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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触犯了专业人士尊严的叶骁不慌了，开始进入了大声哔哔状态。

他给沈令一顿普法之后，把“犯罪未遂”、“犯罪终止”和“预谋犯罪”给整明白了，说你目前这个以上都不算，叫“我觉得我可能未来会犯罪”，懂么？

叶骁居高临下看他，“就算你真的是重生来的，该恨你的、你该去忏悔道歉的，也不是我，而是，你的叶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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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叶骁”四个字，会心一击了。

沈令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瞬间就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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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生他与叶骁最后一次见面，雪白重云一般梨花树下，只为了不再爱他而亲手毁灭自己所有感情的叶骁，白发朱瞳，规规矩矩说话、规规矩矩笑着，就仿佛一具精良的人偶，对他说，我与沈侯之间，倒也论不到原谅与否。

——不再爱他，失去一切感情的，予他无限深情却被他辜负的，他的、他的叶骁啊。

沈令整个人都在抖，漆黑眸子在清朗月光下亮得反常，额上朱痕越发鲜明，他张了张嘴，似乎要问什么却问不出口，叶骁心内一转，便知道他要问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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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骁极其平静地告诉沈令：“你的叶骁不会原谅你。因为如果是我遭遇了这些事，我也不会原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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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住他的手，轻轻松开。

沈令微微侧过身，把松散的领口拉起来，月光照得他一弯颈子鹤羽一般柔白，叶骁忽然有一种自己看到不该看的东西的错觉。

然后他看到沈令露出了一个非常难以形容，飘忽得像是月上微云一般的笑容，极轻极轻地对他说，“……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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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沈令谢他什么呢？叶骁隐隐约约知道，只觉得他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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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到了这个地步了，叶骁想了想，决定把自己心里昨天就藏着的那个问题问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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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问沈令，在前世，他喜欢沈令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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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令有一瞬间冰冷又疼痛的恍惚。

他想起昔年被叶骁发现他一腔恋慕之时，叶骁对他说我喜欢瑶华，瑶华求我放过她，你喜欢我，你也求我放过你，人人都要我放过，可谁来放过我呢？

两情缱绻之时，叶骁对他说，阿令，我给你杀死我的权力，这世上唯独你能做到，因为我爱你。

再后来，叶骁被迫大婚，他生平第一次苦苦哀求，求他不要娶妃，叶骁对他说，“阿令，对不起。”

到了最后，梨花重云之下，自己亲手抛弃一切情感的叶骁对他微笑，说，沈令，我不爱你了。

沈令只觉得整个人都在嗡嗡地响，他五内像是被一把酸火在烧，疼得不能自已，他猛的站起来，整个人摇了摇，扶住身旁柱子，睁开眼，眼前一片漆黑，他死死抠住柱子，垂头道：“……是我一厢情愿。”

叶骁曾对他说，阿令，我想死后也与你葬在一处，咱们的牌位放在一起，受后世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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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对我一心怜悯，毫无私情。”

叶骁曾向他伸手，要他与自己一同登殿，他对他说，我想与你一起受礼，告诉全天下，你是我的配偶，是塑月秦王的灵墟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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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我死，殿下都不知道我的恋慕……所有一切，不过我一厢情愿，咎由……自取……”

叶骁曾在晨光中拥抱他，吻上他的眼睛，说我和你倾心相爱，彼此相守，没有什么好见不得人的——阿令，你本就应该站在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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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的光、他的叶骁，被他亲手毁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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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沈令觉得自己好了些，抬头笑道：“不然依照殿下性格，若殿下知道我暗恋您，但殿下对我毫无情义，怎么可能把我留在身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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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得对。”

叶骁脑补了一下自己知道某个亲友暗恋自己但自己不喜欢……第一时间赶紧把人打发的远远的。

嗯，合情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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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到叶骁松了口气，沈令不可控制地嘴角上扬，似在笑，眼前却又开始发黑。

他听到自己说：“前世殿下自有心仪之人，后来终于两情相悦共结连理，我因为两世都爱慕殿下，实在嫉妒得很，就容我在此小心眼一下，不告诉殿下那人是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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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骁警觉瞅他，毫不犹豫报出了前妻的名字，说不会是瑶华吧？

“……并不是列夫人。”沈令忽然想起，前世他与叶骁第一次肌肤相亲的时候，他彼时还在暗恋，被叶骁搂在怀中，听他用无比温柔的声音唤了一夜的“瑶华”。

他当时只觉得难过，现在回想，却居然品出些许甜蜜意味——因为是叶骁啊，只要是与叶骁的回忆，对他来说就是生命里最耀眼珍贵的珍宝。

他生命里所有的甜与蜜，欢乐与微笑，全都是为了叶骁。

舌根泛出一点带苦的甜，他对叶骁说，是别人，很好很好的人。

沈令柔声，“殿下还有再爱别人的能力，殿下会在未来爱上某个人，也被人所爱。那个人不会像我这样，一边说着自己爱殿下，一边欺骗伤害殿下，让殿下伤心难过。”

他说着说着忽然真的高兴了起来，心中升起微微期待，想叶骁要是真能遇到这样一个人该有多好——不，他一定会遇到这样一个人的，被他所爱，也爱着他，没有伤害与欺骗，只有爱慕与用情至深。

叶骁本就值得世间最好。

他对着叶骁笑了一下，轻轻闭了一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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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骁看着他，想说什么却终究什么都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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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莱君离城而去的第四天，四月十九，北齐国主冯映抵达丰源京。

中书令楚国王姬出城亲迎，显仁帝在宫中设下大宴款待冯映，宾主尽欢。

然后叶骁就收到了一封姐姐写来的信。

中心思想是冯映这小伙子非常不错，我们都很喜欢，但太羸弱了，跟个纸糊美人灯一样。就商量着跟叶骁借他王府长史黛颜，给冯映调养一下。

黛颜是塑月名门，尽掌医术的黛家次子，精通药理医术，叶骁自然把自家长史双手奉上，转过头跟沈令忧心忡忡地问，冯映身体真这么糟？

沈令想了想，说身体倒是其次，主要是思虑过甚吧。

叶骁忧心忡忡地思考了一会儿，自己是该先去再把朝堂上那帮废物再喷一遍还是先去翻北齐药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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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想，决定一边翻药库，一边口授敕令喷人。

都不耽误呢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