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孜笑着说自己性格内向不适合干主播，潮男房东拍了拍他的肩：“这都是次要的，你只需要坐在那里就会有人给你刷钱，这可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
“这不是白嫖么？”
房东摸了摸自己下巴：“嘶，性质是有点像哈，那你有没有什么擅长的？”
霍孜说：“钢琴。”
“不错不错又帅又有气质又会弹钢琴，保准你涨粉迅猛。”
“算了吧，我就随口一说。”
“哎，也是，咱这儿没钢琴。”
房东遗憾地说：“反正我挺欣赏你的，以后我们多走动，就住隔壁呢，万一哪天我的直播间需要你救援，当天收到的礼物我们对半分。”
霍孜也不扭捏，爽快答应：“行。”
虽说以前都是在屏幕后面刷视频欣赏美男主播，但他对这方面真的一窍不通，让他霍大少爷低三下四去求礼物，不现实，他自己过不了那个槛，不是说他看不起这个职业，他曾经也体恤主播辛苦连着刷几十万的礼物，就是他自个儿原因吃不了这碗饭。
酷哥走前跟霍孜说，要是晚上无聊可以进他直播间玩玩儿，权当是学习怎么样直播，一定要跟老板多互动，多跟弹幕聊天，嘴得说好听话，还得像艺人那样立个人设，说完意味深长地冲霍孜眨了眨眼，其它的我以后慢慢教你。
十点之前，霍孜重新熟悉了这里的环境，房子小但干净，他上门外卖了消毒水，把浴缸和洗衣机都消毒了一遍，至于厨房，以后大概率会一直落灰，霍孜就把厨房锁起来了。
他当了几十年的少爷哪里亲自干过活儿，都是一边网上搜一边学样，擦拭前，还要戴一副手套，擦完一处地方换一副。
比如他就不知道泡腾片放在热水里比较快溶解，他接的冷水，愣是等了好几分钟。
该擦的地方擦了，不想擦的地方霍孜就不想管了，从行李箱里拿出浴袍走进浴室，明黄温暖的光照落在他裸出的肌肤，霍孜看着自己这副跟母亲有着七分相似，跟父亲三分相似的脸，再三犹豫下，还是拿出手机给林思存发了一条短信：明天我想去一趟梦溪里，有些东西忘拿了。
霍孜以为这条消息哪怕不会石沉大海，也得让他等上个几个钟头才会有回复，结果对方像是正巧看到消息般，立马回了过来：随你。
看着熟悉的头像，霍孜手指微动，按了几个按键之后，最终将‘老婆’的备注改成了lsc缩写。
一个不会一眼反应过来的备注，也不会轻易让人想起过去的备注。
只能通过这种小儿科的方式拉开自己和林思存的距离，减淡自己对林思存的感情。
对方发了那两个字之后再无后话，他们两个的交集就像在这里彻底断得一干二净。
潦草地冲了个澡之后，霍孜趴在阳台上研究洗衣机按钮。
正巧看到潮男房东在阳台直播，全身上下就套了个黑色西装外套，超短沙滩裤，一条质量低档次的领带松松垮垮搭在脖子上，注意到他时还对他眨了眨眼睛。
霍孜波澜不惊点头示意，然后继续低头摆弄大块头，大概研究了几分钟，房门突然被敲响了。
他只能先放下手里的东西先去开门，看到来者他有些惊讶，房东竟停了直播过来，而且那身装扮近距离看只觉得视觉效果更加爆炸。
“不是还在播着吗？”
房东径直入门走到阳台：“我看你在这里捣鼓这玩意儿，你不会使洗衣机吗？”
霍孜如实交代：“不会。”
“你洗衣液放了没？”
“……”
房东露出一个不失礼貌的微笑：“我有好几瓶，给你一瓶。”
说罢房东辗转回去拿了瓶超市里随处可见的薰衣草味洗衣液。虽然霍孜有些担心这种廉价洗衣液会把自己昂贵的衣服洗坏，但是既然对方这么热情，他也没有多说什么。
见霍孜一副对此熟悉度为零的模样，房东干脆亲自演示一遍：“帅哥你是第一次离家搬出来住吗？”
“嗯。”
