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序

我其实不是一个孤儿，我的母亲现在看上去就像我5岁的孩子。在平静生活的外表下，我们其实正在经历一场大逃杀。

纵观人类历史，那是一次次为自由而战的血泪史。然而，自由是绝对的吗？人，竭尽毕生的努力，也许可以自主选择如何生活，如何死亡，以及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向这个世界告别。那么出生呢？谁能实现出生自由？

比如，一个女死刑犯，为了逃避行刑，千方百计让自己怀孕生子。有谁征求过这个无辜的婴儿的意愿？在出生的那一刻，婴儿如果能思考和判断，他又该做何感想？

而且这类似的情况，在我们身边也在不断地发生。当然不都是死刑犯要生孩子，有时是为了达到自私的目的；有时是愚昧的观念；有时是因为无知的错误……生下孩子又要将其抛弃。这些可怜的孩子啊，在来到世间那一刻起，便是他人利用的工具、是交易的商品、多余的误会，他们的人生也只能任人摆步。因为从出生那一刻起，就没有人告知他，什么是自由，如何为自由而战！

现在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在世界上某个人们看不见的角落里，人类的无知、贪婪和欲望，正滋养着一个邪恶的地下势力。它正不断地生根、发展，它要让人类在不知不觉中成为它的奴隶，永世将它供养！

## 第一篇看不见的罪恶

上世纪80年代初期，我国实行计划生育的国策。为了让计划生育的政策能稳步落实，国家提倡生男生女都是宝，独生子女，优生优育。虽然是这样提倡，但政策规定还是比较人性化的，比如：生一个男孩子就不允许再要第二个。但在农村，如果头胎生个女孩，可以允许再生二胎，但无论如何都不允许生第三胎。

如果没有重男轻女这种思想顽疾，执行政策并不困难。但偏偏有许多年轻夫妻四处求医问药，上山求佛烧高香，只为能生下一个儿子。可是往往天不遂人愿，头胎是个女儿，第二胎还是个女儿。有的为了赌个儿子，就躲避他乡四处游走，在生产时偷偷跑到地里，如果生下发现是个女婴，就直接丢弃，也用不着上户口。这样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继续怀孕，直到生出儿子。那被抛弃在荒野里的女婴，除了将她带到人间的那个人，无人知道她曾经来过，她无名无姓，没有身份，没有亲人，被迫成为了一个“隐身人”。你以为她只能等待死亡的降临吗？你错了，有一个神秘组织专门为收集这些弃婴而来。这些婴儿将成为这个组织正在筹划的一项巨大阴谋的重要的工具。

我的妈妈就是当年这些弃婴的其中一个。直到多年前，她带着刚出生不久的我，从这个黑暗地下组织中逃了出来，经过各地辗转和多方秘密打听，才终于渐渐揭开了这股暗势力的真实面目和最终目的。同时，这个黑暗组织也在时刻不停地搜寻着我们的踪迹。我们清醒地认识到，仅仅要逃离根本不够，更要揭发和毁灭这个邪恶的地下组织M。

##第二篇隐藏在地下的秘密基地

自打妈妈开始记事起，就住在一个四壁是青灰色的花岗岩高墙的密室里，在高高的弧形穹顶边上，偶尔才会看见开出的一小块透气窗。密室里的工作人员，似乎永远穿着白色的大卦，大卦上统一绣着一个奇怪的LOGO，形状像字母“M”。和孩子们接触最多的是被称为“保育妈妈”的中年妇女。和其他工作人员不同，她总是穿着灰色的分体套装，戴着围裙。有些讽刺的是，这个女人和她温暖的称呼好像搭不上一点边。总是板着脸，深深的法令纹就像老树根，扑克牌上的人似乎都比她和蔼几分。

在这里长大的孩子，没有名字，只有编号，而且每个孩子都有属于自己对应编号的日用物品。被子、衣裤、水杯、碗、勺子、牙刷、毛巾、梳子……都有编号，甚至小到扎头发的皮筋也有编号。每样都颜色统一，却不会拿错。妈妈当时的编号是025。如果不出意外，这个编号将会一直伴随着她，除非走出这座密室。

意外？什么意外？离开这座密室到底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M组织虽然会给弃婴提供优越的护理环境，每天都会做各种体检和测试，但不会无条件地收养这些弃婴。智力不佳或身体条件不够好的婴儿会被筛选出来摘下编号，然后出售给人贩子。婴儿渐渐长大，会有各种老师身份的工作人员负责教授各种知识，并定期考试，接受能力慢的就会被淘汰出来。这时的孩子已经开始记事，为了消除孩子在密室里的一切记忆，离开前会让她们喝下一种药水，有点像孟婆汤。喝下药水就会昏昏欲睡，一觉醒后，之前经历过的人和事就一点都不记得了。人贩子也特别喜欢接收这样的小孩，将正在昏睡的小孩转手给买主。小孩醒来第一眼就看见买主，说她是谁她就是谁，连相互熟悉的步骤都省了，岂不是“皆大欢喜”。

