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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我的对象是随时可以干掉我的大佬 > 第160章 159

第160章 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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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骁仰头看了一眼,永夜幽却头都没抬一下,只拿面上三只眼睛一瞬不瞬地死死盯着叶骁。

她整张面孔都在微弱起伏,仿佛无数只蚂蚁在面皮下爬,似是她人皮下面那个怪物要挣破枷锁出来,永夜幽被他抱在怀里的那只手上从肩窝开始分裂,派生出十数只蜘蛛节肢一般的或粗或细的手臂,反手将他整个身体抱住。永夜幽往前倾身,与他鼻尖相触,从她面具下那张脸传来了金玉振动一般的声音,“小鸟儿,你会遵守承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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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骁知道,他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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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反手抱住了自己的母亲,让她靠在自己胸前,柔声道,“会的,阿娘,我会的。你可以在我魂魄里刻下术式,如果我没有遵守承诺,术式就把我撕碎。怎么样?”

永夜幽面上三只眼睛里忽然各自多出了一两个瞳孔,像是昆虫的复眼一般,叶骁被她看得汗毛倒竖,但丝毫不敢移开视线,永夜幽张口,露出一口野兽般森白獠牙,她说:“那不够。”

她说,小鸟儿,若能将我重新封印,你一定很乐意搭上自己魂飞魄散来骗我。再说你若把你的魂魄抵押给我,谁去替我做事,把阿兄的魂魄寻回来?

叶骁一怔:她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法反驳。

女人身上现出越来越多的节肢,紧紧把他缠住,眼睛里的瞳孔们开始融化,永夜幽从胸口生出的一只手点在他胸前,正按在沈令那团被他收藏在心上的“意识”上,一字一顿地道:“我要沈令的魂魄做抵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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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骁深灰色的眸子猛地睁大,他本能地想往后退,却被母亲身上的节肢牢牢缠住,女人咧开嘴,嘴角像是把整张脸切成两半一样直直延伸到她的耳根,她的眼睛完全被血红覆盖,一丝眼白不见,她脸上的面具化为一缕尸气消失,两张面孔上五只押金一起看着叶骁,用两种截然不同的音调吐出一句话:“把他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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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骁觉得自己的心跳似乎都停顿了一下。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去他的,他才不会把沈令给她,那是他的阿令啊,但另外一个声音说,把沈令给她,不然所有人都会死,沈令也会——可要他把沈令交出去?放到永夜幽手上?

他做不到。

他胸口一片冰冷,心脏跟被冻结了一样,他快喘不上气,唯一的温暖是在他胸腔里,像是第二个心脏一般轻轻跳动的沈令的“意识”。

沈令的“意识”似乎正在恢复,他像一团暖呼呼的羽毛,充满他的胸膛——快想,有什么办法可以避免这一切,快想!叶骁,你快想!

他脑中兀自飞转,永夜幽贴了上来,一双爪子一样的手从她肩膀上伸出来,紧紧捧住他的脸:“我不会伤害他。把他给我。”然后她又咧了一下嘴,“你没有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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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骁的脑子白了一下,在一瞬间,他似乎什么都想了又似乎什么都没想,脑中刹那飞过万千念头,最后却毫无逻辑的想起他与沈令初遇,沈令告诉他自己重生而来,只希望能改变他的命运让他一世安康的时候,自己的话。

他当时对沈令说,你这次又想保住北齐又想保住我,世间哪里来如此好的事情。

他那时满是自信,说如果祖国与爱人让我来选,那我选我死——我愿为了保全爱人与祖国而死。

他最后甚至还对沈令笑了一下,对他说,沈侯,无论是哪个叶骁,都真幸运啊,哪个叶骁到最后,都没有被迫进行像你一般,这么残酷的选择。

他还曾事不关己地对沈令说过,若这个世界到了非要牺牲一个无辜的人才能拯救,那还要它干吗?

他这么说了,理所当然,理直气壮,并且觉得自己毫无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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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这一刻才终于意识到,自己曾经以多么傲慢的方式对沈令说了何等残忍的话。

他忽然就能稍微体会当年沈令的心情。爱的人和这个世界,他只能选一个。

可某个意义上来说,无论哪个选择,都是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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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现在就要选了。

他要么看着世界毁灭,要么牺牲自己所爱的,无辜的人。

这个世界与爱,他必须辜负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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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骁浑身发冷,一动不能动,从脑子到嗓子、指尖,全部冻结,他的身体仿佛失去了一切机能,感觉不到自己被母亲紧紧抓住的胳膊,却感觉得到心尖上跃动越发频繁,那团小小的沈令。

他麻木地看着永夜幽,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知道,若是现在沈令在这里,根本不用他选,沈令早把自己押给永夜幽——但那是沈令自己的意志,而不是现在,要他来拿沈令的魂魄来做交易。

——不、他到底多无耻才会这么想啊?他这不等于卑劣地用沈令自己必然的选择来偷偷替换掉他出卖沈令的事实么?

