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莉也没那个好说话的样子了，抱着胸说：“那你想怎么样？我跟你说过吧，一家人在一起生活就是会磨合，这么几年了你天天冷眼对人家张叔叔和张昀，你以为别人心里就舒服了？”

拔节的少年傲竹一般立在厨房门口，忱辙冷冷道：“什么叫我冷眼，难道要跟个傻子似的不要命地往上凑才叫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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忱辙本来就和家里交流少，陌生家庭的介入更是让他生出来抵触的情绪，可他从来该有的礼貌不会少，不该多的热情他也一丝都不会展现出来。

说话少，不言苟笑，在宋莉眼里就是给人脸色看，忱辙是真的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那我打个电话叫他同学还回来给你总行吧？我每天这么忙你就不要给我找事情做了。”

好笑，有的都已经零七零八散成架了，还说还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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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丢出去的东西我不要，我不管他怎么赔。”忱辙说着，瞥了一眼还在客厅沙发上捂着脸的张昀，说，“还有，我要转班。”

宋莉愣了一下，随即追问：“你转什么班？”

“你转错了，你明明知道新高考模式的，而且我原来学校的单子是给你看过的，是你看了物理就理解为全理，政治班转成了生物班，但这件事我也有责任。”忱辙说得很平静。

“有什么影响吗？如果没有太大的影响就不要再多找麻烦了，反正现在很多专业不是只要选了物理化学就可以报的吗？”

宋莉说这句话的时候忱辙就知道没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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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道你想学什么，反正你从来又不说，能跟上课程就不要去麻烦人家老师了，什么手续费用都是弄好了的，再说，学什么不是学。”

忱辙扯着唇角：“生物跟不上。”

“生物跟不上？你都开始上课了就说自己跟不上？那生物对你来说会特别难吗？你的水平我不是不知道，其他科你都能学就这一科你学不了？”

忱辙沉默了一会儿说：“生物入学考不到80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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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莉顿了一下，两人也僵持不下，她干脆放话走人：“妈相信你能补起来，你也知道咱家现在的情况，妈妈每天都很忙，你要好好努力跟上。”

忱辙杵在原地不动，半晌拖着步子走了，直到听见开门声宋莉才追出来：“你不吃饭了？”

忱辙的动作没有停，应了一声，张昀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左脸还肿着。

“对了，忘了问，你们下午是可以回来的……”

可是等到现在要问的事情已经没有人会回答了。

伴随着门的合上，话音逐渐消失在后头，忱辙本来就没换鞋，直接拎着书包下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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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看到覃槡发的微信和高晟的好友申请时，忱辙已经打车快到学校了。

覃槡：“你那边没事吧？”

这是之前的一条。

覃槡：“下午手机尽量别带了。”

高晟那边同意成为好友后也是不在线状态，忱辙看着窗外倒退的建筑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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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学校门口时，校门口聚拢着一堆人，不知道是哪个门卫大叔突发检查，说是不能带手机进学校，美其名曰杜绝作弊。

“排队排队——分成四列一个个过啊！”一个门卫大叔在队伍前方大声喊道。

虽然知道他们应该没带手机，忱辙还是抱了个侥幸心理一一发了消息，同班联系人就三个，齐荩的不知道为什么还没同意好友，可能是忘了，于是忱辙给高晟和覃槡都发了信息。

“进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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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晟那里的消息自然是有去无回，只是忱辙没想到，几乎是下一秒，覃槡那边回了他消息。

覃槡：“抬头，往你右边的复印店看。”

覃槡穿着显眼的黑红校服，拉链敞开，里面的卫衣帽子拉出来盖在后脑，左手捏着手机向忱辙招手，右手似乎还摆在复印店的透明柜台上写着什么。

确定位置后，忱辙快步穿过那条窄窄的分道，直至在覃槡面前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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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主不知去了哪里，里面就覃槡一个人，显得有些空寂。

“新同学，你怎么不穿校服？”覃槡懒散地斜倚在柜台旁，右手笔尖飞快地在纸张上滑动。

忱辙突然觉得后脑有点痒，伸手绕到脑后挠了一下，眉心微皱：“忘了。”

“明天要正式检查，记得穿。”覃槡停下笔，往店里喊了一声，“志哥，我记好了，先拿走了。”

偏间里一个出来一个端着米粉吃的男人，从对面的柜台上抽了张纸，摆手说：“知道了，上学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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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槡点头，男人又端着米粉回了偏间。

覃槡回头支楞起身：“走吧，还看什么。”

忱辙从覃槡手中的纸张上收回目光，扯了扯书包带子，嗓音平淡说：“我以为你帮他看店。”

因为店主不看店又回了偏间，但也有可能他吃完就回来了。

覃槡先走出了店门，说：“这会儿人少。”

忱辙跟上去，覃槡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我以为新同学可能会迷路。”

后者沉默了一会儿，正欲张口，前面覃槡突然脚步一顿，转身往后走，不忘把忱辙也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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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手机找到地方放了？”

“……我往哪儿放？下水道吗？”

他们又回到了没走几步的复印店，覃槡伸手要忱辙手机：“也不是不可以，到时候你开个飞行模式，它说不定就自己飞出来了。”

忱辙有些无语地把手机交给他。

覃槡一看就没少干过这事——找个塑料袋，两个手机放进去系上带子，熟门熟路翻过柜台，把手机放在底层靠墙的抽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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忱辙：“你平时都这么干吗？”

