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的开导计划最后以鹤川高烧两天为结尾宣告结束，不过虽然身体不适，鹤川心情还是不错，总算是从先前的阴影里走了出来，虽然偶尔还会郁闷，但也很快能够调整心情。

出院那天是五条悟来接的，带了更厚实的外套和围巾，把鹤川整个人都团起来，密不透风的装进伊地知的车里，没一会儿鹤川的发梢都有些湿了。

“五条老师，我真的好热，帽子能不能摘掉啊。”鹤川扯了扯厚实的毛线帽子看着一把将他的手按住的那个人。

“不行，鹤川川你身体太差了，一不留神就会生病，必须要注意保暖。”五条悟把扯歪的帽子重新带好，微笑着看着鹤川。

开车的伊地知从后视镜里看到鹤川求救的眼神，略微挣扎了一下，轻声张口说道，“五条前辈，鹤川同学已经出汗了，这样下车被冷风吹到更容易生病，我把暖风开大一点，让他把围巾帽子摘了吧。”

“是吗？”五条悟有些狐疑，说实话他不是很懂这个，惠小时候身强体壮，又有他姐姐照顾，自然轮不到五条操心，术师除特殊情况外，基本先天都很健康，对这种情况确实很陌生，看着伊地知真诚的眼神，五条悟决定信他一次，“好吧。”伸手把鹤川一眨眼全都摘下来的帽子围巾手套抱在怀里，看着对方红红的脸颊和潮湿的发尾忍不住笑出声来。

“笑什么……”鹤川捏捏发梢，眼神飘向被雪覆盖的街道，第一个不用为了取暖而发愁的冬天，“真暖和啊。”

高专没有寒暑假可言，诅咒师界虽然消停了一阵，但是咒灵还是会不断的滋生，真希几人每天都在外面实习，而鹤川作为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非战力」，再次去了硝子的医务室，开始了全天候的协助工作。

今时不同往日，虽然鹤川依旧会被痛醒，但是偷偷吃两颗医院开的止痛药，勉强也能一觉到天亮，也不再出现精神不好的情况。

“家入小姐，你先去休息吧，白天交给我就行。”鹤川给硝子倒了一杯温水，开始收拾诊室。

“那辛苦你了，我先去躺一会儿，最近又开始忙起来了……”硝子抻着懒腰往休息室走，“忙不过来就来叫我。”

“好的。”鹤川笑笑，示意她快去休息。

硝子说的没错，最近的日子又回到了从前，咒术界好不容易得来的「假期」稍纵即逝，「窗」的工作也依旧漏洞百出，加上有了鹤川的加持，只要能排上号，即便死了也能重来，导致能力不匹配的情况愈发严重，这种只看效率不考虑人性的工作方式令所有人都叫苦连天。

鹤川的工作对象现在时常有一条腿，半个人，一颗头的情况，鹤川本人已经见怪不怪了，有些熟悉的「器官」经常会被送来，甚至让鹤川练就了一身看手识人的本事。全国各地都有咒术师慕名而来，京都方面更是几次直接将人接走，在京都住了几日，帮忙处理一些「琐事」。

东京这边没有打算藏着掖着，毕竟反转术式不常见，能惠及他人也是好事，或者说这本就是人类共同财产，但最近京都方面派人越发勤快，让人不得不有些紧张。

夜蛾看着刚刚送来的借调申请和高层决定后天开会的通知不安地敲了敲桌子。“鹤川……”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激的夜蛾皱了皱眉，看着来电显示叹了口气，接起电话，“悟，怎么了？”

“我看到通知说那些烂橘子又要开会，我可不要去。”五条的声音加上通话的电音显得更加不正经。

夜蛾无语地撇撇嘴，“这次你可能必须来，我猜或许牵扯到鹤川同学。”

“鹤川川？有要求他参会吗？”五条悟表示我不理解，但我大为震撼。

“那倒没有，临时要求他参加也是可能的，当然我也只是猜测，最近你不常在，可能不知道，京都那边经常借调鹤川，对于鹤川来说距离根本就不是问题，借调一事本就不算名正言顺，但是他们还又偏偏申请了好几次，今天我又收到了申请，而且我听说京都方面最近在和鹤川家接洽。”夜蛾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我觉得你还是回来看看。”

“……好。”电话那头的五条悟难得地稳健地回复到，“开会那天我会到的，今天的借调申请就不要同意了，让他们把需要治疗的人送过来，鹤川如果不在这边我们恐怕会难以制衡。”

