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校园网上出现了一张照片，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滤镜，结合从窗外而来的光线，竟拍出了一种唯美的效果。
程默被拉进了许珂的怀中，两人一个在笑，一个有些错愕，或许是正年少，青春在两个少年身上细细笼罩，牵扯出了美好而浪漫的校园氛围。
......
程默和许珂虽是校园网上的风云人物，但两人却从来不知道还有校园网这东西，所以当侯醉急匆匆的跑过来的时候，许珂还一脸的不在意。
“照片拍得不错。”许珂拿着侯醉的手机，笑容明媚的盯着那张角度氛围都完美的照片，长按，保存到手机，然后又从他的微信里翻出与自己的聊天界面，分享图片，最后才把手机扔回去，懒洋洋的叮嘱，“记得把你手机里那张删了。”
说完又掏出自己的手机，保存照片，设置壁纸，最后还满意的笑了笑，这一连串动作毫不犹豫，也根本就不加思索。
“珂爷，你不介意？”侯醉目瞪口呆的，缓了好久才开口问。
“嗯？”闻言，许珂脸上的笑意终于淡了下来，似乎是在认真思考，然后摸着下巴对着空气道，“果然，还是有点介意的。”
侯醉放心的松了一口气。
“这样还是很危险，侯醉，你想办法让管理员把照片上程默的脸打上马赛克吧。”许珂侧头，严肃的吩咐他，然后又十分头疼的捏了捏眉心，“啧！这张脸真的太招人了。”
侯醉：“......”
侯醉：“就这？”
“不然呢？”许珂抬眼，大有一种他要是敢多事就完了的威胁。
侯醉抿紧了嘴。
许珂再次将手机拿出来，眉间又染上笑意。
最好是把程默后面那群人的注意力全都转移了才好。
程默刚挂断电话走进来，刚到门口就被一个人拦住了，他对眼前之人还有点印象，所以态度也比较友好。
“秦雪同学，有什么事吗？”
程默先开口询问，听者却突然红了脸，秦雪低着头，程默耐心的等着，当他想重复一遍的时候她终于回答了。
秦雪仰着头，故作轻松的说：“那个...程默，上回校庆你钢琴弹得很好。”
程默没多少意外，高一还没分班的时候他就在校庆上为当时的音乐老师伴奏，虽然不是特别难的曲子，但是有心细查的人都可以知道。
程默点头，轻声应答，然后就等着她的后续。
提及钢琴，想必不是一时想起。
“是这样的，我暑假有一个比赛，想四手联弹。”秦雪有些纠结，犹豫了片刻还是开了口，“所以，你可以帮我吗？”
一般情况下程默都不会拒绝别人，程默又觉得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所以很轻易就答应了。
秦雪立刻笑开，激动地连声向他道谢。
“那我们加个微信吧，到时候我把曲谱发给你。”说着，秦雪就要拿着手机开始翻微信。
程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道：“抱歉啊，我暂时没有微信。”
在这个时候，常人都会意识到，不用微信，是一个十分明显的拒绝暗示，秦雪也不意外，她尴尬的收回手机，正在想怎么解释时，程默却开口了。
“你告诉我曲名就可以了，要去学校音乐教室练习的时候可以直接过来跟我说一声。”
“好的好的，谢谢了。”少女雀跃的频频道谢，让程默觉得太言重了，但是也没再说什么，因为许珂那双眼睛太过犀利了。
他轻轻点了点头，说了什么后秦雪就让开了，程默侧身走过去，十分自然的坐在许珂旁边，然后笑着曲着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道：“拿给我看看吧。”
“什么？”许珂皱着眉头。
“从刚才就盯着我了。”程默不解，指了指教室后门，“又是遇到什么难题了？”
