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砸得不轻。
曹西辞脑袋后仰,踉跄着倒退几步才稳住身体。
手没松,仍旧紧掐着水蛇的脖子,蛇身缠绕着他的小臂。
“小煜。”
“小辞。”
听见声响,刘燕和杨琳梅齐齐喊出声。
不过两人都是轻责。
何煜刚惊恐地叫喊,就迅速吸引了他们的视线,接着才把西瓜砸出去。
刘燕看见他砸曹西辞。
杨琳梅则直接略过自家儿子被砸,视线落在他手里的蛇上。
吓人,被砸了也是活该。
教育孩子就得自己出手,你不教育,别人就会帮你教育。
谁的孩子谁心疼,但也得讲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何煜扔了勺子,直接坐在田埂上张着嘴哭。
他都被吓麻了,小腿肚打颤。
刘燕忙往这边小跑,曹培洪停下手里的活,站在原地,担忧地看着。
“小王八蛋,你干什么呢。”曹宣武从田里抠了块泥,往曹西辞背上砸,厉声怒斥。
没砸准,泥块擦着他的衣服落入水中。
曹西辞极少被训斥,破天荒地被骂‘小王八蛋’。
他没恼,还觉得挺新鲜,沾了何煜的‘光’。
曹西辞擦完脸上的西瓜水,指着田埂侧边的杂草群,“这里趴着条蛇,我怕咬到人,就抓起来了,我不知道何煜怕蛇。”
他平静地陈述,就是尾音勾出几分小委屈。
傻子才会承认是故意的。
何煜紧紧拽着刘燕,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已经听不见他说的话了。
“小辞做得对。”刘燕边安抚何煜,边道:“要真把小煜给咬了,他怕是得哭好几天,晚上都睡不着觉。”
她微微笑着,说的夸张些,就是想让曹西辞不被责骂。
而且她说的也是真心话,曹西辞的确做得对,即便这蛇没毒,她也不想何煜被咬。
杨琳梅没说什么,也走过来安慰何煜,当是给自家儿子赔罪。
即使他们常年在田地里劳作,看见蛇也会有些发怵。
“还不快点扔了,扔远点。”曹宣武皱眉道。
“别扔别扔,给我。”曹继盛已经兴冲冲地往这边跑了。
他不怕,并且想把这条蛇当成自己的玩具。
在这个贫乏的年代,辛苦挣到的钱,会用作家里的日常开销,孩子的学费,还得预备医药所需的钱。
穷人很怕生病。
他们挣钱很难,一场大病就能把家里掏空,所以得未雨绸缪,考虑长远。
没有额外的钱给孩子们买玩具,买零嘴。
有时顶多给个块把几毛的零钱,让他们自由支配,买点零嘴吃。
不过这种情况不多,也不固定,没有所谓的定期给零花钱。
懵懂天真的孩子,什么都能拿来当玩具,并且乐在其中。
曹继盛的裤子被泥水缀的往下掉,他两手提了下裤腰,已经跑到曹西辞面前,接过他手里的蛇,还朝蛇头上拍了一巴掌。
“狗盛,你要是再玩,我把你爪子剁了。”曹宣文怒喊,听这话,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玩蛇。
蛇一脱手,后面的事就跟曹西辞无关了。
曹继盛皮厚,不听,拿着蛇往回跑,路过曹倩倩,要去吓她。
曹倩倩丝毫不怕,抬脚往他腿上踹,曹继盛没站稳,在田埂上打了个滚。
手一松,蛇一下窜进秧田,划出一道水波,拼命逃生。
眼看着蛇游过来了,李英吓得把秧把子一扔,赶紧跑。
曹宣文快速去拿田埂上的篮子,把里面的东西全倒在地上。
蛇被困在篮子里,他一把掐住,甩手扔进了藕塘。
曹继盛见状,心道:不好。
他爬起来就跑,可刚跑出两步,裤子掉到了腿弯。
曹宣文一把把他揪住,单腿踩着田埂,让他趴在腿上,往他屁股上狠狠地打。
“说了八百遍了,不要玩蛇不要玩蛇,你还玩。”
‘啪---啪---’
他下了狠劲,屁股上已经浮现红印子。
曹继盛被桎梏住,疼得哭爹喊娘。
可他爹打他,娘也气哼哼地瞪着他。
老人见不得打孩子,刘燕忙道:“宣文,算了吧,别把孩子打坏了。”
“别打了。”曹培洪去把人拉开。
曹宣文说:“洪叔,刘婶,你们是不知道,这小兔崽子之前就干过一回,把蛇放锅里,他妈打开锅盖的时候,魂都快吓没了,不打他不涨记性。”
“呜呜呜呜呜----”曹继盛站在田埂上嗷嗷哭,双手捂着通红的屁股,裤子已经掉到了脚踝,他穿着浸满泥水的三角猫咪小裤头,站在阳光下瑟瑟发抖。
巴掌不打到身上不知道厉害,曹继盛就属于怎么说都不听,怎么打都没记性的。
这个小插曲,以曹继盛被打,曹西辞损失了万花筒而告终。
杨琳梅哄人的方法,就是告诉何煜,他有一个万花筒,特别好玩,回家让他拿给你。
完了完了。
曹西辞暗道:这个万花筒可是我珍藏的。
没有手机看时间,诺基亚可不便宜,有很多家庭舍不得买。
曹宣文带了一块老式手表,他看了眼,“十一点半了。”
若是没有手表的情况下,只能看头顶的太阳,估摸着时间回家,或者家里有人烧饭,会来田里喊。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再怎么急着干活,也得吃饭。
大家收拾东西回家。
路上遇见一个赶着水牛犁田的爷爷,何煜不认识人,但对这头牛挺感兴趣。
他第一次见活的牛。
“土根叔,到饭点了,吃完饭再来干吧。”曹宣文笑着吆喝了声。
曹土根停下手里的鞭子,憨厚地笑笑,黝黑粗糙的脸上皱纹横生,“我把这趟犁完,一会儿就回去。”
何煜被刘燕牵着走,小声问:“拉牛的那个人是谁呀?”
