是年久失修的老房子，确实不适合居住。你住这里不是很好吗？就当是帮我看看家。”

看家你买狗啊，找我干嘛！鹤川将这句伤敌五十自损一万的话咽回肚子里，只是平静地说了一句，“我认为这样不合适，而且我不嫌弃老房子。”

其实鹤川并不介意「占五条悟的便宜」，虽然他并不能理解自己的这种心安理得从何而来，换成别人，鹤川肯定连一分钱都不会占，但换成五条悟他又觉得没什么，医疗费一定会还，但他可以慢慢地还，甚至不会萌生出愧疚与羞愧，这很奇怪，与其说是自己萌生出这种想法，倒不如说是接收到可以这样做的信号，或者说「请务必这样做」的信号。鹤川把这个浅显地理解为深刻的朋友关系。

而「同居」这件事就好像是另外一个纬度的事，和五条悟做室友是非常重要的事，不能这样不明不白的开始。但是如果换成狗卷或者熊猫就又好像没有这样的顾虑，鹤川也不能明白这个，于是又浅显地理解为朋友和朋友是不一样的，自己对于略微年长的朋友会格外慎重一点。

五条悟看着鹤川状似平静的脸，不再强求，“那好吧，不过鹤川川如果想住在这里随时都可以来，这么好的地方如果没有人住多可惜啊。不过来都来了，不如喝点什么休息一下。”

听到五条悟语气里明显的失落，鹤川也不好过多的拒绝，点点头，跟着五条悟走向餐厅。

“喝什么，咖啡还是茶或者果汁？”五条悟看着冰箱里花花绿绿的饮料问到，“果然还是茶吧，我之前看到好几次你在自动贩卖机买各种茶。”

鹤川一愣，没想到五条悟连这个都知道，但是他最近一直在吃止痛药，不能喝茶还有咖啡，只好说，“那今天不如试试果汁吧，有橙汁吗？”

五条悟本来伸向某瓶红茶的手指一顿，指尖传来些许凉意，将他重新唤醒，“有，给。”伸手将拧开瓶盖的果汁递给鹤川，自己拿了刚刚那瓶红茶，自顾自喝了一口，“这个口味的红茶自动贩卖机没有，我觉得还挺好喝的，一会儿你拿几瓶走吧。”

鹤川也不好过多推辞，客气几句点头应下，捧着橙汁却没喝几口，鹤川对于甜口的饮料一直接受无能，茶的确符合他的口味，只不过自从开始吃药之后就被迫再也没碰过。

五条悟只觉得有些怪怪的，但说不上哪里有问题，一切看起来都很合理，没什么不对的地方，但是那瓶液面看起来没什么变化的橙汁却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视线。为什么要了不喜欢的饮料呢？

气氛一下子怪异了起来，鹤川指甲扣着瓶身的包装纸，咬着嘴唇，思量着要不要说点儿什么，却被五条悟的手机的震动声打破了沉默，空气再次流动起来。

五条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并没有立刻接通，因为他有看到鹤川刚刚一瞬间的放松，「他在紧张？我让他不安了？还是说，他有事瞒着我？」

口袋里的震动声愈发的低沉，而一直被那双眼睛盯着的鹤川的心却提的越来越高，喉结慢慢滚动了一下，鹤川决定说些什么，“嗯……不如先接电话？可能是很急的事。”眼神飘向发出声音的口袋。

五条悟却好像是刚刚听到来电一样，笑着掏出了手机，“啊！抱歉抱歉，看鹤川川看的太入迷了。”

没等鹤川反驳，五条悟就接通了电话，“伊地知你到了？好吧，我还想等一会儿再走呢，好吧好吧，我在宿舍，不如你来宿舍这边接我？”

电话很快就被挂断，五条抿了一口红茶，笑了笑，“抱歉啊鹤川川，我要出差，时间紧急我马上就要出发了，一会儿你就一起搭便车去硝子那里吧。”

鹤川点点头，这样过分懂礼貌的五条悟真的让人后颈发凉，「他是发现什么了吗？还是说我做了什么让他讨厌的事了？」鹤川拼命抑制住快要倾泻出来的担忧，看着五条悟从冰箱里拿出几瓶红茶装进餐边柜上的便当袋里提在手上，顿了顿又拿出一瓶冰啤酒，才转头跟鹤川示意可以离开了。

突如其来的一声不吭让鹤川有些无所适从，五条悟惯常的吵闹，但两人在一起时有时也会安静，但那时候五条悟都会散发出软软的气氛，让人感觉很舒服，可现在的氛围硬的仿佛能撞破额头，让人刺痛。鹤川张了张嘴，想要问些什么，但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跟上五条悟的脚步，走出这个房间——这个他既拼命想离开又有些想留下来的地方。

伊地知已经在楼下停车等待，鹤川打了招呼坐进后排，五条悟缺少见地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伊地知刚想发动车子，却被五条悟制止，“伊地知，我带了这个，你不是爱喝吗？”五条悟颠颠手里的啤酒，“你每天跑来跑去，这么辛苦，不如先喝点，休息一下。”

伊地知瞪大了眼睛看着这瓶冰啤酒，又看向五条悟，满脸写着不可置信和你有病吧几个大字，“五条前辈，我要开车，我不能喝酒。”

“但你总要喝点儿什么才能出发吧，不然也太辛苦了，我这里还有几瓶红茶，不过你不爱喝红茶还是算了吧。”五条悟看着手里的便当袋，满脸写着苦恼。

鹤川突然明白了这人又在抽什么风，他甚至想抢过五条悟手里的啤酒给伊地知灌下去，就算酒驾他也认了，想着开口打断这段对话，话头却被伊地知抢先一步接走了，“红茶可以，红茶可以。”

伊地知抿了一小口瓶装饮料，就拧好盖子，专心致志地开车了。五条悟「看着」后视镜里的鹤川——在鹤川看来是这样，虽然他已经蒙住了眼睛，但他感受到一股视线向他刺来，鹤川叹了口气，决定主动出击，“怎么了？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为什么不能喝茶？”五条悟出奇的直白，惹得鹤川有些想笑。

“因为偶尔会吃药，我的伤口有时会痛，所以暂时不能喝茶。”鹤川用半真半假的话回应着，看着镜中的人放松了一瞬间，然后又紧张起来，“为什么还会痛，这么久了，要不要去医院看看？”五条悟甚至半转过身子去看鹤川。

“我没事，只是在恢复而已，是很正常的。”鹤川微笑着看着五条悟，满脸写着真拿你没办法，“就是怕你像这样过度紧张我才没有说，别胡思乱想了。”鹤川看了一眼窗外，已经能看到医务室了，看向伊地知，“在这里停吧，我走过去就行，这样你比较好出去。我也趁机锻炼一下，恢复的快一点。”

伊地知看了一眼五条，对方没有表态，又四顾看了看路况，确实是个停车的好地方，便慢慢踩了刹车，以防五条突然变卦。

五条头抵在车窗上看着鹤川消瘦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伊地知慢慢握紧方向盘，不知应不应该重新启动车子，二月底的冷空气仿佛压倒了车里的暖风让伊地知打了个冷战。

“鹤川川究竟有什么不能说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