是孩子就会有调皮捣蛋的时候，每当有谁不听话，保育妈妈就会板着脸对这个小孩说：“你再不听话，下一个就把你送出去！”这句话像上了魔咒一般，屡试屡灵，再执拗的孩子都只能乖乖照办，谁也不想变成下一个被送出去的人。那道门的背后像藏着一个幽暗的深渊，谁也不知道走进去后，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会有什么遭遇。所以，不如一直待在这座像城堡一样的大房子里，只要言听计从，别让自己变成其中最差劲的那一个倒霉蛋，优越的生活似乎就永远不会被打破。

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有一个孩子被送走，谁也说不清她是哪方面没达标而被淘汰的。有时是某科文化课考试垫底，有时是体能测试不过关，有时又是临场反应迟钝了那么一点点……让人摸不清规律。

留下的女孩对此早已习惯，也练就了一种十分敏锐的察言观色的能力，每次淘汰赛前，都会积极地行动起来。她们有的整宿不眠地泡进图书室里；有的在健身房提升体能；有的会几个聚在一块结成小联盟；有的开始打扮自己，学习乐器、歌唱和舞蹈，毕竟漂亮又可爱的女孩总不会运气太差……

就这样，原本容纳三百多个小床的大卧室，随着女孩的数量渐渐减少，房间变得越来越空旷，即便小床已经换成了宽大的单人床，也无法让房间里的空气热闹起来。

每当又有一个女孩被送走，其他女孩都会刻意躲开她的床铺和物品，好像这些东西都是不祥之物，沾上就会带来恶运。这时保育妈妈会进来收拾这些消失了主人的物品，将它们一件一件整齐地放进一个已经用出包浆的旧竹筐里。被单和衣服细心地叠好后，保育妈妈还会抱着这些衣被默默地在床上坐一会才离开。女孩们都在卧室外静静地看着这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背影，却从未见过此时背影后是怎样的表情。直到保育妈妈离开后，大家才开始叽叽喳喳小声议论起来。但这时的025却像个异类，喉咙里发不出半点声音，只是沉默地听着，望着保育妈妈背景消失的方向，她居然有些羡慕能离开这里的人，却又惧怕那种陷入未知世界的空洞感，心中这五味杂陈总会让她如鲠在喉。

经历过一次次的送别，这个房间现在只剩下10个女孩，她们各个都已变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了。又一场淘汰赛即将展开，女孩们的神经又得紧绷起来了。

##第三篇荧灭星陨

025正独自一人躺在图书室高大书架的架顶上。

这图书室是个巨大的圆弧形空间，里面又按学科分类，形成不同的小圆弧形空间，空间和空间没有墙隔断，所以采光和透通风都良好。如果想查找一本书，可以用图书室入口的计算机，找到这本书对应的位置坐标，然后沿着对应学科空间的外部环形阶梯，走到对应的层，进入相应区，找到分段、查到号，就能找到这本书了。这就和快递员投递挂号信的原理是差不多的。

那各学科空间虽然挨近，却互不相连，人沿着阶梯最多能走到最顶层，是无法爬到书架顶上去的。但是大图书室的四周都是贴墙的弧形大书架，其中有化学和医学两个学科的贴墙书架挨得特别近。只要来到第五层，顺手拿一本又厚又硬壳的书搭在这道书架间的空隙上，一个人踩在上面是掉不下去的。借着这本垫脚书，顺着弧形的书架外框往上爬，大概爬个十几层楼的高度，就能来到一个平坦的，足够宽能躺下一个人的书架顶端了。平时图书室很少有人来，负责管理图室的工作人员也只是固定每周一来整理打扫一次，所以这个“登顶”的方式是025发现的，至今也只有她一人知道。只要她选择没人的时候进来，在架顶上不待太久，下来之后把书擦干净放回原处，这个操作基本就是神不知鬼不觉的。

025老是喜欢爬到书架顶上，并不是她无聊到形成了异常癖好，而是她发现书架顶上开着一扇很小的透气窗，比人的一张脸大不了多少。这个窗是一块由几排透气圆孔排列的砖，这砖比周围的石墙砖要薄许多。透过这些小圆孔能看见高高的野草，穿过草间的缝隙能看见树木，能听见鸟叫的声音，还能感受到外面的气流轻拂着脸庞。这种体验能让025紧绷的神经放松不少。025在想：这次淘汰赛到底想考验什么？语言文学、数学、物理、化学、地理、生物、历史、法律、经济、政治、哲学、体能等等，这些教授过的课程以前能考的全都考验过了，没有正式教授的课外知识纷繁庞杂，不可能在这么短的准备时间里就保证能临时押中宝。不如直接躺平，该来的总是会来的。如果自己这次被淘汰的话，也不知在那后半段重新开始的人生里，会遇到什么样的人，是悲惨的结局，还是能普普通通、平平淡淡地过完此生。既然这一切根本无法在自己手中，那就好好享受当下这一刻短暂的美好吧，起码现在这分秒的松弛，还是属于自己的。

