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知弦组织了一下语言，她先是陈述了出警经过，其中浓墨重彩的描述了一番他们几个人英勇救人的过程，接着着重说明为什么找不出作案手法。

“欧阳教授当时是一个人在家，大门紧锁，”岑知弦掰着手指说：“家居系统的主机在地下室，地下室没外人进去过，也没有小型机器人的痕迹。”

“而远程植入病毒是不可能的，对吧，”刘昭俨问：“主脑肯定会监控到！”

“哼，”姜老师嗤笑：“理论上是不可能，但只要……”

他停住了，轻咳一声：“你们继续往下说。”

短暂的沉默后，岑知弦接着说：“另外，我们调取了周边街道的监控，以及，嗯，欧阳教授家的监控，都没发现什么异常。”

“没人接触过地下室的系统？”姜老师问。

“嗯！是的！”刘昭俨说

姜老师点点头：“他家近期有访客吗？”

“有的！”岑知弦说。

“那就对了，如果我的猜测没错，那么犯人……”姜老师戏剧性的停顿了几秒钟，他满意的看到岑知弦和刘昭俨都屏息凝神，才接着说：“就是那位访客！”

岑知弦和刘昭俨沉默了。

“他家访客有点多……”岑知弦小声说。

“什么意思？”姜老师问。

“呃，凶手有没有可能在街对面呢？”刘昭俨问。

“不太可能在街对面，”姜老师说：“犯人应该是利用局域网作案，如果在街对面，就会需要用到公共网络，就像你们说的，主脑一定会发现。”

“至于知弦说的，访客有点多，这倒不是问题，”他接着说：“只要知道某个时刻的访客是谁，就能找到凶手。”

岑知弦和刘昭俨激动了。

“真的吗！？”岑知弦问。

“什么时刻！？”刘昭俨问。

“到底是什么作案手法！？”岑知弦问。

“犯人是怎么做到的！？”刘昭俨问。

两个人眼巴巴的看着姜老师。

姜老师得意的微微一笑。

“并没有你们想得那么复杂。”姜老师说，他拿出上课的架势：“要想明白这其中的关窍，只需要理清几个简单的问题……舰队现在是谁在控制？知弦！”

被突然点名提问，岑知弦一惊，还好这个问题很简单。

“主、主脑系统。”岑知弦说。

“没错，”姜老师说：“主脑系统是量子计算机，它控制着这支舰队，那么假如主脑系统发生紧急事故，比如陷入不可控坍塌，那么舰队会由谁来控制？昭俨！”

这个问题岑知弦其实不太清楚，她看向刘昭俨。

刘昭俨犹豫了一下，说：“好像是由其他所有算力，组成一个临时联合体，来控制舰队，呃，直到主脑修复。”

“没错，”姜老师满意的点头：“其他所有网络中的、数万台传统电脑，将组成一个联合体，它们将停止一切原本的任务，成为巨大算力的一部分，来临时接替主脑系统。这，就是紧急情况下的备用方案。”

岑知弦和刘昭俨瞪大眼睛，岑知弦已经隐约察觉到作案手法，但她很难想象要怎么实施。

“而犯人，”姜老师轻声说：“正是利用了这一点。”

“可是要怎么做呢？”岑知弦急切地问。

“很简单，”姜老师说：“考虑到这套方案的使用场景，是在主脑已经失控的情况下，所以预案中的警报并不是来自主脑，而是来自附近的设备，你们看到漏洞了吗？这就意味着，只要建立一个临时局域网，向设备发出紧急信号，就可以切断那个设备和主脑的联系，通过构建一个虚拟环境，让那个设备认为自己处于巨大的临时网络之中，然后，你就可以接管那台设备，并植入任何自己想植入的程序。”

岑知弦震惊了，她结结巴巴的说：“那、那这不是巨大的漏洞吗？”

“是的啊。”姜老师轻松的说。

“这是可以做到的吗！？”刘昭俨问。

“很简单，我一次就成功了。”姜老师说。

“但欧阳教授的家居系统，直到头一天晚上还运转正常啊！”刘昭俨说。

“我说了，是可以植入任何程序，”姜老师说：“比如你可以让它继续原本的工作，也可以定好对欧阳教授动手的时间，你甚至可以选择是抓住他的左腿还是右腿，然后，你还可以设置个超高温来引发爆炸、毁灭证据。”

“等等，”刘昭俨说：“按您说的，那……那岂不是任何人都能随时随地、接管任何一台设备！？”

“警报信号不是那么容易搞到的东西吧？”岑知弦心怀侥幸的问。

“比你们想象的容易，”姜老师说：“我稍微研究了一下，甚至可以从博物馆或者图书馆里的现有资料推理出来。”

