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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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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萦芑将药轻轻搁在案几上,刘勋睡的迷迷瞪瞪,听到声响,睁眼瞥了一眼,潺潺起身

倚在榻前顺手抓起一旁的绢布系在脸上。

寂静的房中,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刘勋嘴唇动了动,默默的倚在那里,须臾后,刘勋咳了一声,打破这室内的沉默“娘子,从悲田坊偷跑出去实属无奈之举,我---”刘勋顿了一下“我知道自己这病无药可救,只是想在临终之前见见沈力”

褚萦芑踱步至窗前,缓缓落座。

“沈力与我有着葬父之恩,都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他这份恩情我无以为报,真的只是想在走前告个别”刘勋长叹一声,幽幽说着“偷跑出去是我的不是,但我不是有意要祸害食肆无辜之人”刘勋抬起头,目光诚恳的盯着褚萦芑,声音嘶哑,闷闷的问“某今日之举,可算是坏人”

褚萦芑一怔,略作犹豫,抬眸说着“有次出诊,路上遇到几个壮汉围殴一郎君,询问之下方得知那郎君入室盗窃被当场抓住,那人被打的头破血流,我等他们离开后才为那郎君诊治,那郎君因母重病,无奈之下才入室盗窃,当了梁上君子。刘郎君认为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刘勋缩在那里一动未动,静默不语。

褚萦芑不疾不缓问“我替入室盗窃之人包扎,我是好人还是坏人”

刘勋摇了摇头,喃喃说着“娘子怎会是坏人”

“此话不对”褚萦芑摇摇头,刘勋闻言,抬头盯着她问“为何不对?”褚萦芑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对于被入室盗窃的人来说,我算是好人吗”

听她如此问,刘勋呆了一瞬,恼怒道“真是荒诞,娘子不计名利救死扶伤,怎会是坏人”说到这儿,刘勋重重哼了一声,冷冷道“即使梁上君子有不得已的苦衷,那亦是梁上君子,算不上好人”

褚萦芑顺手捋了捋发,忽又想到食肆的食客,不知道会不会染上瘟疫,越发惆怅,叹了口气“你我皆是蝼蚁,虽命如蝼蚁,但我们不能埋葬无辜之人”

“什么埋葬不埋葬,自己都自顾不暇,何管他人死活”刘勋眸底泛起一丝丝悲凉,无奈的叹息“贫穷之人只想温饱,哪里晓得苍生大义”

闻言,褚萦芑静默不语,自己的这番说辞对于底层人来说,什么都不是“自从郎君踏入食肆直至离开食肆,从未摘下面上的绢布,可见郎君是心地善良之人”

这悲田病坊里的人并不知道自己所患何疾,甚至连叶壑医官都不知他们所患何疾,刘勋见她许久未出声,佯装咳嗽了几声,褚萦芑回神抬眸望着刘勋,真诚道“今日食肆里黎民若是因为郎君之举而染疾,世人不知郎君的苦衷,亦不想知,皆会怨你为何故意让世人染疾,一传十,十传百,假的亦变成真的了”

刘勋面无表情的笑了笑,道“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我何惧畏之”闻言褚萦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刘勋静默片刻后与褚萦芑相视一眼,沉声问“娘子,这悲田坊的众人是患了什么病”

褚萦芑不知如何回答,一盏茶功夫后,褚萦芑这才幽幽的回着“瘟疫”瘟疫二字一出,刘勋惊住了,半响后方颤抖的问着“娘子此话当真”褚萦芑默默的点点头。

见他如此,褚萦芑默默起身,朝着门口走去,身后传来低沉的声音“娘子,这瘟疫会如何”褚萦芑停住脚步,悲呛的回着“覆族而丧”

刘勋微微一震,畏缩的身体瘫坐在榻上,双手抱着头喃喃自语“我-----我----我不是有意---跑出去,我-----我----不知道得了瘟疫,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我不是有意跑出去的”听他如此惊慌的声音,褚萦芑不忍回头看,深吸口气,头也不回的走了。

进了城门已是酉时,褚萦芑走下马车,一人闲步回去。褚萦芑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闻着路边传来的香味,整个禹州城一片祥和,全不知危险已来临。

路过果子铺前,褚萦芑停下脚步,目光盯着摊上的蜜麻酥出神,心中暗叹,算算时日,悲田坊染疫至今已有数日,朝廷尚未有处置,这一城的百姓该何去何从,瘟疫可会殃及周边,这一切都无法得知。