“难怪，以前都有人给你收拾吧，我堂弟也是这样，娶了老婆之后在家什么活都不干，洗衣机也不会用。”
霍孜尴尬地摸了摸鼻尖：“下次就会了。”
“没事，你还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我，这个洗衣机是我新买的，放心用，待会儿洗完它会自动甩干，你要是听见它叮一声，这里的指示灯灭了，就说明衣服洗好了，拿出来晾起来就行。”
“谢谢了。”
“客气什么。”房东说罢又忍不住多看了霍孜的脸几眼：“那个什么，我房间里有多余的设备，本来是打算当备用的，干脆送你了，今晚上我教你怎么直播。”
“算了吧。”
“很简单的，试试呗。”
热情好客的潮男房东飞奔回自己房间然后风风火火地回来组装完毕：“你的账号登一登，保准很快就有很多人关注你，新人直播用户会有推送关注的，你要是会唱歌，在直播间唱一唱，更快吸粉。你平常刷这个平台吗？”
“刷，没事儿就看看直播。”
“那我建议你新建一个专门直播的号，私用公用分开。”
“行。”
霍孜像个洋娃娃被房东摆弄到沙发上坐着，他的面前正对一个手机支架和话筒。
房东刚替他点开直播，就有一个观众进来了。
“哟，速度这么快就有人进来？”
那个人的id叫双木，进直播间不说话，但是关注却几乎是立马点了下去。
“我就说你的颜给力吧，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星探私信你，你进娱乐圈都绰绰有余啊，而且看你言谈举止不俗，衣服又是名牌货，你怎么会来到这儿租房子？”
“体验另一种生活。”
“体验…哈哈哈这个说法倒是新奇。”
房东话刚说完，那个叫双木的用户则刷了一个星球礼物。
于是，房东呆住了。
霍孜以前给主播刷过这类礼物，这算是礼物里面价值最高的，单只价格五十万，分到主播手里也有二十几万。
“关了吧。”霍孜总觉得这钱拿着心里不踏实，自从破产以后，他就感觉钱这种东西有了一种形象，以前在他眼中只是一串望不到底的数字，现在想要赚取一分，都有些困难。
房东也没见过这阵仗，连忙关了：“还真是稀奇啊，我第一次见到有人刚开直播就有人刷几十万的，闻所未闻，老实说你是不是有认识的大佬朋友？他们是不是来捧你场的？”
霍孜无奈笑道：“哪儿来的大佬朋友，我估计是手滑点错了。”
“手滑点错礼物栏有可能，但是手滑输入支付密码我还没见过。”
霍孜嘴巴严，房东从他这里得不到什么答案，突然想到真正的有钱人哪有闲工夫去体验另一种生活，谁不是豪宅躺招手呼佣人？可看霍孜样貌天赐衣着不凡，生活常识几乎为零，却搬来小公寓独居，脑海中此刻只剩下了一个答案，被某某金主包养的金丝雀。
这也能解释怎么会突然有一个陌生用户进来刷礼物。
“我看看，这个叫双林的虽然是几年前注册的账号，但是喜欢和收藏列表为零，头像也是系统默认，看样子平时不怎么刷视频，明显就是特意冲着你来的。”
“时间不早了，你不是还直播着吗，再不回去你的粉丝得报警了吧？”霍孜站起身送客：“要不要我送你到门口？”
“好好好，我马上就走，那你早点休息，要是直播哪里不懂的，随时叫我。”房东举起双手作投降状。
“不跟你客气。”
明天确实还有事情要做，霍孜等洗衣机洗完晾好衣服才回房间倒在床上。
一夜无眠。
第二天早上，霍孜新奇地走到阳台上看自己昨晚洗的衣服，仔仔细细打量之后发现没什么明显的磨损，而且一晚上的时间居然就已经被自然风吹干了。
便索性懒得翻包里的衣服，套着昨晚洗的那身就打车出发了。
从这里到梦溪里来回都要花两个小时。
等出租车到梦溪里时，太阳早已高高挂起了。
霍孜只带了一个包，他要回来取的不是大件，所以用不着拿大箱子。