图书室的大门吱呀一声被打开，看来是有人进来查阅资料了。025悄悄往书架外探了探头，确定进来的人已经进入另一个学科空间，没有要朝这边走动的倾向，便轻手轻脚地爬回第五层的阶梯，清理干净身上和书上的灰尘，还原所有现场被移动过的痕迹，便大摇大摆地回卧室去了。

现在的大卧室里不仅摆着十张宽大的单人床，每张床边还增加了书桌、衣柜、沙发。好像给每个人划分了一块大D形的领地，女孩们可以凭心情决定今天我到你这坐坐，明天去她那聊聊。

025一进卧室，就看见063和108坐在017的沙发上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017表情惊讶，眼神里满是惊恐。017的沙发对面就是025的床铺，025躺在床上就能听到对面说话的内容。

063平时最大的乐趣就是打探小道消息，想像还特别丰富，哪怕有时只是两三个字的线索，经过她一推理拓展，就像真正发生过似的。

063并着手拦在嘴边，说：“我今天早在淋浴间听到两个工作人员聊天，你猜她们说什么？她们说上次她们出任务去泰国，遇见之前送出去的031了，她被跺断了手和脚，放在一口大的玻璃缸中，供游客参观。样子是真的好惨啊。她们还说，之前从我们这离开的人，有的会被人犯子卖给诈骗集团作为工具和诱饵，结果成为替罪羊关进监狱，幕后主使却可以逃出升天，继续干坏事。”

108安耐不住内心的忐忑不安，慌忙提出新的观点，以便能自我安慰：“也不是每个人都会这么惨吧，人犯子有时也会把人卖给一些家庭当儿媳妇，帮他们家传宗接代，如果这样也能平平淡淡的过完一生，也算比较幸运的。”

“这种概率有多大嘛，有钱人家会缺儿媳妇？有钱的男人会缺老婆？能遇上这种人家，基本就做好在穷山恶水受一辈子苦的准备吧。”63赶紧打破幻想：“我倒是听说最多的是卖到那种允许开红灯区的国家，当一辈子□□的。”

“无论哪一种结局我都不想要。”017紧紧地捂着嘴巴，好像捂得越紧，就越能将这些悲惨的命运隔绝在自己的身体之外。

“那我们该怎么办？这次淘汰赛到底要考核什么？你有没有打听到什么消息？”108拽着063的衣角，急切地问。017也睁着无辜的大眼睛望着063。

063把放在嘴边的手做了一个靠拢的手势，三人不约而同地凑近，她说：“我在更衣室的工作服里翻到一张领料申请单，上面写着‘荧灭星陨’四个字。你们说会不会和咱们这次的考题有关？”

“关键得搞清楚这个‘荧灭星陨’是个什么东西呀，他们领出来是做什么用呢？”017开始有些激动，声音不自主地提高不少。这句话也引来了在卧室里其他女孩的注意。

002在这群女孩中间看起来最成熟，丰满的胸和臀让她的整体身材看起来凹凸有致。然而脸和脖子却没有多余的赘肉，白皙的脸颊上还泛着些许红晕。说话时总喜欢高傲地半仰着脑袋，给人一种大姐大的敬畏感。她首先加入讨论：“‘荧灭星陨’这名字像是部科幻小说呀，会不会这次和天文星象有关？”

大姐大都带头发言了，其他女孩也都纷纷围了过来。94号算是文化课的学霸，只要是正式教授过的课程，在考试上她总能拔得头筹，分析预测文化课考试题目起来总有自己的独家见解。她说：“我认为，不太可能考天文学知识。就算这是一本关于天文学的书，为什么要通过领料单来领取？领书不应该是走借阅流程吗？”

128号是最爱打扮的一个，让她觉得美中不足的是她偏黑的肤色。她也说出自己的想法：“这‘荧灭星陨’必须得是一样物品咯，还得是考核时用到的物品，到底是什么呢？名字那么浪漫，不会是一套化妆品吧？难道这次考化妆技巧？”

296号刚从健身房回来，插嘴道：“哟，你喜欢什么别人就得考什么呀？那怎么没让你去当考官出题去呢？”看着128号开始佯装生气的瞪向自己，297号撒腿就往外跑，128号跟着追了出去，两人相互打闹起来。

