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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厌的气息与“金色”都消失了。

影子渐渐缩小、淡去，成了浓淡不一摇曳的常态。

沈令白皙额头鲜红如雪的那一痕朱印慢慢淡了下来，成了惯常淡淡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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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骁费尽全力勉强压制住心魔，重新封入沈令体内，他伤毒力竭，在昏过去之前，只来得及扯着嗓子嚎了一声。

他的侍卫首领、沈令的副将和烟姬一起冲进来了。

叶骁只说了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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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今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什么，都没有，发生。

说完就咔吧一声干脆地昏过去了，没有一点儿商量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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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之外的雪原上，自龙楼而来，金色眼睛的女子在温暖的帐篷内猛然睁开了眼。

她感觉到了，在遥远的彼方，刚才一瞬间，与她同一个源头，却截然不同的“气”在瞬间暴涨，随即被吞噬。

那是比她距离“本源”遥远，却异常丰沛，“章阳”的气息。

是谁呢？她未见过的那个章阳的皇子？不，不可能，他比自己距离“本源”接近得多，不可能是他。

犀炎思考了片刻，轻轻吐出一口气。

塑月的消息前些日子传回来，说叶骁因为各种原因被扣在了北齐，他们现在也没办法，所以她中途改道前往北齐，也派人送了信。

本来预计是十月底到北齐，刚才那股“气”一波动，为免夜长梦多，还是早些到北齐的好。

现在快到四更，她想想干脆就叫醒人上路，正要拍醒身旁的凝未叶，袖上却一紧，低头看去，凝未叶像只小兔子一样，蜷成一团，挨在她身边，挽着她手，脸孔埋在她颈侧乌黑的长发里，只露出一点点入鬓秀眉和微红面颊。

犀炎顿了顿，把手放下，终于还是没有叫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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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骁再睁眼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沈令还昏着，他没好意思继续继续霸占烟姬的床，就在沈令房里听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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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大致是酱婶儿的。

昨晚的刺杀就是冲着他和沈令来的。

刺客先是用烟姬母子做饵，特意选了里坊和宫门刚刚关闭的时刻放出消息，把他们二人诱入宫中，算准了两人怕惊动权贵不会带大队人马进宫，削减他们武装。

然后又算准他们两人会分头行事，诱骗沈令往远处去，拉开两人距离，以防他们彼此援护，同时只要哪一方有所察觉便立刻动手。

他这头呢，茶里下了麻药，所有刺客兵器上也都抹了麻药，估计是打算把他麻翻下手，哪知沈令回来的太快，又因为见到叶骁受伤而发狂暴起，整个计划被打乱，两人才捡回一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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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说呢，这个局他现在琢磨，做得可真是挺漂亮的。

简洁、缜密、高效。

学起来学起来。

万一那天用上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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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参与刺杀的宫人太监一共十一人，七个人是去年刚选入清晖宫，四个是今年年初从别宫调来。

被沈令杀了十个，那个在西配殿刺杀他的宫女被生擒的时候服毒自尽。

一句话：一个活口都没有，只能让负责内侍宫女的掖庭去查，但是基于对方可以把刺客如此轻易送入后宫，再加上北齐后宫一贯养蛊一般的成色，他基本不抱啥希望。

但聊胜于无，查查嘛，就算查不出刺客来源，查出点儿别的事儿他也好把后宫现在这批人换一换，不然他外甥女嫁过来这么个虎狼窝他也不放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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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重伤三名侍卫四个宫人，轻伤十余人，而除此之外沈令一个人造成了禁军、叶骁侍卫和宫人太监加在一起三十八人轻重伤，破坏性可比刺客大多了……

唯一庆幸的是没出人命，也没造成不可痊愈的残废。

真是重拳我的敌人同时痛击我的队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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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这里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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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骁默默垂眼，手指在膝盖上无声的轻轻叩了叩，心内如电飞转。

这个局其实布得颇妙，杀招频出，要不是沈令看他中毒受伤心魔出来了，昨晚上他估计就交待在这儿了。

但是，这么个志在必杀的局里，却有一个天大的漏洞——刺客在茶和刀上下的不是会让人毙命的剧毒，而是麻药。

你说这是图啥？

如果对方的目的是要擒他，那就不是这个阵仗，而且现在抓他对北齐上下没好处啊，再说刺客动手可是照着死里来的，也不是擒抓的姿势。

那如果是刺杀的局，都下了药了，毒药它不香么，见血封喉它不痛快么，都能让他喝下去了，要杀人不下毒药下麻药这不是脱了裤子放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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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布下这个杀局的人，知道毒药对付不了他。

那就非常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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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关于叶骁的秘密。

此世共有十二尊神，叶骁因为血统身世关系，身负四位尊神眷顾，其中一位就是别名春风宿的苏生君。

苏生君乃是掌生司药之神，在此位尊神庇佑之下，叶骁精擅外科手术，本人鲜少生病，对剧毒有极高抗力。

简言之能瞬间毒死一头牛的剧毒给他吨吨吨灌下去，苦头是要吃的，但死是死不了。而相反，麻药对他的效果就与常人没什么区别了——而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出一手之数。

在北齐，只有沈令一个。

叶骁垂眸，腕上的镯子“滑冷”一声垂下，他若有所思地沉吟着摇摇头。

不、不是沈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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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令要锤死他还用废这个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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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会是谁？

叶骁心内想了几转，稍微有了头绪的时候只觉得心头一跳，无数纷乱顿生。

他隐约想到了几个人，但浑身一冷，连忙止住不要再想，开始思考这事儿该怎么善后。

而就在此时，沈令醒了。

他纤长睫毛轻动，睁开了眼——眼珠黑的，漆黑漆黑，乌漆抹黑，不带一点儿金色，纯纯儿的黑。

叶骁放心了，长出一口气。

沈令迷迷蒙蒙地眨眨眼，定定看了看叶骁，软软呼出一口气，样子像个迷糊的幼崽儿，叶骁第一次看他这样子，觉得很有意思，人伏在凭几上托腮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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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令眨眨眼。

叶骁也眨眨眼。

沈令眼神一下就清明了，然后他像从树洞里探出头的松鼠一样，慢慢地慢慢地缩回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看他。

然后慢慢地慢慢地，他整个人都缩回到被子里了，只露出一个发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