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刚看入迷了，你没有伤着吧。”

一旁的侍女扶住了涟芙，一见是莫疏云，她没好气的说到：“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啊，也难怪了，乡下来的没见过这般小场面看迷了眼。”

见她在众人面前羞辱自家公子，新仇旧恨，云晨正欲回嘴过去，莫疏云赶忙扯了扯他，示意他不要再添事端。

涟芙伸手一边揉太阳穴，一边斜视着莫疏云一行人说：“府里不知规矩就罢了，出了府还是这般，真是丢王爷和云阳府的脸，明日我定要和王爷好好说道说道。”

一听要上报给王爷，莫疏云立马道：“还请涟芙小姐高抬贵手，实属是在下冒失，还望能求得原谅。”

涟芙瞥了眼他们一行人手上提的东西，嫌弃道：“我可不稀罕你那点零嘴，买这般多，不知道的还以为府里亏待你了，你这不是让云阳府颜面扫地吗？”

莫疏云一个劲儿摇头，惹得涟芙一行人和路人不住发笑，不待他解释，涟芙立马又用嘲弄地语气说到：“这样吧，年会你还欠大伙一个节目，你今日就在这街上表演一个，演好了，我自然不会禀报王爷。”

莫疏云哪在人前受过这般羞辱，一时也愣了神，正当他想继续开口时，身后传来一声轻笑：“涟妹妹这般好兴致，不如自己先起个头，也让其他人好好看看你的本事。”

涟芙把目光投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脸色一黑，冷声道：“熙涧月，为了这贱人你不惜得罪我，不要以为你那张妖言惑众的嘴能一直迷住王爷，你都在王爷耳边吹了那么多年风却还只是个妾，想必，你也山穷水尽了吧。”

熙涧月不以为然的道：“我是什么不重要，我只知道有些人徒有其表，以为自己是个会转圈的花瓶有多了不起似的。这有时啊，祸从口出，何况还是个开了个大口子的花瓶呢。”

“你！”涟芙气的指着熙涧月，半天再说不出别的词；熙涧月也不算久留，立马上前微笑着同莫疏云说：“莫公子出来怎不叫上阿月一起，不是说好了年十五带你在白沙城里逛逛吗？”

莫疏云当然记得这事，但他正是怕惹上麻烦才悄悄带人溜出来的，只是不料出了这档子事，罢了罢了，眼下离开这里才是最重要的。

他接过话茬，道：“先前出来的急，一下子忘了这事，还请阿月莫怪罪。”

见莫疏云会意，她莞尔一笑，不多赘述，接着寒暄的由头带着一行人离开了人群，只留下涟芙在原地一脸愠色。

“多谢熙……阿月今日之举，日后所有疏云能帮上的，尽管说便是。”

“疏云哥不必这般客气，今日也不过是我同涟夫人的寻常拌嘴罢了。”

听熙涧月这般说后，莫疏云也是忍不住叹道：“我也不知哪里得罪了涟夫人，进府后处处被她针对。”

熙涧月安慰道：“疏云哥不必放在心上，她只不过是条见人就咬的疯狗罢了，小心着些便是，她若是多有为难你，你同谢管事说便是了，毕竟若是进了王爷的耳中，她也定不会好受。”

说罢，她展开笑颜，对莫疏云邀道：“好了，竟然难得出云阳府，便由我当向导，好好在这城里逛一逛吧。”

不待莫疏云多说，便被她拉着在这闹市中逛了起来。一边逛，一边闲聊着旧事见闻，时间很快几近亥时，到了该回府的时间了。

同熙涧月道别后，三人回到了心梅斋，云晨云曦赶着两步回房放东西，莫疏云在他们身后走在寂静的步道上，路过房前栽有梅树的庭院的门口时，他忽然看见有一个好大的人影站在树下，抬头看着还未抽芽的树枝。