这时就寝预备铃响起，女孩们无论在哪，都要开始回卧室，保育妈妈已经站在卧室门口。82号和357号也陆续回到卧室。半个小时后就寝铃响起，寝室熄灯，保育妈妈确认每个女孩都安睡后才会离开。这种安静不会持续太久，只要确认保育妈妈已经离开，房间里便窸窸窣窣地开始不安分起来。有些聚在一起，继续揣测明天的考题；有的打着电筒继续补习；有的还开始在自己身上画些奇怪的记号，说是如果不幸喝了“孟婆汤”，看到这些记号也许能帮助自己想起什么。025平躺在床上，也实在睡不着。又是一个心乱如麻的不眠之夜……

##第四篇户外淘汰赛

夜晚既漫长又短暂，似乎才眯了一会眼，起床铃声就响起来了。保育妈妈已经又站在卧室门口，女孩们只能极不情愿地支棱起来。她们有半小时收拾床铺，洗漱穿衣。集合铃声响起时，她们必须一个不落地站在中央大厅，接受当天的任务布置。

一名男考官进入大厅，戴着面罩，手里拿着文件夹，站在队伍前面。他宣布道：“今天的淘汰赛在户外进行，各位有半个小时到食堂吃早饭，你们自己选好三天的食物带在身上，半个小时后到这里集合。现在大家抓紧吃早饭吧。”

025对眼前精致的糕点打不起一点兴趣，随便吃了些蛋炒饭，喝了一杯牛奶，这样能保证当天的热量和营养。奶油蛋糕和夹心面包虽然漂亮又好吃，但不方便携带，而且还占空间。所以025选择带上几个白面馒头，几根烤香肠，外加一些巧克力，和一瓶水，就回到中央大厅了。

集合时间快到了，女孩们陆陆续续地回到大厅，063一手拉着017，一手拉着108嘴里不停地催促：“你们两个能不能少吃一点，少拿一点，别等还没出发，你俩就被淘汰掉了。”017擦掉嘴角的奶油，嘟嘟囔囔地说：“时间不是还没到嘛，谁知道吃了这顿，今后还能不能再吃到这么好吃的美食啦？现在能吃不吃个够，那不亏大了嘛。”108也附和说：“就是呀，你们该拿的都拿够了吗？一会出去，估计就靠这些续命了。我们长这么大，从来没出去过，谁知道在外面会碰上什么，多拿点错不了。”

男考官清了清嗓子，再次来到队伍前面，女孩们立即习惯性地排好队形，安静了下来。考官在队伍前一边踱步一边打量着每一个女孩。装食物的袋子过大过重的，都会被他的文件夹一一拍落到地上。“我刚刚和你们说过了，带三天的食物，你们是没听见还是没听懂吗？”考官的一句质问，让女孩们惊心胆战。

这时有两位穿着护士服的工作人员推着车进来，给每个女孩的左臂注射一针散发着幽幽荧光的蓝色药水。

考官顿了顿继续说：“刚刚给你们注射的是一种缓释性毒药，24小时后毒性开始生效，注射的部位会散发出蓝色的荧光。自看到荧光起7日内，必须服下解药，否则毒发身亡，无药可救！一会你们听从工作人员的安排，前往户外大本营，到那里接受考核。考核过程中，不允许私自接触外界的人，不能暴露你的身份和基地的任何信息，如果被发现违规，你将得不到解药，直接淘汰出局。记住想尽一切办法完成任务，7日内返回大本营。否则你将因心脏骤停而猝死。听清楚了没有？！”

\"听清楚了！\"女孩们尽量掩饰着内心的恐慌，整齐回应。

考官右手按向左胸前的logo,喊出一句口号：“摩西米噗卡！”

女孩们也跟着将手放在左胸前，喊出口号：“摩西米噗卡！”

025查过许多资料，查不到这是种什么语言。只知道可能大概的意思是让你终生效忠、至死不渝。063也打听过这句话，具说有好几层含义，还和外星文明有关，反正特别的神秘。

女孩们被蒙上眼罩，带离这座她们依赖又恐惧地下基地。

025坐在车上，虽然眼前是一片黑暗，却能感觉到车子是在山路中盘绕，若不是下意识的克制，胃里早就已经翻江倒海了，胸口也是闷得发慌。同行的几个女孩也已忍不住，呕吐声音此起彼伏。每当听到这种声音，那真是让人闷得可以窒息。

漫长的颠簸总算盼到了尽头，车子终于停下，眼罩被揭开。久违的阳光让人感觉特别的刺眼，一时半会还睁不开眼睛，只能用手掌遮挡着，作为适应缓冲。025闭着双眼，这拂面而来的清新空气，是那么让她熟悉，这让她紧绷的神经逐渐放松下来。

