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的火红是燃烧,他们的青春是奔跑。这个枝繁叶茂的夏季,他们的青春永远轰轰烈烈。」
9点30分,蓝天朦胧。
高晟和覃槡穿着运动装在7路公交车站底下,借着帽檐遮挡刺眼的阳光。
他们昨天约的今天来体育馆。
向义北差不多恢复正常了,上蹿下跳地拉着钱念希那个冤大头补习去了,不然正常情况他非得死皮赖脸跟着来。
高晟左右探头看了看,“啧”一声说道:“忱辙是不是忘了今天这码事了?不说好的7点吗,怎么现在还不来?”
覃槡抬手把棒球帽往下压,垂着睫毛问:“他昨天没说不来。”
高晟纳闷:“可他也没说同意来啊。”
“我打他电话问问。”
*
忱辙今天真是睡过头了,一连设了三个闹钟都没听见手机响。
电话接通覃槡只听到那边窸窸窣窣的响。
“忱辙?你没起?”
“……”
“忱辙?”
“……九点半了……抱歉,我不来了。”
“?”
高晟一把抢过手机:“什么?!不来?忱辙,等你十几分钟了啊,你这鸽子放得也太不把我们当回事儿了吧?这朋友还能不能做了?”
忱辙听着语气有点不好:“不好意思。”
覃槡把手机抢回来,把免提关了:“你弄快点,我们再等你20分钟。”
“……我困。”
“昨天怎么答应的?”
“昨天没答应。”
覃槡:“……”
耍起无赖了是吧?
“你哪儿来的那么多觉睡?”
过了十几秒,听声音忱辙应该是从床上起来了,声音很低:“10分钟,位置发我。”
“能不能看看微信,已经发过了。”
*
忱辙到的时候带着一身戾气,好在说了几句话能消下去不少。
这起床气非一般的大。
“高晟呢?”忱辙拧开覃槡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
覃槡盯着他看:“你来得太晚,他在那边遇到简帆他们,和齐荩她们几个打羽毛球去了。”
忱辙喝完水没说话。
“今天篮球场那边人有点多,我不太想去了。”覃槡说。
“嗯。”
覃槡懒懒往球场左边扫视,模样漫不经心:“要不你教我打乒乓球吧?以前摸过,但没没细玩。”
忱辙低头看了一眼覃槡的运动鞋,灰色卫衣拉绳随之往下荡,他眸光暗了暗,说:“可以,走哪边?”
“左边。”
*
这边人不多,凉气也来得够足,覃槡进来后就把外套脱了,忱辙又喊他过去试球拍。
忱辙已经先拿好了一个拍,说:“摸块顺手的,发球这些基本规则懂不懂?”
“略知一二,”覃槡目光来回移动,好像是没挑到顺手的,忽然把手撑在忱辙旁边,说,“我想要个和你拿的这个一样的。”
忱辙眉心动了动,随手捞拍给他:“这个?怕你用着不舒服。”
“我尽量试试。”
*
事实证明覃槡还是懂一点的,但仅限于一点。
忱辙几局下来都是都是一刀切,每次快攻覃槡都招架不住,摆短还是攻不过去。
“忱辙——”
忱辙反手撤了,问:“怎么了?”
覃槡:“不是说你教我?”
“……”
忱辙进入教学模式,手把手带覃槡练动作。
“转腰,不要只转手臂。”
“覃槡,你要主动迎球,看着我来。”
10分钟后。
“我——你这什么操作?!”
“你他……不知道什么叫横板反手?”
覃槡有点心力交瘁,虽然好像该心力交瘁的不是他。
“专心点,”忱辙目光盯着他,眼睛流露出他有些意乱,“接这种球的时候重心不要太高,像刚刚那样就可以。”
这是覃槡有生以来被人接二连三否定得最多的一次。
……
*
又过了半小时覃槡才想起来忱辙好像没吃早餐。
“你饿不饿,外面那家馄饨挺好吃的,我带你去?”
“不用,不饿。”忱辙洗完手,擦擦脸上的水,以为他就是客套几句,“不用去找高晟他们?”