两天后

伊地知推了推眼镜，轻轻敲了敲房门，“鹤川同学？起床了吗？”

屋内寂静了两三秒后，伊地知听到了瓮声瓮气的回应，“……嗯。”然后是拖鞋在地面上的摩擦声，门被打开一条小缝，“伊地知先生？怎么了？”

确认了来人鹤川往后退了一步，以便把门打开，“先进来吧。”

伊地知犹豫了一下，看着鹤川脸上还没有完全消退睡意，还是点点头进了门，“还有一个小时高层开会，刚刚决议需要你参会，我是过来通知你的。”

鹤川揉了揉头发，推开洗漱间的门，叼起牙刷，心里思索着事情的走向，昨天京都方面送来不少伤患，忙到凌晨他才歇下，据说是夜蛾驳回了借调申请，鹤川左手刷着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抬起右手拨了拨额前的刘海，眨眨眼睛，吐掉泡沫，“伊地知先生，你说人是不是在什么年纪就应该做什么事情呢？”

伊地知自然知道这话绝不是无缘无故提起，他的回答或许左右着一会儿会议的结果，这不得不让他谨慎起来，“……话虽这样说是没错，但是年龄并不能代表什么，与其说年龄不如说阶段吧，我是这样理解的。”

鹤川嘴角挂着泡沫，看着洗漱间外站的笔直的伊地知，抿嘴笑了笑，“这样啊，我了解了。”

伊地知心里慌得一批，「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时间充裕，鹤川打开衣柜慢慢挑着今天要穿的衣服，指尖划过五条悟「偶尔」带来的各种各样的「伴手礼」，余光却瞥到了衣柜角落里叠的整整齐齐的衬衫，这是他来高专那天穿的衣服，废了很大的力气才把五条悟染在上面的血清理干净，后来高专发了制服，五条悟出差回来也经常买些有的没的，衬衫就一直被放在角落没再穿过，鹤川抽出那件单薄的衬衫和下面最近只存在回忆里的黑色休闲裤，勾了勾嘴角，“伊地知先生，可以请您先回避一下吗，我要换一下衣服。”

距离会议开始还有二十分钟时，高层基本都到了，事关鹤川，五条悟难得的正经，甚至提前了十分钟到了议事厅，夜蛾控制住自己上挑的眉毛，用平静的声音问到，“你去找过鹤川了吗？”

“没有。”五条悟推推墨镜，脸上一副不明所以，“为什么要找鹤川川？”

“那你为什么要早来？”夜蛾看着那张吊儿郎当的脸气不打一处来。

“我来开会啊，你不是也早来了？”五条悟表示无语。

「可你平时都不来啊！」夜蛾把话咽进肚里，抱起胳膊，烦躁地敲着手指。

旁边的五条悟好像笑了一下，然后换了一个更散漫的惬意姿势，瘫在椅子上，苍蓝色的眼睛隐匿在镜片之后，有意无意地观察着在场的人，突然说了一句，“我虽迫切的想要留住他，但我不会干扰他的选择，他有权利决定他的生活。”

再伊地知的催促下慢慢吃完早饭的鹤川终于在会议开始的前一秒跨进了议事厅，气氛低沉，光线昏暗，而周围不加遮掩的强烈视线，扎的他有些反胃，鹤川皱了皱眉，试图压下不适感，会议在深处不知何人发出的一句「开始吧。」正式开幕。

“鹤川业，作为有着稀有反转术式的术师，你是否有为咒术师界奉献的觉悟？”古板的发言从古板的发言人嘴里说出来，鹤川微微战术后仰，心里想着，「你哪位？」，但嘴上还是好好回应着，“这正是我现在正在做的事。”

“但现在你明显更倾向于与东京方面合作！”

“我只是在这里上学而已。”鹤川对这种无效发言表示无语，“事实上，如果这位先生愿意深入了解一下的话，我救治我接触到的每一位受伤的咒术师，我甚至还「抛下学业」到京都「工作」，我不知道倾向东京这种判断从何而来。”

五条悟勾起嘴角，「抛下学业」，面对这些老橘子还能说出这种对于咒术师来说不像话的措辞，现在的鹤川对比几个月前真的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鹤川似乎没有说完，轻轻叹了口气，“何况咒术师本就稀缺，咒术界本该就是一体，何来东京方面呢？”你们危险发言就休要怪我挑拨离间。