还没等缓过劲来，女孩们就被赶到营地中间的空地上。这四周都是参天的大树，树叶之间相互交织，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大盖棚。树脚边已经搭好几个军用帐篷，几个穿着户外冲锋服，戴着面罩的工作人员在附近忙碌着。一个穿着军绿色冲锋衣的蒙面考官，出现在眼前。女孩们习惯性的排好队，等待考官发话。

“这次淘汰赛你们要完成的任务是，找到这图册上的植物，把它带回这里。”考官边说边把手中的资料分发出去，然后继续说：“你们左臂注射的是名为‘荧灭星殒’的一种缓释性剧毒，当注射处开始散发蓝色荧光的时候，毒性就开始渗透你们身体各个器官组织了，7天时间就能完全渗透你全身的各个细胞，如果没有解药，7天后你将像被速冻一样，瞬间凝固。然后就是遇水化水，遇热便化为粉尘，随风消散了。所以不要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有其他不该有的杂念，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任务，才是你们现在唯一的出路！都记住了没有？”

女孩们此刻哪还有心思假装乖巧，草草应付了一句“记住了”便匆忙各自散开，去寻找那棵救命的“稻草”去了。这生命的倒计时钟，像给人的身体上了发条，让神经和肌肉都是极度紧绷的状态，万一再加点劲，人会直接疯掉。

025仔细浏览着图册里的植物介绍。这是“铁皮石斛”，是一种名贵的中草药。上乘的野生铁皮石斛十分稀少，生长在峭壁石缝中。因为人们视其为救命仙草，难找又难采，所以价格十分昂贵。025判断这里属于深山之中，想要在期间顺利行走，翻沟越坎肯定少不了，如果真的能遇上峭壁上的铁皮石斛，那必须要带一条足够结实的绳子。于是她走进一处帐篷，发现这绳子早就已经为她们准备好了，正摆在地上呢。025捡起其中一捆绳子，两手握着绷了绷，确认合适便放入背包出发了。

脚下千百年沉淀起来的落叶，踩上去软绵绵的，这里似乎从没有被人类惊扰过，连鸟儿歌唱的声音都是轻快自在的。025虽然第一次这样独自在野外行走，但心里还是有数的。因为她平时课余喜欢看些杂书，对纪实探险类的书也是很感兴趣的。所以她会在经过的一些大树干上做上标记，以防迷路。

不知走了多久，树顶的日光早已倾斜，树影渐渐被拉长，有时还能在一些拥挤的树梢间出见七彩色的丁达尔光效。025觉得是该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吃点食物补充体力了。正看好一块大树脚下稍平坦一些的岩石，准备坐上去，就听见有个女孩的声音在呼救：“有没有人啊？快救救我！有人在吗？能不能发发慈悲救救我？呜——”

025寻着声音找过去，发现017正在一个深坑下面呼救呢。017看见025，瞬间来了精神，原本红肿又暗淡的双眸，又变得楚楚可怜起来，她兴奋地叫起来：“025！我在这，我知道你最好了，快救我上去！”025环视了一圈这个大深坑，看起来不像是天然形成的，深坑四壁陡峭湿滑，掉进去的人和动物都很难自己爬上来，想必这是一个困兽坑。025一边安慰道：“你别着急，我拉你上来。”一边从背包中掏出绳子，将绳子一头放入坑中，另一头将旁边粗大的树根捆住，确认结实后，让017攀着绳子向上爬，她在上面也出力向上拽绳子。没一会017就脱困了。

获救的017抱着025哭了起来，边哭边说：“025谢谢你啊，要不是你，我死在里面也没人知道，呜呜呜——。063和108那两个婊子，老是怪我贪心，最后什么吃的都没带出来。这能都怪我吗？她们到是精明，手里提的东西被考官拍了，兜里还藏着呢，出来这么久，分我一点吃的就不可以吗？我就是饿嘛~”017恨不得想把自己一肚子的委屈全都倾吐出来。025太了解女孩子吵架了，对自己总是避重就轻，别人都是错的，自己永远是受害的一方。025也不说什么，只是默默从背包里拿出食物袋，本想自己拿开，没想到被017一把给抢了过去。

017把袋子里的的烤香肠吃了个精光，巧克力啃了几口，剩下的全塞进了自己的衣兜里。边吃还边说：“063和108那两个婊子太狠了，把我一个人丢在这深坑里，说走就走。今后我和她们恩断义绝！025~还是你最好，以后我就跟着你了，我都听你的，好不好？”

025无奈地笑笑，说：“咱们都是一起长大的姐妹，哪有谁跟谁这种说法？现在我们还是想办法尽快找到‘铁皮石斛’，早点拿到解药，保住小命才最重要呀。”