云晨云曦在隔壁开门时的响声惊动了那人，他往门口一看，便瞧见了莫疏云。

“过来吧。”听声音是龙钊阳，莫疏云有些犹豫，但还是向前走去。

走到他跟前，莫疏云便道：“疏云只是恰巧看完灯会回房无意撞见，还请王爷莫怪。”

“无妨。白沙城的灯会，可还喜欢？”

“疏云今日算是开了眼界，而且又幸得熙夫人的指引，在白沙城里好生逛了一番，多的是观石镇那小县城没见过的新鲜玩意儿。”莫疏云没有将涟芙一事告知龙钊阳，只是分享了今日的一些见闻，今日不知为何，他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的同王爷说了好半天，待他意识到时，赶忙道：

“疏云自说自话了这么久，王爷莫见怪，权当笑话听罢。”

龙钊阳沉默了半晌，忽然发出一声不易被察觉的轻笑，而后缓缓他揽入怀中，稍稍低下头，用低沉的声音在他耳畔说道：“晚上还是很冷，你病刚好，莫要再冻着。”

莫疏云缓缓抬起头，他竟发觉自己有些微醺似的，胆子也大了不少，同仅在咫尺的龙钊阳相互凝视着，缓缓开口道：“王爷……明年元宵节，还会来心梅斋看梅树吗。”

“嗯。”

简短的回答，却在莫疏云心中回荡了良久，他深知，自己对王爷的爱意，已经在心中彻底开放了，而王爷，多少也有些许吧。

四周沉静，偶有夜风拂面，身后传来的暖意散入四肢百骸，良久，睡意一时间竟战胜了寒意。龙钊阳注意到身下的人儿身形不时晃荡，约莫猜到了原因，他正弯腰打算抱起莫疏云时，莫疏运自己醒了过来。

龙钊阳不着痕迹的又伸直了腰，待莫疏云扭头时，只看到他满是胡茬的下巴。

不知为何，莫疏云觉得心中对这位飞龙大将军的畏惧也被这夜风吹散些许，但相对的，在这梅树下，也不禁令他回想起王爷口中那位梅花簪子的主人，心里不免还是生出几分失落。

他试探性地询问龙钊阳道：“王爷，夜有些深了，您明日需要早起吗？”

龙钊阳凝视了莫疏云片刻，忽然牵起他的手，轻声道：“走罢。”

莫疏云的手被这人的大手紧紧包裹着，轻易地便被那人的手指钻入指缝，夜风好像忽然停了一刹，耳畔更是前所未有的寂静，似有暗香流动，似有暖春探头。一步，两步，似在星河中漫步。

莫疏云几乎忘记自己是如何走到门前的，龙钊阳并未在心梅斋留宿，只是把他回房间，慢慢松开手，用低沉柔和的语气道了一句：“晚安。”

龙钊阳离去良久，莫疏云也未能从先前那份温柔中清醒过来，心中一直多有揣测，直至入梦。

第二日醒来时，莫疏云才被告知龙钊阳已同亲信们南下征战，快则两月，慢则半年。

虽然隐约有听闻观石镇更南边的一些动乱，龙钊阳将南征一事他也有所耳闻，只是不知来的竟是这般突然，这才刚过十五，雪都未见的消融多少，便这般急于南下，怕是战事也不容乐观。

他心中不禁泛起些许担忧，虽知道这位飞龙将军骁勇善战，但真要谈及战场，总归是鬼门关前走一遭。

他心绪渐乱，索性起床，洗漱完后又叫云晨云曦拿来纸笔，唤他们去联系后，自己也悄悄在一侧挥墨，沉思良久，也只写下平安二字。

莫疏云注视着案上的白纸黑字，心中惴惴不安之感却未能平息片刻。于是闭上双眼，朝南方默默祈祷。

他也不知今日自己为何这般做，二十多年未曾撩动的心弦今时今日被牵往了远方的前线，大抵，是生根发芽的爱意在白雪未融的冬日里如红梅悄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