岑知弦难以置信的瞪着他。

“放心，”姜老师安抚的说：“我已经把这个漏洞上报了，已经有工作组在处理了。”

岑知弦和刘昭俨消化了一会儿这个恐怖的信息，岑知弦突然想起一个关键问题。

“您之前说，能通过一个时间指认凶手！？”岑知弦问。

“没错，那个时间就是……设备最后一次和主脑传递信息的时间。呵呵，我之前还在想，五年以前的、已经报废的设备的离线时间记录，已经很难找到了，恐怕无法抓到那位凶手了，但是没想到他居然再次犯案！哼哼……”姜老师说。

“也就是说！”岑知弦激动的几乎要跳起来：“我们只要对照家居系统最后和主脑通讯的时间点！和当时在欧阳教授的家的人……”

“就能抓到犯人啦！”刘昭俨也很兴奋：“而且这是铁证啊！铁证！”

“谢谢姜老师！我们这就回去调查！”岑知弦和刘昭俨扭头就往外跑。

“去吧去吧~”姜老师在他们后面微笑着挥挥手。

岑知弦和刘昭俨冲出实验室，他们蹦蹦跳跳的跑上电梯，下电梯后又无视实验楼“禁止跑动”的轻柔警示音，开心的跑出第八实验楼。

一想到马上就能知道犯人究竟是谁，岑知弦觉得自己的小心脏都在一路欢呼。

他们开心的一路小跑，穿过草坪，钻进停在路边的敞篷小车。

“回派出所！”岑知弦说，小车慢慢启动。

“姜老师太厉害了！”岑知弦说。

“就是！”刘昭俨赞同，他把车速调到物理学院内的最高限速。

小车以最高速度，在七弯八拐的导航路线上狂奔，在他们快要冲出物理学院大门时，岑知弦的边上弹出一个通讯光球。

“是金老师吗？”刘昭俨问，他看过去。

“不，是欧阳教授。”岑知弦说。

刘昭俨稍微放慢车速，岑知弦接起来电，她点开屏幕。

屏幕里的欧阳教授坐在病床上，他的脸色比昨天好多了，精神看起来很不错。他的病床边摆满了鲜花和果篮，在他的床头柜上，花瓶里插着一大束黄色玫瑰花。

他的助理郝尚正往他的身后加垫靠垫，让他能坐的更舒服一些。

“欧阳教授，您看起来好多了。”岑知弦说。

“托你的福，”欧阳教授温柔的说，虽然还顶着个大光脑袋，但岑知弦已经开始感受到他散发出来的魅力了。

“之前你们说过，如果又想到任何线索，就立刻和你们联系。”欧阳教授说。

“是的，”岑知弦说。

“嗯，虽然不是什么重要线索，但是……”欧阳教授轻咳了两声，说：“是这样的，刚才我接到凌凌，就是我之前的助理的电话，她说她中午才给派出所打了电话，谈了谈她对五年前那次爆炸的一些看法？”

“是的，她提供了非常重要的情报。”岑知弦说。

“我们聊了聊当年那次事故的一些事情，经她这么一说，我也突然想起来一些事情。”欧阳教授说：“前几天晚上，大约八点左右的时候，我去厨房泡咖啡，厨房的灯光突然闪了几下。而在五年前的爆炸之前，实验室里的灯似乎也坏了，我也不确定这其中有没有什么联系……”

他转头问郝尚：“我记得当时机械臂也有点问题？”

“是的，我记得，”郝尚说：“您让填了报修单。”

“这些信息在之前的调查中我都和警方说过，记录中应该都有。”欧阳教授说。

“所以，在爆炸之前，设备都出现了异常？”岑知弦连连点头，这和姜老师的推测是吻合的，被恶意接管的系统，失控是很正常的。

“是的，”欧阳教授说：“不知道这个信息有没有什么帮助……”

“当然，”岑知弦说：“这个信息和我们的猜测是一致的。”

“你们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吗？”欧阳教授惊喜的问。

“目前还不能透露具体的调查情况，不过，”岑知弦咧嘴一笑：“进展非常顺利，我们已经知道作案手法了，您就敬候佳音吧~！”

“太好了！”欧阳教授舒了口气。

挂上电话，他们的敞篷小车已经从主干道上开了下去，沿着停车辅助线滑回派出所的一楼车库。

岑知弦和刘昭俨跳下车，一路小跑着穿过接待室和值班室，径直冲进会议室。

“金老师！”岑知弦边跑边嚷嚷：“我们知道作案手法了”

被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屏幕围在资料堆中的金老师，一脸冷淡的回过头来。

“是吗？”金老师说：“说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