覃槡单手撑着玻璃翻回来落在忱辙面前，发丝都带着意气风发。

“挺早的时候懒得带回家就打个招呼放这里面，后来也习惯了。不担心丢，志哥能看好。”

忱辙本来沉默地盯着他，漆黑的瞳仁一动不动，这会儿说了句“谢谢”。

“走了，到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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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安检，两人一路无言，一直走到高三教学区旁边的阶梯。

快爬完的时候，覃槡冷不丁在前面说了一句话：“你好像心情不太好。”

忱辙没回复，走过最后一级阶梯，两人向E教学楼的方向走。

“勉强……”

过了几分钟忱辙才承认。

覃槡突然转过身来看他，一双桃花眼炯炯有神，“真心情不好？”

忱辙蹙眉绕开他走：“烦不烦？”

他还真以为覃槡看出来了点什么。

覃槡从后面楼道追上来：“分你颗能愉悦心情的糖要不要？”

“不要。”忱辙立马张口回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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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教室门的时候忱辙嘴里被迫塞了颗糖，粉色夹心的——可以看出他脸色非常“不错”。

几个差不多认识的同学给他们打招呼，教室里每个桌面都整齐划一没放任何东西，考号已经贴好，距离第一堂生物考试还有半小时。

覃槡拿出考试需要用到的相关文具摆在桌面，拿着刚刚复印的纸张出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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忱辙在找考号，后面被热心同学简帆告知他在最后一个，也就是第七组第一排的那个位置，他提了文具袋看了两眼，从课桌底层抽出一本习题册开始看。

有不少人都在聊天，估计还没从暑假中缓过来，越聊越兴奋，甚至有人跑多媒体上面去点歌。

后面男生调侃他：“同学多少有点认真了哈。”

“嗯。”

忱辙应后又重新埋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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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依旧是明亮，夏天多昼长夜短，这会儿温度降下来，没有了生厌的夏虫杂鸣，却有从树丫缝隙中迎来的凉风，透过校服和上衣，凉丝丝地滑过肌肤，倒也有几分惬意。

距离考试还有15分钟，铃声提示学生准备提前入考场。

覃槡踩着点回来，拿文具的时候告诉齐荩她考完得去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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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槡往自己位置走的时候看到刚把书放底层的忱辙准备起身。

“你坐哪儿？”

“……”忱辙看了他一眼。

“最后一个。”

忱辙提着文具袋往第七组第一排走。

八班本班考场排名本来是按照名字拼音字母英文大写顺序排的，因为忱辙是后面插进班级来的，暂时去了最后一个位置，也不清楚以后会不会调整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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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场来监考他们生物的是个和蔼可亲的老头，那就是他们本班的生物老师，但忱辙并不认识。

虽然有点疑惑第一堂为什么不是化学，但八班人很识时务地没有起哄着和老头聊两句。

提前发放答题卡，涂卡，然后是草稿纸，试卷。

铃声响起，开始答题，老头挨个检查答题卡填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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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的考场中瞬间只剩下刷刷的笔尖在纸张上滑动的声音，还有纸张的翻页声，偶尔会有桌椅碰撞，再敲击瓷砖地板发出一两声响。

忱辙低头圈题，刷刷不到10分钟就翻了页。

他后面的同学差点吃了一惊，手也跟着快了不少，心想这新来的同学这么牛逼的吗？

忱辙做到大题，总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看，这让他很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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誊答案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生物老头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身边来，正盯着他的试卷满脸凝重。

忱辙做题快写字快，总是在试卷上写完了所有过程再誊抄答案，此刻生物老头又盯着他的答题卡看。

忱辙没干什么又低下了头，生物老头看他写完答题卡也背身上讲台开始巡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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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起码他们班没人想着作弊，毕竟他们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高考服务，顶多基础公式和知识点不确定的时候会悄悄问旁边的人，只占少数，老头也只是看看学生们的做题速度。

开学考试本身没有特别难，毕竟要照顾一下学生们的心理，把基础重点过一遍差不多就得了，加上生物大部分题都是基础知识复习，考场里很快开始接二连三地有人搁笔。

考试时间1小时整，还剩20分钟的时候他们差不多已经全部写完了，只会有同学在检查的时候偶尔动一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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忱辙感觉生物老师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往自己这边瞄，似乎在催促着什么，他自己也觉得有点奇怪。

时间结束，然后起身收卷离场，好像还有几个人问了几句怎么不提前收卷。

间隔25分钟下堂考化学，其实也就留了10分钟给他们上厕所，忱辙刚走出来就被拉进了闹哄哄的楼道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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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忱辙忱辙，听他们说说你写试卷神速，不到10分钟就翻第4页了？！”

“不是吧新同学，你这么牛的吗？你不会只用了20分钟就写完了吧？”

“卧槽，兄弟你牛啊！”

最后这句是简帆的感叹。

忱辙耳边充斥着嘈杂的问话声，根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他并不是很想说话，出于礼貌还是说了句话：“没有，可能是看错了。”

周围议论纷纷。

“不会吧，我当时好像也听到了，当时我选择题都还差好几个。”

“啧啧，人家这叫谦虚……”

好在他们很快又讨论起大题中有争议的地方，忱辙有些费力从他们之中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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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道灯光通亮，透过人群，他看到覃槡还是懒懒地靠在阳台，带着漫不经心，眉眼微敛，眼尾却是上挑，唇角稍带笑意，有些温脉。

覃槡也在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