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顾冽脑残粉四人组的排查并没有什么收获，治安组的人都有点泄气。

张天佐很无奈，“就是几个还在上学的学生，生活简单得很，上学，回家，吃喝玩乐，在网上嘴嗨，想抓把柄都抓不到。”

郭海纯看着网上对于顾冽案一审判决的反应，“主流舆论还是觉得顾冽活该，是不是我们被这几个把人家说说而已的话当真的傻子给吓到草木皆兵了啊？”

任长风挥挥手，让大家先忙自己手里的活，只有已经是领导级别、暂时还没有工作的齐喑还在看着郭海纯搜到的那几个论坛。“这些粉丝，都是小姑娘吧，怎么说得出这么恶毒的话？”

郭海纯探头看了一眼她的屏幕，“这倒是不分性别，男女都有，不过脑子正常的都已经脱粉了，当初爱的有多深，现在骂的就有多狠。剩下这些你能看到的就是脑残粉了，只是极少一部分，但是在他们看来，将顾冽拖下神坛的不是顾冽自己的罪行，而是我们这些揭露罪行的人，还有的人面对确凿的证据也根本不信顾冽杀了人。在这些人看来，我们是毁了他们精神支柱的人，所以他们会把你能想象到的或者根本想象不到的恶意都冲着我们发泄。”

林森没郭海纯那么耐心，而是用简单暴力的方法教齐喑如何理解这些人，“剩下这些人要么精神有问题，要么心理有问题，你用看待精神病的方式理解他们的行为就可以了。”

张天佐提出异议，“正常人理解不了精神病的行为吧？”

“你说得对，所以，”林森打了个响指，“关键就是不要试图用正常人的逻辑去理解他们的言行，再直白点，不要试图去理解他们就可以了。”

任长风也表示赞成，“共情会让治安官变得有人味儿，但不是所有人的行为我们都能理解，理解不了，就放弃理解。乌亚源的法律已经不抓思想犯了，对于理解不了的人我们只看他们的行为和动机就好了，没必要把自己的思维和他们同频，小心被拉到他们那边去。”

放弃掉试图理解的想法后，齐喑果然发现那些脑残粉的言论读起来顺畅多了，这些充满恶意的发言如今看来只是无意义的发泄而已，但是这只限定在它们还没有转变为犯罪行为之前。

无事可做的齐喑随手翻着论坛里之前标着高亮的帖子，却在一个精华帖的配图里看到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她捂着自己差点喊出声的嘴，见没有人注意自己，悄悄保存了那个帖子，直到下班后人员散尽，才招呼值班的任长风一起看。

“什么啊？”难得见齐喑这样神神秘秘的，任长风配合地弯腰看向她的显示屏，却在下一刻瞪大了眼睛。

齐喑向他确认，“我没认错吧？”

任长风将那张图片放大再放大，又调了一下清晰度，最后站直了身体，“没错，是同一个人，这个背影烧成灰我都认得。”

他刚刚放大的照片是顾冽参加一个室外综艺节目的截图，图片的近景主要是正在玩游戏的顾冽和一众明星，而图片的远景中一个路人的身影，赫然和阮奇案中那个夜间监控视频中的背影一致。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任长风不禁苦笑，“可怜我在阮奇家外连人带机器守了这么久连个鬼影子都没看到，你居然随便看个论坛都能看到他。”

齐喑给他看自己的浏览记录，“不是随便看的，我这一下午看了上百个帖子。”

任长风哈哈大笑。

齐喑又道：“你说连人带机器守了这么久，机器是什么意思？”

任长风的笑声戛然而止。

齐喑琢磨着，“难道，你在阮奇家外装监控了？”

任长风眨眨眼，“呃……你可以这么理解。”

齐喑向他普法，“你侵犯了所有视频内被拍到的人的隐私权和肖像权，而且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任长风接受齐喑的讨伐，但还是要为自己辩解几分，“第一，我不会以任何违法的方式使用这些监控视频，在确认过没有有用信息后，那些视频已经销毁了。第二，这些视频即使拍到了我要的东西也不会被用作证据，因为在法律上根本没有效力。第三，最近案子一个接着一个，我实在是分身乏术，我知道这违法，但这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

齐喑自然了解他最近的工作强度，算是勉强接受了他的说法，只能以情节显著轻微，危害不大来结束这个话题，再指指照片上的背影，“我们现在怎么办？”