许珂还是直盯着他，语气不太好：“没有。”
程默抚了抚额，一时竟不怎所言。
“那你在看什么？”
“你啊。”
程默愣了。
许珂的回答不假思索，几乎是脱口而出，说的人还没有觉得有丝毫的不对劲。
“刚才在聊什么？”许珂突然问。
“啊？”
“看起来，你们聊得挺愉快的。”许珂眯了眯眼，说话时习惯性曲手托腮，唇角的弧度却更像是从什么地方复制粘贴，看上去十分生硬。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程默觉得许珂说这句话的时候是不太高兴的，接着又觉得是自己想太多了。
“就一点事。”他凝了凝神，只简单的回答，然后起身温和的叮嘱，“对了，我明天有事请假，如果有什么不懂就做个记号，我后天回来再给你讲。”
许珂脸色终于正常，仰着头问：“有什么事吗？”
“私事。”程默回答。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敛了笑，许珂又看见了他眼中包裹的情绪和第一次他与自己说“没有必要”时一样淡漠。
程默晚自习的时候就直接走了，许珂也不太想继续待下去了，正在思考做什么时，熊哥就发了一条消息。
——关琼得手了，速来。
黑夜是一切罪恶的宣夺场，暮色中写满了还未散去的肆意，将所有敢与不敢都收进鼓囊里，可以是喧嚣，是闹剧，却偏偏不可能容忍罪行。
三人赶到侯家院子，熊哥正坐在院子里抽烟，脚边已经铺满了黄色烟头，可他也一直没打算停。
“哥！”
侯醉快步跑上去，气喘吁吁地站在熊哥身边，什么也说不出，只能看着他。
“熊哥，宋楠怎么样了？”
沈川冷着脸，院子里的灯光投射在无框镜片上，遮住了他的双眼，让人难以看清他的眼神。
“说不准。”熊哥猛吸了一口手中的烟，红色光点迅速缩到底，他又一次拿下来扔在脚边，黑色人字拖熟练地踩了上去，粗狂的眉毛皱在一起，额头上的皮肤紧绷着，他继续说，“带他回来到现在就把自己锁房间里面，没说过话。”
“操！”
侯醉一脚踢开一旁的胶凳子，暴躁情绪又起来了，凳子被踢倒在墙上，发出了剧烈的响声。
许珂的表情很淡，唇线平直，因为跑过来时太着急，碎发也被吹散开，额发又长了一些，垂下时遮挡了视线，他缓步走了过来，抬手拿起那包香烟，慢条斯理的从里面抽出了一根，动作随意的拾起烟盒旁的蓝色塑胶打火机，修长的手指操纵着打火机时，昏黄的火光照亮了他的眼睛。
“人呢？”
吐出一团白烟，他垂着头，看着手中的烟靠着桌沿轻轻点了点，声音冷冽。
“我没下死手，打晕了直接丢进了杂货间。”熊哥心中有数，这种情况下还不能把人打得半死不活，如果宋楠不想到此为止，那么以后关琼身上的伤残就没有办法解释。
许珂捏着烟头吸了第二口，拿开时松了手，还剩大半截的烟垂直落下，火花砸散，细点跳弹，白色运动鞋踩了上去，他随手脱了校服外套，直接扔给沈川，接着熟门熟路的朝着杂货间的方向走去。
“珂爷！”
侯醉高声叫他，然后就要跟上去，被熊哥直接拉住。
“放心吧。”见状，沈川伸手推了推镜框鼻架，冷声道，“烟灭了。”
许珂的规矩，烟灭烟起，生死赌局。
“是我的错。”熊哥再次点燃了一根烟，声音低沉，“宋楠回来的时候有发消息给我……还是去晚了。”
宋楠一向不喜欢麻烦人，也是谨记几人的嘱咐才联系了几个人中唯一的成年人，但是侯雄却偏偏没有接到。
他是自责的。
见状，沈川叹了一声后拍了拍他的肩，抿了抿唇才缓缓的说：“跟你没有关系，我们都小看了关琼。”
许珂从杂货间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二十分钟之后了，他动手的时候很注意，甚至是连哀嚎声都很难听见。
