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本还提心吊胆的生怕碰见涟芙，哪知那天涟芙恰好在屋子里练了一整天的舞，根本没出来。

熙涧月对于莫疏云的到访也很是惊讶，不过对于涟芙前些日子去心梅斋一事她也是几乎是心知肚明，终归还是以关心挑起了话头。

“那日涟芙去心梅斋大闹，你没伤着吧，疏云哥？”

莫疏云摆手，道：“我料到她会来，装着病并未同她多多言语，也幸好谢管事和欧大夫及时赶到，不然说实话，我也快有些招架不住了。”

熙涧月眼中流露出些许担心，一边唤手下的上茶，一边环伺一周，见周遭没有需要多加留心之人过后，便立马拉他进了屋子里。

熙涧月的屋子里除了寻常装饰外，也供有不少绿植；焚香也不似香料的味道，而更像花草香；稍稍往里一瞧，便能看到架子上有不少书籍。

“阿月除了花草，也喜爱读书吗？”莫疏云问。

熙涧月谦虚到：“让疏云哥见笑了，不过是打发时间用的罢了，肚子里可没有墨，只有水。”

莫疏云粗略地查看书架上的书，从名字看，大多是些诗文经书以及一些与药理相关的书籍，好像还有一两本兵书。

“疏云哥若是有看上的书，只管说便是，弄书我还是有些法子的。”

莫疏云微微一笑，说：“那阿月若是对字句有不懂的地方也尽管来找我，我一介教书匠，能帮上忙的也只有这些点地方了。”

熙涧月也被他逗笑了，说：“你这也太妄自菲薄了，呵呵，不说这个，疏云哥今日来幽兰苑，应该是想找我来了解涟芙的吧。”

莫疏云点点头，顺道坐了下来，一只手抚摸着茶杯，一边叹气道：“我初来乍到，对这府里的东西了解并不大多，但也多少有耳闻。涟芙善舞，韩栩风擅乐，而你时常被称为王爷的左膀右臂，在这诺大的王府中皆有一席之地。也正因此，你们我皆是不敢得罪。”

熙涧月欲说些什么，但莫疏云却继续说道：“我确实不知为何得罪了她，若是外面，我一个人便也罢了，可府里不一样。因此，我才会想要多了解一点。”

熙涧月听罢，说：“涟芙之所以能在这府中如此跋扈，除了她善舞能在某些方面帮上王爷的忙之外，主要还是因为她的出生。”

“涟芙的父亲是当朝重臣——涟所清，当初她来王府，怕是多有授意。不过，她喜欢王爷似乎也不假，每当有新人入府，她都多少要刁难一番，待到过些时日，尘埃落定，她才会消停。”

“难怪她会无故刁难我……哎，人越多的地方，越难独善其身。”

熙涧月的侍女阿绫端来刚沏好的茶，熙涧月一面轻笑，一面自己为莫疏云倒茶，说：“疏云哥倒也不必这般气恼，这府中光有来头可不能决定一切，王爷的心在谁那儿，才是最重要的。”

莫疏云不禁摇头：“我本就是犯了事才会被王爷带进府的，王爷留我一条命，还让我留在云阳府，已是莫大的开恩。并且，王爷的心，不是一直在他青梅竹马的女子身上吗。”

熙涧月端起茶杯，盯着茶汤中尚在游动的碎叶，鼻尖凑到杯沿轻嗅。

见她不语，莫疏云也有些尴尬地学者她一起轻嗅杯中的茶汤，仔细一闻，除了茶香，似乎还有股苦涩之味缠上口鼻。

“这茶，为何闻着这般苦。”

说罢，莫疏云尝了一口，瞬间瞪大了双眸看向熙涧月，说：“怎么甜的？茶的涩味反倒轻不少。”

熙涧月答：“是因为我在茶中加入了些许茅甘叶，苦只是表象，真尝试了，才知道他是这般甘甜，我也是因为如此才爱上种那些花草。”

说着，她从一旁的托盘中拿来了一片叶子，递到莫疏云手中。

“这便是茅甘叶。”

莫疏云打量好半天，也没能看出他跟寻常见过的那些叶子有何太大区别，稍有感叹地说：“当真是隔行如隔山，换做我这种外行人来看，只觉得是寻常叶子，更不会拿来泡茶。”

熙涧月听着，脸上的笑意未减丝毫，顺势向他问到：“疏云哥，喜欢王爷吗？”

此话一出，莫疏云僵了片刻，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到：“王爷有招男子入府，是因为王爷也喜欢男子吗？还是都是和我这般。”

莫疏云的话引得熙涧月禁不住笑出了声，说：“呵呵~王爷喜不喜欢男子我不知道，但是府里的其他公子并不是同你一样的原因进来的。和夫人们一样，大多其实是被那些官员们送进府讨好王爷的。”

她品了口茶，继续说到：“王爷其实对他们确实没什么兴趣，只是倒也未亏待他们，有吃有喝有穿，大多也还安分守己。只是，总归有些刺头的，不过只要别闹到王爷那，一般也就随他们闹闹了。”

莫疏云边听边点头，有些迟疑地问向熙涧月：“那阿月你呢，是怎么进王府的。”

熙涧月答：“与其说我是入府，不如说我本来就是跟随欧大夫的脚步来的。”

“欧雨杰大夫？”

“嗯，云阳府建好之前我便随欧大夫一起跟着王爷帮忙治疗受伤的伤病，毕竟草药方面的功夫，我多少还是能拿出手的。跟了王爷些许时日，王爷也十分信任我，但他知晓我的性子，于是给了我个名分，也好让我在府内做事方便许多。”

莫疏云满脸诧异地看向熙涧月，这倒是他未曾料想到的事，于是他又试探似的追问道：“那你同王爷之间……”

熙涧月用十分轻松的口吻回答：“我跟王爷更像是知己，而不是恋人。虽然也被王爷手下那些人起哄过，但我自始至终都清楚王爷有他的心上人，这也是为何这几年府内进了不少人，却没有一个十分受宠的；相对的，能为王爷做些事的，在这府内才更有价值。”

有价值的吗？莫疏云一想，他倒是读书识字，有些事兴许也能为王爷分忧，可是他毕竟不懂兵法，也未曾接触过多少繁文缛节，看来，值得一步一步来了。

“你还没回答我呢，疏云哥，你喜欢王爷吗？”熙涧月一边掩面一边笑着问他道。

莫疏云内心挣扎片刻，但出于信任，他稍稍低头，侧过脸庞，还是有些羞涩地答到：“应该，算是吧，只是我一直未曾对他人有过类似的感觉，因此也不大清楚是不是，兴许只是被王爷习武时的英姿吸引到了也说不定。”

莫疏云越说，熙涧月越是控制不住笑声，连一旁的云晨云曦都替莫疏云感到羞愧，莫疏云有些难堪地争辩道：“那，那这也不都是我的原因，我确实一直没有过喜欢的人，就更谈不上对情爱的了解了。”

阿绫实在有些看不下去自己的主子这般失态，从身后推了推她，熙涧月这才有所收敛，拂袖擦了擦眼角，继续同莫疏云交谈。

“这般说来，疏云哥也算是情窦初开，不过，花开本就不问早晚，不论在早春深冬，有人欣赏，便正当花季。”

“你就别笑话我了。”莫疏云颇感难堪嗔怪道。

嬉笑间，日暮已是西垂，莫疏云以要回心梅斋喝药为由拒绝了熙涧月邀他吃晚膳，正走到门口，身后却传来一个耳熟的声音。

“这不是莫公子吗？今日到访幽兰苑，何不来我这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