任长风想了想，“先找到这期节目，看看有没有拍到这个背影的其他角度，如果有正面肯定是最好的。如果没有，我们就去这个外景附近的地点看看。”

“好。”齐喑打开搜索页面，却被任长风一把按住。

“？”

任长风拉她起来向外走，“这些工作我来做，你回去休息。”

齐喑不想在阮奇案可能出现线索的时候自己却在睡觉，“我不累，不需要休息。”

任长风停下，看着她，“你在总部这七天，一共睡了几个小时？”

齐喑语塞。

任长风安抚她道：“阮奇案拖了这么久，说我不急肯定是假的，但说不差这一天却是真的。这个案子只有我们两人在查，你要是倒下了，我怎么办？”

齐喑无话可说。

任长风将她送上车，设定好目的地，打开自动驾驶模式，关好门，微微一笑，“好好休息，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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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晨，看到任长风的脸色齐喑就知道昨天的调查并不乐观。

应该轮休的任长风还赖在治安组不肯走，“我连花絮、路透那些乱七八糟的视频都看了，那个身影只出现了那一次，更别说正脸了。”

大概是习惯了行动不一定就有收获，大脑会自动降低预期，齐喑并没有觉得失望，只是很务实地问：“那我们什么时候去盯梢？”

任长风更不乐观了，“他出现的这个地点是索菲亚礼拜堂，在江尔。”

江尔区在中城环带，而且与滨佳区的距离并不近，这意味着任长风和齐喑想利用下班时间干点盯梢的活都很困难。

齐喑算了算，“我还有五天假期，我先去盯梢吧，有进展了你再参与。”

任长风想了想，也只能如此，“你去可以，但是我们约法三章，第一要保证安全，第二只能远观，不能靠近，第三有任何异常都要先撤退，再联系我，我到之前你不能一个人轻举妄动。”

齐喑想了想，“这三个不是一件事吗？”

“对，”任长风也不否认，“就是要你注意安全。就你这么莽撞，我怕不提醒一下你会出师未捷身先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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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顾冽提出上诉的这一天，刚在索菲亚礼拜堂对面的宾馆里睡了一夜准备开始蹲守的齐喑就看到了那个身影。

还算清爽的盛夏早晨，路上的行人并不多。索菲亚礼拜堂虽然是江尔区的地标性建筑，但是工作日里礼拜堂前的广场上行人也是寥寥无几。

看着那个身影熟练地打卡、走进索菲亚礼拜堂，齐喑才意识到那个人原来是这里的工作人员。齐喑快速搜索索菲亚礼拜堂的信息，发现这座礼拜堂内部已经改作展览馆，用于展出江尔区出身的一些名家的画作。

时间已近开馆时间，齐喑下楼出了宾馆，直奔对面的礼拜堂。

齐喑走近才发现，红砖穹顶结构的索菲亚礼拜堂竟是如此巍峨宽敞。她走进礼拜堂敞开的大门，感觉室内的温度明显比室外要低一些。

礼拜堂内没有人，身为今天第一个到访游客的齐喑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偌大的礼拜堂门口，不知道该去哪里寻找那个身影，这时她的智脑上收到了一条讯息：是否允许索菲亚礼拜堂向导以游客身份访问？

齐喑点了允许，立刻收到下一条讯息：是否使用索菲亚礼拜堂提供的耳机收听游览向导？

齐喑又点了允许，她右侧的一排陈列柜突然升起一节，柜子上的玻璃罩自动打开，里面是一个外置挂耳式耳机。齐喑取下耳机戴上，陈列柜玻璃罩合下又降了下去。

耳机里温柔的女声讲述着索菲亚礼拜堂的历史，引导着齐喑走进展区，并随着她位置的移动讲解着她面前的画作。

齐喑不懂艺术，不懂任何形式的艺术。前十几年胆战心惊和后九年的拼命努力，都不允许她有过多的时间和精力去感知生存必需以外的世界，所以当她站在每一幅画作面前，即使听着耳机里娓娓道来的讲解，她也并没有多少触动。她听得到耳机里诉说着每一幅画作的作者是多么的厉害，这幅画作表达了怎样的深意，展现了多么高超的技巧，获得了怎样的赞誉，但这些对她来说，都是鸭子听雷。

参观过半，展馆中央的圣主垂眸静立雕像正下方是一幅名叫《沉默的海》的画作，是齐喑参观完的前半场里少见的暗色系作品，这使得其在一众明亮柔和的画作中显得极为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