刚摁密码锁，却发现密码错误，他想了想还是没给林思存打电话，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摁了门铃，不过一会儿居然听到有脚步声正逐渐逼近。
门打开了，霍孜神情一怔，不禁后退了一步。
“你怎么在这？”
开门的人穿着随意，似乎是刚睡醒，头发也有些蓬松，声音微微嘶哑：“我为什么不能在这？”
霍孜说：“我是来拿东西的，放心，拿完我就走。”
林思存侧身让开。
霍孜没看他，直直与他擦身而过。
先去楼上自己原本的房间把自己的照片全部收了起来，让他没想到的是林思存居然没把这些相框扔掉，他以为自己大概率回来收不到自己照片了，结果全都原封不动地摆在原本的位置。
收完这些，他挨个把父母的合照还有祖宗们的照片收起来装进包里，挎着包准备离开，结果看见林思存还站在门口。
他有些犹豫要不要打声招呼说自己要走了，可一想到这兴许是他们这辈子最后一次见面，以后不会再有交集，干脆就不说了，既然已经没可能，早些断干净是对的。
算了。
霍孜假装低头看手机，在即将掠过林思存的时候被一把握住了手臂。
“看来适应得很，到哪儿都有人给你做牛做马。”
林思存突然说出讽刺意味十足的话让霍孜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了。
他看了林思存握住自己的手，然后缓缓把自己的手臂抽了出来：“我不知道你说什么，车快到了，我先走了。”
林思存却一把将霍孜推到墙上，另一只手扯住霍孜的衣领冷笑道：“不是连我买给你的沐浴露都嫌弃吗？怎么这种廉价的洗衣液味道都能忍受？”
霍孜眸色沉了下来，眼睫微微一颤，遮住了他眼中的受伤，他特有魅惑的低音沉沉响在林思存耳边：“林思存，游戏该结束了，我不是你的玩具，我也会觉得累，既然我已经打算不再纠缠你，你也饶了我吧。”
“纠缠？你也知道你以前对我的纠缠有多么可恨么？现在想两袖清风走了？如果你一开始没有招惹我，我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你现在什么都有了，就当是我那时不懂事对你的补偿，我们之间两清了。”
“你说两清就能两清？！”
林思存一拳击中霍孜的腹部，眼中透露着可怖的憎意。
“我以前是个正常人，却因为你的招惹，因为你当年的一时兴起，我变成了一个只对男人有感觉变态。你是天之骄子，从小没有你得不到的东西，所有人对你来说都可有可无，你只是偏偏遇到了我，对你的恩威没有动容，你就产生了兴趣，把追求我当作一场无聊的消遣。你随心所欲地决定别人的命运，轻而易举地毁了一个人，你还丝毫没有愧疚，你这样的人难道不可恨吗？”
“刘耀琪和我一样，曾经都是正常人，都遭受过你的迫害，可是你做了什么？他对你付出真心，你二话不说狠心抛弃他，眼睛都不眨一下，从根本上来说，霍孜你是个自私到了极致的人。我得到了你的万贯家财，那刘耀琪呢？他得到了你什么补偿？或许我应该庆幸你在我这里留了一点点良心，让我不至于在未来几年你厌弃我之后一无所有。”
“霍孜，你落得今天这个下场都是你的报应，你不应该心安理得开启你的新人生，你应该自怨自艾地活着，你应该对每一个受害人抱有忏悔，你没资格得到原谅，我不会原谅你，我们之间也永远无法两清。”
霍孜顺着墙壁滑坐在地上，眉间因为剧痛深深皱起，他耳边听着林思存充满怨恨的话语，心中溢满苦涩。
他仰起头，模糊间看见林思存的面容，那么冷峻，那么冷酷，如同冬天拂过山岗的一片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