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知弦觉得，金老师对姜老师似乎存在很严重的偏见，她清了清嗓子。

“您知道在主脑系统发生故障时，舰队里其他所有的设备，都会被临时征用吧？”岑知弦问。

金老师皱着眉点点头。

“凶手正是利用了这一点！他进入欧阳教授家中后，通过与家居系统之间的局域网络，对家居系统发送特定警报，触发家居系统的应急程序，然后，凶手就可以控制设备，预设昨天上午的袭击，然后自爆！”岑知弦说。

“由于警报不是病毒，家居系统的安全防护无法拦截！”刘昭俨补充。

金老师面色严肃了起来，他站起身来。

“这需要特定的警报信号，这是最高机密——”金老师说。

“姜老师说了，这个并不难拿到！”刘昭俨说。

“他还说，只要调取欧阳教授家的家居系统，最后与主脑系统通信的时间，对比当时在屋子里面的访客，就能确定凶手了！”岑知弦说。

“金老师，”刘昭俨催促：“快申请调取主脑那边的时间记录吧！”

“拿到时间，我们就下去比对录像！”岑知弦说。

金老师狐疑的看了看他们，他在右手边的一个屏幕上点了几下。

“呼叫信息网络安全部负责人。”金老师说。

岑知弦和刘昭俨挤到金老师后面，他们把头凑到屏幕边上，金老师倒也没阻止他们。

一个胖乎乎的、穿着朴素红蓝格子衬衣的中年人，出现在屏幕上，他的衬衣纽扣一直扣到最上面一颗，挤出一个圆滚滚的双下巴，看起来憨厚老实，完全没有一个大部门负责人的样子。

“金所长，您好啊。”他圆圆的脸上挂着两个大黑眼圈，神色疲惫的打招呼。

“你好，我想问一下，关于主脑故障时，有一个特定警报，能够征用其他——”金老师话说到一半，就被打断了。

“您为什么提这个！谁跟您说了什么？”胖男人紧张的问。

“是姜炎教授——”金老师刚开口，又被打断了。

“姜教授怎么这样！”胖男人倒吸一口冷气：“都说了请他务必保密！不要外传！”

“他是在协助警方——”

“我们都已经在紧急补救了！”胖男人痛苦的薅着自己有些稀疏的头发：“我们都已经在不眠不休的补救了！这么大的工程量！他还想怎样！还想怎样啊！！！警方！？你们要来抓我吗！？来啊！来啊！！！”

“你冷静点！”金老师吼道。

胖男人被他吓得一抖，像个史莱姆似的在椅子上弹动了一下。

“所以，他说的那个漏洞，是确实存在的？”金老师问。

胖男人紧紧的抿着嘴，一副誓死不招的样子，头却微不可见的点了一下。

“我们会尽快修复的！”胖男人嘀咕说：“很快！”

“好吧，我们怀疑已经有人利用这个漏洞作案了。”金老师说。

“什么！？有人已经……”胖男人大惊失色：“谁！？什么时候！？”

“无可奉告，”金老师说：“我需要知道欧阳鎣教授家的家居系统，最后一次与主脑系统通讯的时间，我会给你出一份数据调用申请。”

“不、不用什么申请，我这就给您查！”胖男人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挤出一脸谄媚的笑容。

屏幕里，他胖乎乎的十根手指在空中飞舞。

“欧阳鎣教授……青山路……”胖男人很快调出了信息：“昨天上午11点19分，这是最后一次通讯，奇怪，他家的系统坏了吗？”

岑知弦愣住了。

“昨天上午？”她忍不住问：“您说昨天上午11点19分？”

那是在欧阳教授被袭击之后，大约是系统爆炸的时间。

“嗯！肯定没错，”胖男人说：“之前的联络记录都很正常，这之后就突然消失了。还需要其他什么信息吗？我这儿都能查！”

金老师抿着嘴摇摇头。

“金所长，那个，我们的这个漏洞，”胖男人搓搓手，小心翼翼的说：“还请您务必保密，我们一定尽快……”

“警方所有的调查都是保密的。”金老师冷冷的说，挂断了电话。

他们三个人呆呆的站了一会儿。

“可是怎么会呢……”岑知弦大受打击：“怎么会呢……如果系统没有被接管……”

“我就知道。”金老师咬牙切齿的说。

“可是……”刘昭俨低声说：“可是，刚才欧阳教授说的那些故障，都和姜老师的理论对得上啊。”