覃槡背上运动包:“不用,过会儿再去,你先把东西吃了。”
“我——”
覃槡不给他拒绝的机会,拉着人就往门口走:“就当我饿了行吧,这边美食街的东西真的挺不错的,以后周末你也可以自己出来转转。”
在餐馆软磨硬泡了20分钟,忱辙又要去买水果,高晟那头已经在球馆吼得不成人形了:“我限你俩5分钟之内从美食街滚回来!”
*
才刚九月初旬,太阳就如恋人那般狂热,油路地面几乎要被烧焦,腾腾冒着热蒸气,绿叶气孔关闭,垂头丧脑。
从街上回来一趟仿佛蒸了个桑拿似的,冬讯的夏天确实热得磨人。
忱辙一手提水果一手还得扶覃槡,进了球馆才问:“高晟他们在哪边?覃槡,看路。”
覃槡是热得有些受不了,他随手一指:“那边——忱辙,我有点热。”
“嗯。”
覃槡顺着忱辙的小臂抓下去:“我能牵会儿你手吗,感觉你好像不热。”
“……看路,别看我。”
“……啊,算了——”
覃槡刚撤回来,忱辙冰凉的手掌沿着衣摆贴上来,抓住后无意轻轻挠了一下,低声说:“好像确实有点热,你会中暑吗?”
“……应该,不会。”
“你能不能别贴两只手?”
“两只都热啊,我有什么办法。”
“……”
*
齐荩这几天有假期,覃槡知道吴霜霜也会跟着齐荩一起来,不清楚会不会有其他人一起,没想到别班几个关系还行的男生今天也来了。
有人提议:“要不咱几个比一场?”
高晟:“行啊,篮球还是羽毛球?通通不在话下。”
“篮球那边人满为患,根本挤不进去,哎——要不也叫你们班那几个女生也一起?”
汪洋今天也是跟着来的,据说是半路遇上了吴霜霜,他拉拉简帆,悄声说:“啧啧啧,好像又一个奔着阿荩去的。”
“啧啧啧——”简帆也跟着,一巴掌往汪洋屁股上拍,笑得张扬而不外露,“怎么能乱说人家小话,本来就是奔着阿荩去的。”
*
齐荩今天主打运动风,黑秀发高马尾,没戴眼镜,黑白色的休闲运动装,腕上散扣的链子修饰匀称小臂,五分裤下的小腿修长漂亮,在太阳下白得发光,不用看脸也觉得这是个略显清冷的漂亮女生。
“陈栩年,和我过去拿球拍。”高晟瞄一眼正和吴霜霜说笑的齐荩,拉了一个高高帅帅的男生就要走。
陈栩年皱眉:“你们班没人,非要拉着我?”
“你不乐意啊?拿个球拍怎么你了!”
*
忱辙过去放水果,覃槡跟在后面,齐荩一见他俩就跟吴霜霜说:“看我说什么,他俩指定会带忱辙来。”
覃槡浅笑着说道:“怎么了,带个人也不行?”
齐荩嫣然一笑,满满都是高中生青春时期会心猿意马的心动模样:“哪说不行了,不是怕你俩带坏了人家——喏忱辙,吃根冰棍。”
忱辙偏头一把接住:“谢谢。”
齐荩给覃槡也扔了一只,覃槡撕开包装袋说:“冰箱底层的雪糕挺好吃的,我一直没怎么在外面见过,你给我留点?”
齐荩斜他一眼:“好意思,去年夏天你敢说没吃完?我回家的时候一整个底层都是空的。”
“阿荩,我也想白嫖。”吴霜霜眨眨眼说。
覃槡否认:“每天供应牛奶的啊,我那不算白嫖。”
“……”
*
忱辙站在另一边听他们聊天,咬了一口雪糕,发现味道是真的不错,看了看包装发现自己好像确实也没买过。
清凉的淡甜味混着奶冰,夹心口味的会有一些巧克力水果之类的在里面,忱辙好像越吃越没有味道。
肩膀突然被人搂住,覃槡挨着他的左边,“怎么不说话,像我们搞孤立一样。”
忱辙不动声色地推开他,表情风轻云淡:“你身上太热,离我远点。”
覃槡盯着他吃完最后一口,拉着人就走:“羽毛球你会不会?”