——是他啊,无论沈令的意愿如何,做选择的,终究是他叶骁。

让事情到这一步的是他。

向永夜幽提出交易的是他。

选择自然也是他。

——千纠万错,其因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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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骁不自觉地发着抖,他看着自己的母亲,女人红色的眼睛里渗出一点微弱的失望,她慢慢松开缠住叶骁的肢体,而就在永夜幽要彻底松开手的一瞬,叶骁一把反手握住,他张了张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永夜幽没动,就那么看着他。

叶骁忽然觉得一股没来由地恶心,他几乎要吐出来,喉头泛恶,心口一跳一跳,身上忽冷忽热。

他几乎脱口而出,除了沈令,除了我的亲人,整个塑月谁的魂魄都可以,全抵给你,放过阿令,求求你,放过阿令。

但这个念头刚起来他就觉得自己罪无可赦,叶骁紧紧抓着永夜幽的胳膊,吐了出来。

一个“意识”能吐出什么来呢?不过是一些散逸的意识碎片,像个呕吐物一样吐出来,复又回到他身上。

他只觉得,自己好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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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骁知道,自己会把沈令给永夜幽的。他一定会出卖沈令的。

他在这一瞬又觉得自己虚伪到可笑。可沈令与整个世界,世界的那一边还有那么多他爱的人相比——他能有别的选择么?

他绝望地想,这一次,是我抛弃沈令了。

泪水从他深灰色的眼睛里涌出来,叶骁正要说话,忽然胸前一暖,金色的光溢了出来。他看到永夜幽脸上一只眼睛往下看去,他猛地低头——

一只手从他心口伸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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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沈令的“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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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令的意识,是在第三杀开始的时候,慢慢苏醒的。

抹消一切根本存在的第三杀触动到沈令“存在”的根本,将他唤醒,但他被藏在叶骁体内,没有被抹销,等他意识彻底凝聚苏醒的时候,正好听到永夜幽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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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立刻凝注心神,将自己的“意识”重新凝聚,终于在最要紧的时候冲出叶骁身体。

他这一下等于是强行破出,又顾着不能伤到叶骁,自己咬牙承了绝大部分冲击,出现刹那险些“意识”崩毁,将将定住而已。

沈令的“意识”从叶骁体内挣出,水银泻地一般落到地上,触地而凝,隐隐凝成一个人形,他不等人形凝定,一下扑入两人之间,握住永夜幽腕子,看都没看叶骁一眼,嘶声道:“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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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令在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甚至于根本没有思考过。

他压根没想过什么若是叶骁答应的永夜幽,就等于出卖他,叶骁会非常自责难过这些事——他这些一概没想。

沈令心内只有一个既缠绵又酸楚的想法,他想,无论哪个叶骁,他终于能帮上他们的忙了。

若只是要他魂魄给永夜幽做抵偿,就可以让她安心被封印、拯救此世、保全叶骁所有亲人,还有比这更划算的事么?

他的魂魄可以帮助叶骁,这本身就是对他最大的救赎了,遑论其他。

他终于、终于、终于,可以帮助叶骁了。

而且……不用再面对他了。沈令想,无论哪个叶骁,我还有什么资格再去看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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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毫不犹豫,握住了永夜幽的手,答应了她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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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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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的两张面孔同时露出微笑,两张朱唇吐出了一模一样的话,她数十只手臂向着沈令张开,将儿子的情人拥入怀中,她的身体被从内侧打开,尸色的咒光中,存在于她体内的空间张开,所有的一切、她的王座、沈令、她本人,被向这个空间中拉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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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夜幽的权能收缩,她将自己与权能一起封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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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令只来得及在最后,回头瞥了叶骁一眼,他似乎想对叶骁说什么,又似乎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来得及对他仓促一笑,便合了眼,转过了头。

然后他便与永夜幽一同消失在了尸色的咒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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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水从叶骁的下颌滚下来,他听到自己嘶声嗥叫,想要拉住沈令的手,他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他想沈令你不要!你不能答应他!我们一起想办法!不要啊!