“算了，你们下去和苏重炆他们一起，继续检查录像吧。”金老师说，他疲惫的坐回椅子上。

岑知弦和刘昭俨慢腾腾的往会议室的门口走去，刚刚走到门口，金老师又突然叫住了他们。

“慢着！”金老师说。

岑知弦和刘昭俨无精打采的回过头来。

“欧阳教授说了什么故障？”金老师问。

“刚才在回来的路上，”岑知弦说：“欧阳教授打电话过来，说前几天，他在厨房，灯光突然闪了几下，他想起五年前那次爆炸之前，实验室的灯光也闪过，就给我打电话说了一下。”

“我们还以为是因为有人接管了系统……”刘昭俨叹了口气。

金老师愣了几秒钟。

“厨房的灯光闪了几下？”他问。

“嗯，”岑知弦点点头：“说是五年前也有同样的情况……”

金老师点开几个屏幕，验证身份信息后，调出五年前的爆炸案档案。

岑知弦和刘昭俨对视了一眼，又凑过去。

金老师选中一个卷宗，里面有几个视频附件，他点开其中一个。

视频里是材料学院的实验室，也是爆炸案的发生地。

那是一间不到两百平米的小型实验室，房间中央是一个方形的大台子，旁边有一整面墙的格子柜，柜门上密密麻麻的写着不同材料的名称和特性，另一边是有些杂乱的实验器材，最里面是一面玻璃墙，玻璃后面是几支机械臂和加温设备。

实验室里人来人往，四五个学生在材料墙前面一边讨论一边翻找，欧阳教授和一位留着大波浪卷发的美女教授正在玻璃墙边操控里面的机械臂，他的前任助理站在他身边，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在做记录。

还有好几个学生围着中间的大台子，桌面中央有一个全息投影的结构图，他们人手一台电脑，正围在一起讨论，岑知弦认出，郝尚也在这几个学生中间。

正当一个女生指着结构图的一个球形时，全息投影闪烁了几下，然后消失了，他们有些不知所措，一个男生走到墙边，在控制板上点了几下，全息投影又再次出现。

“的确，我记得，在五年前的案子中，”金老师摸着下巴思索，“实验室在爆炸之前就时不时出现故障。”

金老师站起身：“走！去查一下灯光闪烁的问题！”

三个人直奔地下一层，他们跑下楼梯，绕过地下一层的环廊，岑知弦一把推开技术室的门。

和楼上的大起大落不同，这边的气氛非常安详。

林衡正倒在沙发上小憩，王牧洲坐在她边上喝茶，只有苏重炆还兢兢业业的在看录像。

“喂！”岑知弦说。

“中场休息！”林衡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我们只是中场休息！”

“你们回来啦，姜炎教授怎么说？”王牧洲问。

“先别管那些了，”金老师说，他走到苏重炆身侧：“用系统比对一下，前几天欧阳教授住宅，有没有发生灯光闪烁的情况？”

“灯光闪烁？”苏重炆问。

金老师指挥苏重炆，在主机上输入操作指令。房屋的灯光是稳定的，即使环境光的变化，也是逐渐变化，‘闪烁’是一个很容易被识别的异常。

所有人都凑到操作台前，随着苏重炆的指令输入，主机开始快速对近四百个小时的录像进行比对，很快，在他们面前弹出五个屏幕，每个屏幕上循环播放着十秒左右的视频。

“嗯？”林衡疑惑的凑近屏幕：“为什么灯会闪？”

一个个屏幕里，显示着不同时间和地点，有的是厨房、有的是卧室、有的是客厅……唯一的共同点是灯光有一瞬间的微微闪动。

而在所有的画面中，都能看到欧阳教授的助理郝尚，开着她的笔记本电脑正在工作。

不知为何，岑知弦突然有种汗毛竖起的感觉。

“是她？”刘昭俨小声说。

“什么意思？”林衡问：“你们在怀疑郝助理吗？”

“灯光闪……这能说明什么呢？”王牧洲问。

“姜炎教授的猜测虽然是错误的，但他的理论至少证明了，利用局域网去影响设备的可能性。”刘昭俨说。

“你怀疑她用局域网络攻击家居系统？”苏重炆问。

“家居系统的安保是通过主脑测试的，不可能随便被攻破。”王牧洲提醒。

“她不需要攻破，”金老师说：“她有权限！”

“啊！”岑知弦恍然大悟：“郝尚不是说过，她在联络不上欧阳教授的时候，会直接去他家叫他起床吗？她有家居系统的权限啊！”

金老师在一个屏幕上调出郝尚的档案，他快速翻阅：“果然，她五年前是艺术学院的研究生，那个时候也有实验室的权限！她完全可以利用权限植入病毒。”

“那灯光闪是……”林衡问。

“恐怕是她在一次次尝试，”金老师说：“即使有权限，也不可能一次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