“你要叫他土根爷爷,他住在村西头。”
“我们家以前养过牛吗?”比起人,他更好奇牛。
刘燕:“没有,牛可不好养,得拉出去放,费时费力。”
到曹西辞家门口,何煜拽住他,使劲眨眼示意。
曹西辞装不明白,他不想给万花筒。
杨琳梅去抱弟弟了,曹宣武进院子洗脚。
刘燕和曹培洪也着急忙慌回家做饭。
只剩下他们两人在这拉扯着不走,“你快点,婶婶说要给我的。”何煜不依不饶,他想要。
曹西辞还是不想给,他觉得太亏了,也因为杨琳梅没有提前问过他,就空口承诺,而感到些许不悦。
“她说给你,你找她要,别找我。”
说完,他转身进了院子,接着传来曹宣武的声音。
何煜不好再追着要,气得直跺脚,重重哼了声,才跑回家。
吃完午饭就得去田里,何煜还要跟着去。
他站在秧田里,挥汗如雨,白皙的肌肤被太阳炙烤着,像只煮熟的虾。
那条蛇让他心有余悸,不敢靠边栽,就栽中间。
上午栽得歪七扭八的秧苗被刘燕拔了重新栽的,没有说他,只当他是来玩。
但何煜觉得自己真的有在认真干活,不是玩,就让刘燕教他。
他很聪明,愿意学,很快就上手了。
虽然速度很慢,但栽下去的秧苗,已经勉强合格。
何煜累得不行,回头一看,顿觉遥遥无期。
刘燕告诉他,栽秧得往前看,别看后面。
那条能休息的田梗离他很近,又很遥远。
近到,走个二十步左右就能坐上去。
远到,他此时此刻一步都走不了了。
他只想原地躺下。
思及此,索性一股屁坐田里。
刘燕笑他,“累了就别栽了,去旁边歇歇。”
何煜摇头,双手拨动着面前的脏水,屁股坐在泥里,凉飕飕的,还挺舒服。
他累的一句话都不想说,汗水腌的眼睛泛疼。
曹西辞已经栽完一趟,站在田埂上,叉着腰休息。
曹继盛躺在田埂上,把用来喝的水往脸上浇。
曹倩倩也受不了了,坐在那一动不动。
曹壮还在栽,曹继盛恹恹吐槽:“他身上肉多,能干。”
大家的战斗力明显已经不如上午,主要是太热。
又累又热,大人还在硬撑,小孩子快累瘫了。
忽然,何煜惊叫了声,迅速站起来,捂着裤.裆。
“有东西咬我,咬我。”
刘燕和曹培洪赶紧过来,迅速脱掉他的裤子。
“哎呦,是蚂蟥。”刘燕想用手拽,但越拽吸得越紧。
曹培洪直接往上拍了一巴掌,没拍掉。
巴掌比蚂蟥咬的还疼,何煜哎呦了声。
刘燕忙阻止,“别打,鸡嘎子打坏就完了。”
“用火。”杨琳梅喊了声,“谁那有打火机?”
曹宣武摸了摸口袋,冲曹西辞道:“小辞,你去看篮子里有没有,我记得带了一个。”
曹西辞快速跑去翻找。
曹继盛已经哈哈狂笑,“何煜的鸡嘎子被蚂蟥咬喽。”
被曹宣文抓了把泥打嘴上,“怎么哪都有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曹倩倩也在笑,曹壮好奇地伸头朝这看。
曹西辞从篮子最底下翻到一个打火机,递给曹培洪。
何煜瘪着嘴,低头看。
倒没多疼,跟马蜂咬的没法比,就是挺吓人的。
而且还光着屁股让人围观。
他只觉得难堪。
可刘燕和曹培洪那么紧张他,他又不好再去遮遮掩掩。
比起光屁股,他更难受自己怎么这么倒霉。
何煜心里正发堵,一抬眸,就见曹西辞盯着咬在他鸡嘎子上的蚂蟥。
----笑得肩头颤抖。
作者有话要说:不是何煜倒霉,只是初来乍到,刚开始适应这里的环境,曹西辞他们也被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