“来两包蜜麻酥”一洪亮的声音道

褚萦芑闻声回神,侧首一瞥看见楚京墨,疑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奔波了一天,你的夫婿让我回来休息”说完将铜钱搁在铺上,顺手接过蜜麻酥,捻了一块吃了起来,褚萦芑低声“哦”了一声,接过蜜麻酥,眼皮一抬轻声问道“京墨,食肆的食客可有异常”

“叶医官已去看过,暂时无碍”

看着琳琅满目的店铺,褚萦芑惆怅的问“京墨,我们还能见到半夏吗”楚京墨脚一顿,一时沉默后反问道“你说我们还能不能见到半夏”

褚萦芑眉头紧锁,低声嘟囔着“我不知道”褚萦芑微一沉默,若有所思的看着楚京墨,道“京墨若我们能回到京城,我希望你能随心活一次”

闻言,楚京墨默默停住脚步,走了几步的褚萦芑留意到身边无人,怅然转过身,俩人四目相对,俩人眼底的忧郁之色慢慢褪去,过了半响,楚京墨朝着褚萦芑所在的方向走着,行至跟前,楚京墨淡淡一笑,温和的道“若我们平安,都听你的,我且随心活一次”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俩人同时开口。

话毕俩人对视一眼哈哈一笑,朝着邸店方向行去。

过了几日,翰林医官院和太医院的八位医者终于抵达禹州。

褚萦芑蹲在那里熬药,时间过久双腿已麻木,起身时,麻木的双腿使不上劲,砰的一声复又跪了下去,褚萦芑正欲挣扎起身,一双手拽着其手臂,将她拉起。

褚萦芑正欲感谢,抬头一看顿时愣住,不可置信的看着,褚萦芑眸中顿时积满泪水,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来人安抚的拍了拍她,柔声道“阿芑莫哭,师兄来了”

来者便是她的师兄江篱。

江篱,豳州人,今年三十二,师从赵慈,聪慧过人继承赵慈衣钵且医术高超,在翰林医官院任翰林医官副使。

赵慈诸位弟子中只有褚萦芑是位小娘子,五位师兄对她甚是宠爱,从小闯祸皆是众位师兄兜着,褚萦芑连日的不安,终可以发泄出来,她对着江篱久久说不出话来,须臾后方抽抽噎噎的道“师兄我好怕”

江篱上上下下细细打量一番后,柔声道“莫怕,师兄来了,师兄替你遮风挡雨”听到江篱洪厚的声音,这几日的不安随即消失,褚萦芑定了定心神,看向江篱,问“师兄可否看过病人”

江篱摇摇头,沉声道“刚到禹州,尚未去看过病人”

褚萦芑叹口气,哀愁的看着江篱,低沉说“师兄,看着离世的病者越来越多,我多希望这是一场梦,多希望我诊断错误,我----我----- 我----”

看着低沉的褚萦芑,江篱开口打断道“阿芑”

江篱欲言又止,语气尽量温和,郑重的问“阿芑,悲田坊中所患确是瘟疫吗”听他这么问,褚萦芑面色凝重点了点头。

赵慈亲传弟子六位,大弟子杜仲擅长针灸,二弟子江篱擅长于针灸方药,尤其在时疫上甚为突出,三弟子苏子精通诊脉,四弟子白芍擅长于疮肿,五弟子吴萸精通于诊脉方药,六弟子褚萦芑精于方药。

江篱静默片刻后,朝着袖口翻了一圈,褚萦芑见状忙跑到一旁,拿了一条绢布,江篱接过系在脸上,朝着褚萦芑莞尔一笑,轻柔说道“师兄还想喝阿芑与邢将军的喜酒”他转头看着悲田坊,坚定的回头,道“阿芑我们既已走投无路,不如破釜沉舟,你我二人绝不能让师父失望”

“嗯”褚萦芑眸光一亮,跟在江篱身后入了悲田坊。

翰林医官院和太医院来的医者皆被陈通判安排住在驿站。

褚萦芑刚行至驿站门口,便见邢震烨从对面走了过来,待邢震烨走近,问“将军怎么来了”俩人四目相对,邢震烨瞥了一眼驿站牌匾,道“我来拜见江篱”

褚萦芑轻轻“哦”了一声,低头看到他手中的油纸,问“将军手里何物”