将水龙头关上，沈川正好递上来一条白毛巾，看起来似乎还是新的，他转过身，后腰靠在水池边上，动作优雅的擦拭着手上的水珠。
“下狠手了？”
沈川看着他额头上的汗水，注意到他白色的运动鞋边有一层泥土，赶紧从他的校服外套中找了一包湿纸巾。
许珂轻笑一声，没有伸手接，而是直接将脚上那双平价运动鞋脱了下来，慢悠悠的回答：“放心，没真让他半身不遂。”
许珂虽然疯，但疯得有理智，这件事只有宋楠自己能决定如何处理，所以在没有问过之前他是不会下狠手的，但这种理智可以维持到什么地步，就是许珂自己了。
“只不过以后可能没人给他养老送终了。”许珂不咸不淡的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十分嫌弃的拧着运动鞋径直丢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沈川忽然就懂了，他扯了扯嘴角，扫了一眼他赤着的脚，无奈的说：“那你也等回去了再脱啊。”
许珂有些轻微的身体洁癖，跟他走得近的人都知道。
“但我更怕脏了熊哥家的地。”许珂耸了耸肩，抬脚正准备走，面前就扔来一双黑色人字拖，看起来尺码差不多，只是似乎要更宽一些。
“新买的。”熊哥说着，还特意抬了抬脚，他脚上那人字拖后脚跟竟然断了一截，许珂没多矫情，直接伸脚穿上，走到水池边冲了几次清水。
“现在该怎么办？”沈川问。
熊哥又坐在胶凳子上，不知什么时候地上那一堆烟头已经被处理干净了，他重重的吐出一口气，说：“这事儿是我大意了，当时废了他两根手指头赶他出市我就以为他真吃了教训，没想过他又会回来。”
“我也没有想到他对宋楠有这么重的执念。”沈川也叹了一声，他很早就看出来关琼喜欢宋楠，但因为知道宋楠是直的，所以一直没点破，只是没有想过他会走极端。
“当时我就说关琼心思不纯！狼心狗肺的东西！”侯醉一直在旁边喝水，靠着那点冰凉灭灭心头的怒火，听到这里再也管不住自己了，直接说，“申老二不是有专门的一套吗？把人交给他！好好照顾！”
“犯法。”
许珂拿了另一个杯子也倒了一杯冰水，十分平静的阻止了这个方法，然后就认真的喝水。
“他妈的关琼也犯罪了！我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说得很痛快，可谁又能真的无谓做这种事？
没人再回答，因为那扇一直紧闭的门终于开了。
一个长得很白的男人走了出来，他长相清秀，瘦瘦高高的，只是看起来状态不好，让他本就白皙的脸更显病容，身上裹着一件很宽大的被洗到褪色的蓝色短袖，走到院子里的时候露出了一个十分勉强的笑容。
“送警局吧。”宋楠说，看向许珂，郑重的强调，“我没关系。”
其实具体也说不出来宋楠是怎么和他们走在一起的，他是在孤儿院长大的，而许珂的母亲一直是他的资助人，三年前许珂因为宋楠的一封感谢信和他见了面，之后两人一直都有联系，宋楠将许珂当亲弟弟，许珂也默认这种相处模式，自然而然就走进了许珂的圈子。
而关琼则是两年前跟着宋楠一起过来的，和他在孤儿院的时候就认识，两年前关琼因为学习差被退学，熊哥见人可怜就留他在店里帮忙，一年前宋楠进入大学以后关琼也跟着辞职，熊哥以为他是遇到好工作，没想到是去纠缠宋楠了。
宋楠本就不是个习惯麻烦别人的人，要不是寒假时许珂偶然撞见，可能当时关琼就已经得逞了。
许珂看明白了他眼中的意思，其实他们都清楚，他们不是□□，尽管再生气，再愤怒，可犯了罪，还有法律来管束。
“我向你保证，他不会有机会出来。”许珂走过来，看着眼前这个明明比他还年长三岁却比他要矮半头的男人，认真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