有些事情是暗地里的波涛汹涌，并不适合摆到台面上，为了各自面子，总不至于突然撕破脸皮，发言的人后面的话被噎在嘴里，只能撇撇嘴不再说话。

“业。”

突然熟悉的声音想起，鹤川轻轻抖了一下，某种被刻在骨血里的恐惧呼之欲出。鹤川掐了掐自己的指尖，让自己冷静下来，“鹤川先生。”

“我是你父亲。”鹤川厚雄的嗓音浑厚，震得人耳膜发酸，鹤川没有接话，只是定定地向前看着，“作为你的父亲，我希望你能到京都读书。”

“请容我我拒绝。”鹤川立刻拒绝这一提议，“我在这边过得很好，有非常优秀的老师和同伴，而且这边有硝子小姐，可以指导我，所以我认为转学并不明智。而且……我来东京读书前，鹤川先生您还没有忘记你当时说过的话吧。”

鹤川厚雄一哽，当时没有想到竟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说话确实没留余地，旁边的乐岩寺慢慢开口说道，“我同意鹤川同学的发言，但是京都这边也不差，而且你刚才也提到东京这边已经有了家入，我认为你到京都可能更能让你发挥充分的实力。”

只有家入一人的时候，家入留在东京没人会说什么，但一旦出现两个人，就势必要说个众生平等。鹤川被这种小女孩扯头花的行为逗得心里发笑，决定自己也要做点什么来增添今天的戏剧效果。

“我深知各位前辈对我这后辈的爱护之心，想让我收到良好的教育。”鹤川本就一副乖孩子的模样，说这话的时候又把好不容易滋长出来的戾气收了回去，“但恕我直言，我今年20岁了，早就不是读高专的年纪了，当时是五条老师和夜蛾校长不嫌弃我的年龄，仍然批准我入学，让我得到咒术方面的教育，这份恩情我永生难忘，也一定会报答。”

“我们也不会拿你的年龄说事的。”乐岩寺接到。

鹤川只是摇摇头，“若只是人情债，那自然是去哪里都可以还，只要我能成为优秀的术师，五条老师和夜蛾校长就一定会倍感欣慰的。”

轻轻叹了口气，鹤川接着说道，“各位前辈应当也知道，在不久前的百鬼夜行中我深受重伤，好不容易捡了一条命回来，巨额的医疗费都是五条老师帮我垫付的，五条老师自然是不差这些钱的，我也深知我的父亲鹤川厚雄先生也会愿意立刻将这些钱补给五条老师，但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了，要为自己负责，我得自己还上这份债。”几乎要声泪俱下的鹤川，心中已经笑成一团，眉眼间却流出一副即便是把自己卖了也要还债的心思。

黑暗深处的五条悟压制不住自己上翘的嘴角，甚至控制不住自己因为憋笑而颤抖的身体，被旁边的夜蛾一把按住，“别笑了。”

深吸了一口气鹤川接着说道，“本来我想要过几天再与夜蛾校长讨论此事，不过今天既然各位前辈都在，不妨为我做个见证，夜蛾校长，我想要退学，我不能再以学生的身份再在高专白吃白喝了，我厌恶这样的自己。”

“什么？”夜蛾瞪大了眼睛，「还有我的戏份儿？」，看着旁边等着看戏的五条悟，夜蛾还是调整了一下坐姿，语气急迫地说道，“鹤川同学你不如再仔细考虑一下？”

鹤川只是摇头，由于贫血而有些苍白的脸加上撒着点点泪光的眼睛，看的让人心疼，夜蛾叹了口气，“好吧，你也是成年人了，我也不能逼你，你就选择你自己的路吧，会后来我办公室补一下退学手续。”

议事厅一片寂静，谁能概括一下这是什么走向？不读书了？不读高专了？不是学生了？那他们用什么手段把人留住？

乐岩寺虽然也惊诧于事情走向，但还是强迫自己稳住心神，“既然鹤川同学，哦，不，鹤川业你想要退学，以后还是想要作为咒术师活动吗？”

“那是自然。”鹤川点头。

“那不如来……”乐岩寺想要抛出橄榄枝。

鹤川郑重地转向夜蛾，“夜蛾先生，我可以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为起点，开始我的咒术师生涯吗？”

“当然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社会人鹤川川，拜托学校生活，迈入社会的鹤川川！

这篇文不会坑，会慢慢写，因为平时很忙，有空就会来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