说到这，017的眼神又悲伤起来，哭丧着说：“是呀，什么‘荧灭星殒’，原来是个毒药！你说063这是怎么打听的，还说自己是小灵通、破题王呢，我看她就是个只会吹破牛的土鳖。”

025心中也是七上八下地打鼓，吃着手里的白面馒头如同嚼蜡，拿起水壶咕咚咕咚地灌了几口，便瞥见017两眼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不停地咽口水。只见017陪着笑说：“姐，能给我喝几口水么，这烤肠咸了。”025真拿这看似傻白甜的姐们没办法，补了几口水，便把水壶递了出去。没想017刚接过水壶，就把壶里的水喝了个精光。025真是没想到，给自己预留的3天口粮，还没到一天，就差不多见底了。只能暗自祈求老天保佑，让她早点遇见那铁皮石斛，这仙草现在可真是太能救命了。

眼看的日头偏西，再不抓紧时间，夜幕很快就会降临了。025吃完手里的馒头，就匆忙起身继续搜寻，身后还跟着走不快又似乎老是吃不饱的017。

走着走着，眼前出现了断崖，看来是不能往前走，只能调头另寻其他出路。017垂头丧气地已经往回走了，025却因为不经意地往崖下看了看，居然兴奋地把017叫了回来：“017快回来，我发现铁皮石斛了！”017也兴冲冲的返回崖边，趴着伸头向下左右张望，看了好一会却失望地说：“这哪里有铁皮石斛？我怎么没看见？你不会是看错了吧？”

025指着崖壁半腰一块凸出的石块裂缝中间的一株极不起眼的草说：“这就是铁皮石斛。”

017听了，有些不屑地说：“怎么可能，这图册上的铁皮石斛开着淡黄色的小花，多漂亮呀。你看这棵草也太普通了吧。”

“现在是入冬时节，铁皮石斛已经过了花期，所以你不可能看到它开花。现在的铁皮石斛正进入休眠期，所以叶茎的颜色偏暗沉，不容易被发现，但此时它体内累积的养分是最多的，也是药用价值最高的时候。”025一边解释，一边打着绳结，然后把一个绳圈递给017，继续说：“这悬崖之上，没有大树或者坚固的大块岩石作为固定，所以这次你要帮我，做我崖上的固定锚点。你把这个绳圈套在腰间，坐在这排凸起的岩石后面，用脚抵住它们。”025指了指刚刚017趴着的一排岩石。

这排岩石像排低矮的护拦，绳子虽然没法固定在上面，但是如果有一个人充当锚点，坐在岩石后面，用脚抵住岩石，就能十分牢固地固定绳子的一端了。

“我一会到达下面采铁皮石斛，当我晃动绳子时，你就用力往上拉绳子，能听明白吗？”025问。

017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向025笑了笑，竖起大拇指。

025将绳子在身下打成8字结构，缓缓将自己放下悬崖。崖下潺潺的水声在耳边清脆流淌。人只有悬荡在半空没有脚踏实地的感觉时，心中才有种抑制不住的恐慌，脑子里总会浮现摔下去的各种惨状。025定了定神，调整好姿态，渐渐靠近铁皮石斛。

025用手指拨开石缝里的沙土，握住铁皮石斛的茎底部轻柔地左右晃动，这夹缝中的“精灵”就被连根拔了出来。025将它小心翼翼地放进衣兜里，用力摇晃了一下绳子。崖上的017脸憋得通红，费了好大的劲才把025拉了上来。

017边喘着气，边卸掉绳圈，爬到025身边急切说：“快让我看看铁皮石斛。”两只手不停地搜着025的衣兜。025气还没喘匀，铁皮石斛就被017从衣兜里掏走了。025刚想起身拍一拍泥灰，却不知哪来的一股强劲的推力，将自己推向悬崖。来不及反应，自己下半身又悬在空中了，还好手下意识地紧紧抓着“岩石护栏”。只见017像换了个人似的，朝025狡黠地笑着，目露凶光地说：“谢谢你025，但是对不起！”，然后一根一根地掰开025扣在岩石上的手指。

025第一次体会到那种全身失控的感觉，无论你如何挣扎，都摆脱不了地心引力的加速度，刚才脑中的惨死的一幕幕又全部喷涌了出来。现在，除了等待死亡的那一记闷响，根本无计可施，然而心中却有诸多不甘。