邢震烨闻言将手中油纸递了过去,褚萦芑接过掀开油纸,尽是羊脂韭饼,欣喜的咬了一口,道“好吃”

褚萦芑边吃边仰头问“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羊脂韭饼”

邢震烨低头“随手买的”说完抬头看了一眼,转移话题问“晚膳用了吗”

褚萦芑摇摇头,复又咬了一口羊脂韭饼,锦帕拭了拭嘴角,小心翼翼的包好油纸,道“我带你去见师兄”

邢震烨嘴角一抿,手一抬,褚萦芑带着他往江篱房间去。

行至江篱房门前,徐扬叩了叩房门,褚萦芑唤道“师兄,师兄”刚唤了两声,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江篱站在门口,道“阿芑来了,可用----”

话未说完,视线扫到立在门外的邢震烨,江篱迟疑了一下,看向褚萦芑“阿芑,这位是”

褚萦芑看了一眼邢震烨,道“师兄,这位郎君是云麾将军邢震烨”

江篱讶异的看了一眼邢震烨,道“江某招待不周,还望将军宽宥”伸手一让,邢震烨施了一礼,走了进去,褚萦芑,徐扬随后跟了进来,徐扬将食盒搁置在案上,并将食物一一摆在案上。

三人落座。

江篱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邢震烨,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将军何时来的禹州”

“徽朝商团来禹州,邢某奉旨防卫”邢震烨拿起筷子道“江医官请”

褚萦芑掀开油纸,继续吃着羊脂韭饼,江篱吃了几口,抬头看了褚萦芑一眼,道“邢将军,阿芑自幼随师父悬壶济世,与闺阁中的小娘子不同,邢府乃簪缨世族,自是注重礼法孝道,焉能容得下阿芑所做之事”说到这儿,江篱放下筷子,真诚的看着邢震烨,道“你们大婚之后,希望将军莫要束缚了阿芑”

邢震烨闻言,亦是放下筷子,看向江篱,恭敬的道“江医官且宽心,我不是那腐朽之人,三娘做任何事情我都支持,在邢府我便是她的底气”

褚萦芑听了,并无诧异之色,继续吃着手中的羊脂韭饼,反倒是江篱听后,微微一怔,“将军之言,江某敬佩”江篱由衷的夸赞着。

褚萦芑吃完羊脂韭饼,将这几日所发生之事一一说与江篱听,江篱听后愁眉苦脸的看着褚萦芑,不停的敲着额头,邢震烨看气氛冷了下来,咳嗽了几声,转移话题问“江医官此次来禹州,可有什么消息”

“圣上已让户部调度好粮米以备不时之需”说到这儿,江篱降低音量,道“朝中流传此次瘟疫与徽朝商团有关,你们二人如何认为”

邢震烨与褚萦芑相视一眼,褚萦芑点头道“种种迹象看来,与徽朝商团略有关联,若是徽朝故意为之,我大昱岂能忍之,若---”

“阿芑”江篱忙打岔,复又看了一眼邢震烨,“阿芑,这朝堂之事岂是我们能议论的”褚萦芑张了张嘴,把话咽了下去,三人复又闲聊几句方才散去。

邢震烨一行人回到邸店,秦嘉树楚京墨俩人还未回来,褚萦芑正要回房,邢震烨淡淡道“明日我便出城,在城外驻扎”

褚萦芑闻声看了过去,问“为何去城外”

“身为臣子,怎敢揣测圣意”

“那将军还回城吗”

邢震烨一怔,嘴角微微上扬,道“若是空闲,我便回城”

邢震烨瞥了眼褚萦芑,轻声道“去悲田病坊要保护好自己,翰林医官院的医官都来了,你就不用时时刻刻冲在第一个了”

褚萦芑抬眸一看,道“将军且宽心,我会保护好自己,再说江师兄来了自是会护着我”

“江医官擅长哪一方面”

“江师兄擅长于针灸方药,尤其在时疫上甚为突出,此次派他来禹州,我这颗悬着的心终可放下来了”

“医圣的徒弟自能妙手回春”

褚萦芑双手一背,眼睛一眯,笑问道“那羊脂韭饼真是将军随手一买”在她的注视下,邢震烨不自在的后退一步,撇开视线道“确是随手买的”

褚萦芑看他脸上细微的神情,不禁一乐,不再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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