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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骁可太知道自己的名声了，所以他压根不信沈令那个一直仰慕他的鬼话。

他这么一个盛名在外的人渣，沈令仰慕他啥？仰慕他杀老婆多还是喜欢分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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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令一双漆黑眸子一瞬不瞬地定定看他，看了好一会儿，似是把他现在的模样刻在心上了，他才慢慢回道：“殿下是我生平所见，最温柔善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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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好，沈令不仅有病，还瞎。

这毛病倒挺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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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把叶骁整不会了，没法接，真没法接。

他叶骁自诩伶牙俐齿，唯独在沈令跟前，老被这人弄得张口结舌。

沈令却笑了一下。

他生得容姿清绝，不笑的时候清冰凝雪，眉宇含霜，一旦笑了，便春风化雨，柔润万端。

叶骁看他这个笑容，心内无端的想，姓沈的长成这样，哪里像个宦官，更不要说是武将，说他是个温润文士都配不上他姿容清雅。

叶骁不知怎的，就不合时宜地问了一句，“你笑什么？”

沈令敛了笑容，垂下眼，低声道：“……只是想起前世，殿下问过我一样的问题。”

叶骁捻了个盐炒核桃，漫不经心地剥上面那层琥珀色的桃衣，剥干净丢到嘴里，才“哦”了一声，“那你怎么说的？”

“……我没来得及回答，但当时在我心里，那些关于殿下的传闻我是不信的。正如殿下那时对我说，关于我的传闻殿下也是不信的。”

叶骁心中一动。

关于沈令的传闻，他倒确实也知道。

沈令本是北齐名门出身，幼年伯父叛国而出，他一家被牵连，满门抄斩，他和弟弟阉割之后收入内廷做了宫奴。

再后来，沈令到了北齐太子手下，一战成名，他的弟弟则成了北齐皇帝最心爱的男宠。

于是就一直有人说沈令也是以色侍人，狐媚太子以求进身。

想到这里，叶骁仔细打量沈令，沈令睫羽轻垂，从梨树雪白骨朵间落下阳光一片，照得他眉眼间有种吉光片羽的灿金料峭。

沈令人生得冷，惯常如冰似雪，望之肃然，但偶然低顺眉眼，整个人就像一件莹润玉器，软映生光。

可以的，有当男宠的本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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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间叶骁思绪迁跃如飞，瞬间拉了个冯映X沈令的郎。

卑贱皇子X少年权宦。

可以有，香香。

整成话本能脱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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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骁慢条斯理把最后一个衣梅吃了、慢条斯理擦了嘴、慢条斯理净了手，才又抬眼看沈令。

沈令正在给叶骁剥干果。

他拿银镊子夹着核桃、桃仁、杏仁这些，把外头那层薄膜去了；把蜜煎杏子、桃脯上结的蜜霜剔掉，撒上酸梅粉；无花果干拿银刀切成细缕泡在樱桃蜜酱内。全部整治完，分门别类放在银碟里，推到叶骁跟前——全是他惯常的吃法。

叶骁挑了挑眉，拿银签戳了缕无花果，拿在手里看了看，吃了之后，看了会儿沈令，忽然伸手，虚虚点了一下沈令脖颈之处，“沈大人，这里。”

他之前是高领裘衣，换了大氅，脖子上绷带隐约露出来，上头隐隐透露血痕。

他并没有碰到沈令，哪知沈令动作极大，惊慌地捂着颈子猛的站起往后一退，杌凳带翻在地。

沈令吐息混乱地捂着自己颈子，他看了一眼叶骁，随即调开视线，胡乱说了一句，“……下官失礼了。”

说完这句，他才放下手，俯身把杌子扶起来，站着张了张口，却没说出话。

叶骁第一次见他这般局促不安的模样，大是新鲜，拄着下颌歪头看他，沈令犹豫片刻，似是不耐他的视线，微微侧转过面颊，低声道：“我之前说过的，还请殿下以后莫要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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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骁杵着下颌的手滑了一下。

我根本没碰到你好吧！

呸！不对，谁要碰你！我又不喜欢男人！更不喜欢太监！我有过老婆！四个！四个！！看清楚了四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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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令忽然理直气壮了起来，他说：“我对殿下倾慕两世，知晓殿下无心，便始终对殿下以礼相待，但殿下明知道我倾慕于您，还要与我肌肤相触，那我只能认为殿下也对我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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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骁不知怎的，无明火腾一下就上来了。

他啪的拍桌站起来，“我他妈又没病，喜欢你个太监干嘛？我叶骁要是喜欢上你，我不得好——”

他死字没说出口，只见面前身影一晃，唇上一凉，沈令一手扣在他肩头，一手捂住他嘴，把最后一个字给掩了回去。

叶骁嗅到一股极淡的白梅香气，而香气的主人正微微轻颤。

沈令直直看他，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过了片刻，他才颤着声道：“殿下说什么都可以，唯独不能咒自己。算我求求殿下了，好么？”

他这几句说得极是可怜，哪里还像是那个把他从战场上抄了就走的将军，叶骁一时都有点惊，刚想说话，嘴唇擦过沈令手心，舌尖微微触上一点儿。

沈令的掌心粗糙，满是茧子，上头有微微的干果香和一股模糊的蜜甜，被他一碰，沈令浑身一颤，往后慌乱疾退，以至于差点绊到桌脚，一掌按在桌上才堪堪稳住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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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骁的感想：甜的，樱桃味。

再一想：妈的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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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气氛太他妈怪了，不行！要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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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骁脑中飞转，咳嗽了一声，重又坐回去，当之前的对话没发生，庄重地强行往回拉话题：“……这次出城，我姨妈有什么要带给我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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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令垂着头，气吸微乱，面颊微微薄红，额头上似有一层薄汗，仿佛没听到他的话一般，只对他哀求一般地道：“殿下真的莫要再碰我了，这般撩拨，我受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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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无视我把话题拉回正轨的努力啊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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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骁觉得沈令就是上天派来克他的。

你说这打也打不过、骂又骂不动、聊又接不下话，这人还明显脑子有病，这要怎么办？他没辙了、真没辙了。

塑月秦王殿下跟没骨头一样往后一倒，捂着脸长长地哎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