崖下树丛密织，一棵大叶榕伸出的枝杆猛地在025背上拍了一下，然后便是树枝断裂，叶片掉落咔嚓唏哩唰啦的声音。025右脚着地，随即滚入水中。

冰冷的河水簇拥着025向下游流去，025的双手不停地向四周寻找着力点。幸好一块大石将025截住。025得以用手攀着石头，爬向浅滩。

夕阳的余辉眼看着就要消失。浑身湿透的025冻得瑟瑟发抖，牙齿不听使唤地相互打架，她想要动一下右脚，却像要被折断一样的生疼。

入冬的原始丛林的夜晚，如恶梦一般可怕，一个半死的少女就算没被野兽吃了，也逃不脱被冻死的命运。025此刻唯一能做的就是保存体力，尽可能地延长生命。这样，如果能有路过的人发现自己，就还有一线生机。025拿起一块石头每隔一会就敲击另一块石头，发出“哒……哒……哒……”的声音。寂静的山野里，只听见这有节奏的敲击声在一遍一遍地回响。

025心中也在一遍又一遍祈求快让某个人出现在自己眼前，让奇迹真的可以发生。她的大脑似乎也开始出现了幻觉，感觉头晕目眩……

## 第五篇命中注定的相遇

“快醒醒，不要睡，快醒一醒！”

025感觉到有什么在拍打着自己的脸，眼前模模糊糊的出现一个少年的脸庞，自己的头正枕在他的臂弯上。少年看见025苏醒过来，兴奋地说：“你终于醒了！还好还好，千万不要再睡了，我现在扶你到那边山洞里去吧。”

025摸了摸自己的右脚，脚踝处已经肿起一个大包，稍动一下，自己就会禁不住发出“嘶哈~”的低吟。她将手搭在少年的肩上，费劲地用左脚将自己支撑起来，跟着少年一点一点地挪向山洞。

终于来到少年说的山洞，选了一处较平坦的区域。少年把腰上的竹篓卸下，捡了些木材和干树叶，放在一圈石头中间，熟练地打起火石生起了火。摇曳火光下025看清了少年的脸，黑黝黝的皮肤上粘着些泥土，浓黑的眉毛也压不住他双眼散发的神采，嘴唇又红又厚。他身穿藏青色的棉衣棉裤，披着一条羊毛皮披风。

少年一边脱下羊皮披风，一边说：“把你的衣服都脱了。”

这句话让025神经又顿时紧绷起来，缩到一旁说：“你，你想干嘛？别以为我受伤了，你就可以为所欲为。我可是会功夫的啊。”

少年觉得好笑，于是背过身，蹲坐着面向火堆说：“大姐，你现在的衣服都湿透了，穿在身上可是很冷的。我们这里半夜又湿又冻，你是想第二天变成霜冻人吗？要命还是要所谓的自尊，你自己选一个吧。”

025仍在迟疑，长这么大，她从来没有这么干过，况且身边还是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男人。少年似乎明白025的疑虑，他又说：“你放心，从现在开始，我不会转过身，也不会看你。我堂堂男儿向山神起誓，一定说到做到。你只管趴在我背上，盖上这件羊皮披风，这样你就能平安度过冬夜了。”

025的牙齿仍在不听使唤地打颤，乌黑的长发贴着脸颊和头皮还在不停地滴水。眼前貌似没有更好的选择，也只能继续赌一把。她将身上湿漉漉的衣服摊平在火堆旁的大石头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少年的后脑勺，然后小心挪动身体趴在他宽厚的肩背上，再将羊皮披风将全身捂得严严实实。

少年劲脖间隐约透出年轻男人才特有的气息，这种气息并不完全是汗味，很像松香和乳香混合之后的味道。将耳朵贴近脊背，还能感受到他的脉搏在雄浑有力又平稳地跳动。这让025感觉到莫名的心安，甚至还有一些想要试探人性底线的冲动。

少年清了清嗓子，说：“你尽量打起精神，不要让自己睡过去。我给你讲讲我的故事吧。”于是少年就开始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通过少年的自述，025了解到：这个少年名叫严屹，住在附近一个名为尼亚的村庄。他的父母在几年前就相继病逝了，而他还有一个12岁的妹妹。虽然他们没有父母，但村里的长辈都会像对待自家的孩子一样，关照着他们兄妹。他们村的东巴医术高超，等天亮就能去找他帮治伤了。

025好奇地问：“你这么晚了还跑到这深山老林里来做什么？”

严屹笑了笑说：“我出来找松茸啊，为我明年去城里高考攒一些路费，到时还能给妹妹在城里买些好吃的和漂亮的裙子，给她带回来。入冬时候的松茸能卖上好价钱，就是不好找，所以每次出门要寻上好几天。我们这里是喀斯特地貌，所以晚上找个山洞烤上火，眯一宿不是难事。”