“我——”
“跟我一组怎么样?”
“喂你别拽——”
“唉马上来,你们先分人——”
忱辙:“……”
艹,能不能让我把话说完?
*
覃槡在那儿活动手腕,动着动着忱辙别过脸去骂了一句。
“骂我?我惹你了?”覃槡笑着也回怼他一句。
忱辙说:“没——”
覃槡刚想说“哦没事,那就行”。
“——就纯看你不顺眼。”
覃槡:“……”
“还打不打到底?”
“打。”
*
体育馆内,他们这边尖叫连连,虽说在体育馆这属于正常现象,还是有人经过时忍不住驻足欣赏再来一波呐喊助威。
“啊!!!!”
汪洋在线打call:“阿荩好帅!荩姐这个点我能吹一年,唔呼~”
齐荩气喘吁吁,撩开脸侧的刘海擦汗:“那个男生,你到底能不能接?”
“艹,他们班女孩子打羽毛球这么猛的吗?!”
“要废话滚一边去——”
众人围观这四人对阵,陈栩年无奈分到了一个猪队友,力揽狂澜也没能揽回来。
平时看着半死不活的一帮人这会儿都被激出了胜负欲,非争个你死我活不可。
齐荩和吴霜霜前后夹击,左右对接,对面渐渐招架不住。虽然最后一个扣板还是少了点力度,不过已经算得上是给对方摧枯拉朽的最后致命一击。
*
那男生拉着陈栩年:“佩服佩服,长那么漂亮就算了,打球还这么厉害,在下佩服得五体投地。”
陈栩年灌着矿泉水,对着齐荩说:“一会儿和我打单怎么样,这傻/逼队友拖后腿还带拽裤子。”
吴霜霜没忍住笑。
齐荩也喝水,笑道:“不了不了,够累了。”
“艹,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就是觊觎我家阿荩。”汪洋龇牙咧嘴,突然大声喊,“怎么不和简帆比,他今天手痒,特别痒。”
刚上场的简帆:“?”
*
“覃槡,到你俩了!还不想上去?”
忱辙脱了外套扔到一边和覃槡的放在一起,“我可能打得不太行。”
“怕什么,我不是在这儿?”
忱辙瞅他一眼,绷直了唇线差点没骂出来。
覃槡差点邪魅一笑:“啧,一会儿让你看看我实力。”
*
不过一分钟,整个羽毛球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这边,屡次三番爆发出惊人的含“艹”量极高的赞赏评价。
我方:“我艹,忱辙牛/逼,再用力一点!拍死他,对,就这样!”
对方:“服了,你俩能不能对自己水平有点认知!这叫不能打?!”
两个人高马大的曾经连任几届体委的人差点经受不住,简帆仗着力量优势频频大幅度回攻,高晟也没有掉以轻心,没想到覃槡守得比自己家还严实。
“覃哥好帅!”
“艹!爆他啊!”
“高晟刚刚那个球接得挺帅啊,就是这个穿灰色卫衣的攻得有点厉害。啧啧,冒昧问一下,你们班新来的?”
齐荩目不转睛盯着球回答:“昂,这个学期刚来的。”
陈栩年也跟着看:“他刚刚有点力不从心,高晟的高远球过了一个。”
覃槡和忱辙的配合称不上天衣无缝,但仍然心有灵犀,比起专业性,他们当然是更偏向于娱乐。
覃槡胸膛起伏:“呼——你不说不太会?”
“不知道什么叫谦虚?”
*
羽毛球高高抛起,在半空肆意横行,仿佛在舒展它自由的翅膀,这群朝气蓬勃的少年在奋力击打他们的青春,年轻如约而至,他们不曾走远。
总觉得他们那一套用尽全身力量也要将球扣还的动作得用行云流水和汪洋恣肆来形容,笑容,汗水,喧嚣,招摇,球鞋与地板的摩擦,永不停歇,无人不晓。
是少男少女,是生于陀斯妥耶夫斯基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