025开始对这个憨厚质朴的少年产生一种特别的亲切感，这激起了她想对他了解更多的兴趣。

“如果考上大学，你想学什么？”025又问。

“我想学土木工程。”严屹似乎想起了什么，把手伸进棉衣里，掏出一块旧怀表。这是个祼表，没有表链，没有分针和秒针，时针静止在11点，它已经失去了计时的基本功能。

“这是我祖爷爷留下来的，小时候听我阿爸阿妈说，祖爷爷是清朝时候的木工首，参与设计修建过许多宫殿和桥梁，这个怀表是当时他的一个外国友人，为表达感谢送给他的礼物。每当看到这块表，我就想像我祖爷爷一样，成为一个能建桥修路挖隧道的人，帮我们村修一条直通城里的路，有一天也能带上我妹妹和村里的亲人们，到城里看看。有了路，外面的人也能到我们村子里来，帮助我们村变得越来越好。”

025一边听着，一边心想：这个傻憨憨居然能对一个陌生人说那么多，还那么爱做梦，难道他长那么大，都没遇见过坏人吗？

严屹还在不停地讲着村子里的人和发生过的一些事。025已经不再不由自主地打颤了，身体也渐渐变得柔软而温暖，严屹的故事她也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这种从未有过的踏实的感觉，让025禁不住困意，沉沉地睡去……

耳边的鸟鸣声让025好像回到地下图书室里的书架顶上，图书室的门吱呀地开了。025悄悄地爬下来，正想把垫脚书放回原处，回头一瞧，保育妈妈正站在她的身后直勾勾地盯着她，旁边站着017和其他姐妹。教官和其他工作人员一同上前将她拖了出去，她意识到自己将要被送走，她不停地想挣扎叫喊，可是声音却怎么也发不出来。

右脚踝的疼痛让025瞬间清醒，原来刚刚她在做恶梦呢。阳光从山洞口晒了进来，严屹不见了踪影，脚边的火堆已经熄灭。025看了看自己，正□□地裹在羊皮披风里，右脚踝已经肿得青紫，左臂开始泛出一星点幽幽的蓝光。

伴着脚步声和一阵咳嗽声，严屹两手放在身后，慢悠悠地走了进来。025匆忙裹紧羊皮披风，语无伦次地问严屹:“你，你刚才看到我什么了没有？”

严屹笑而不答，将一只手递到025面前，说：“你看，这是山果子。”025虽然已经饿得前胸快贴到后背了，但看到这果子，眼神里还是有些失望，而且突然感觉眼前这少年幼稚得像个没长大的男孩。严屹似乎看出025的小失落，于是又缓缓地将另一只手从身后拿出来，一只山鸡出现眼前。他得意地将两只手里的战利品举起来，在025面前晃动着说：“我现在去外面做烤鸡咯，你穿好衣服就出来和我一起吃吧。”说完，就兴冲冲地跑到山洞外面去了。

铺在石头上的衣服都已经被烤干。025好不容易穿上衣裤，扶着山洞的岩壁，用左脚一蹦一蹦地往洞外跳，费了半天劲才蹦到山洞口，看到在洞外的严屹正忙碌着搭烤架、烧水、杀鸡拔毛，动作熟练得行云流水。严屹也看到在洞口单脚独立的025，便迎上前，扶着025来到烤架前坐下，然后继续下厨去了。

整只山鸡被串在一根削得笔直的树枝上，两根树杈垂直插到地里，中间生起火，就成了一个简易的烧烤架。严屹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些花椒粉和辣椒盐，在鸡肉的里里外外抹上一层。然后在竹篓里拿出一棵松茸削成薄片，稍稍放在火边的石板上烤一烤，瞬间就有一股野生菌独有的香气扑鼻而来。烤香的松茸放进鸡肚子里，用小木签将肚子上的开口扎起来，将整鸡架在火上不停地翻转。过了一会，鸡皮表面变得金黄，鸡肉和松茸混合的香气，能把025肚子里的馋虫撩得咕咕直叫。025紧紧地捂着肚子，好像动了什么歪心思被人识破一样的窘迫。此时，一个香喷喷的鸡腿已经送到025面前，严屹笑着说：“饿了吧，你先吃吧。”

025虽然不太好意思，但哪个饿汉能抵得住美食当前，还能假正经的？没一会鸡腿就变成鸡腿骨了。

严屹又把整只鸡递了过来，说：“别着急，这还有呢，你一会儿尝尝里面的松茸。”

025觉得自己什么也没做，独吞整只鸡实在不合适。于是将另一只鸡腿和两个鸡翅膀拆下来还给严屹，说：“你也饿着呢，这些还是给你吃吧。谢谢你的招待，我今后会想办法补偿你的。”

还真别说，这只不走寻常路烤出来的山鸡，是025长这么大吃到过的最鲜美的味道，直到多年后回忆起来都会让人口齿生津，却再也找寻不到哪种美食能将它超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