可他哪里有什么办法呢。

于是,就与之前一般,沈令什么都没有握住——只不过这一次,连他可以护在怀中的金色光点都没有了。

那个从永夜幽体内涌出,将她和沈令吸入的空间还在,叶骁呆呆地看着它将之前永夜幽释放出的权能重新收回,看着无数的尸气从他的身边被吸回——

他看着这一切,看着尸色的空间最终连自己也吸纳殆尽,像它张开时一样,飞快的向内塌缩、凝聚、汇集成一点,然后连这一点都被抹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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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什么都没有了。

万物皆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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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失去沈令了。叶骁想。为了达成他的目的。

沈令从不会让他为难。

他的恋人会舍弃自己,完成他的心愿。你看,若是由他答应永夜幽,他会一辈子责怪自己,沈令自己答应了,于是这就不是叶骁的责任,不是他的错,他不需要为此责备自己。

可这哪里不是他的错呢?是他无能,保全不了沈令。

叶骁安静地站在一片虚无之中,慢慢收回什么都没有握住的手,眼泪从他深灰色的眼睛里扑簌簌落下来。他哽咽着伸手按住胸口,那里现在空了,只有他的心了,没有沈令了。

就如同现在,无天无地、无时无空,只剩他一个了。

叶骁抹了一把脸,他想,要把该做的事做完。已经牺牲沈令了,他必须要让一切有个圆满终局——不,沈令的魂魄是被抵押在永夜幽那里,永夜幽承诺过不会伤害他,那应该就不会伤害他。

想到这里,他心内那股崩溃绝望稍微去了一点,叶骁抽了抽鼻子,抹干泪水,沉淀心神。

他该去做他应该做的事情了。

渐渐的,心神沉稳,感官向内沉下,叶骁先是听到自己的呼吸、心跳,然后是血液淌过血管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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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骁悄然地,落入自己的识海。

他的识海中心,盛放着那朵只在叶家的血脉中流传的漆黑色的花。

那朵花已经变得极其巨大,几乎填满了他的整个识海,花苞绽开,露出其中黑玉一般的花蕊。

——它即将彻底盛开。

花朵之内,三千世界,悉数流转,森罗万向,煌罗十方。

叶骁脸上最后一滴泪也干去了,他向荒神巫主的神血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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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碰到那朵花的一瞬间,他听到自己的识海内一道声音轰然响起!

那是他的声音又似乎不是他的声音,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似乎万千世界中万千个叶骁,在这一刻开口——

“——时刻已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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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主的花,完全盛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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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发的男子在安静地走着。

赤足、广袖、雪白长发长而漫漫地迤逦于脚下,他走过一个一个的空间,经过无数悲欢离合,像是行于满目荒芜的庭院,又像是行于一片康衢烟月之中。

他就这么默然行过繁华荒凉,最终慢慢走入一片雪白的空间。

在他踏入瞬间,雪白的空间如同一个蛋壳一般合拢——那是一个无限小又无限大的空间,放眼粗望,不过塑月大殿大小的方寸之地,但极目细眺,空间就会随着视线的延长而无限延展,可当视线收回,却又是大殿大小了。

白发的男人走到正中,随着他的到来,空气中凝生出一把雪白的椅子。这把椅子生得非常古怪,它的椅背极厚,极高,却是斜斜削薄,越往上越窄越薄,没有扶手,也没有椅脚,下面的椅面菲薄一块,前面的椅头是个圆润弧形,整张椅子虚虚悬在空中。

“叶骁”走过去,像是空气中有一道看不见的台阶一样,一步一步到了雪椅前,缓缓坐定,长衣与雪发垂落,如同一块洁白的尸布。

以他为中心,四周浮现起了十二把一模一样的座椅,围成一个圆圈,上面各自坐的有什么,影影绰绰一团,似乎是人,又似乎不是。

他正对面的椅子上是一团娇小影子,看起来像个孩子或者小兽蜷在座位上,那团影子开口:“成功了?”

“……也许。”他淡淡地回答。

“叶骁”斜侧后方的影子嗤笑一声,似乎是个女人的声音,懒洋洋地道:“那恭喜御子终于得偿所愿,可以去死了?”

他非常平静,甚至于柔和地道,“希望你也有这一天。”

他侧后的那道细长身影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却颇有余裕地哼笑,再不说话。

“叶骁”轻轻弹动了一下指头,由他的座位下,一圈一圈的光弧荡漾而出,飞快地扩散,紧接着,另外十二个雪白座位之下也各自生发出各色光弧。

光弧彼此交错融合,形成一道万色闪烁不定的光波。

最开始是地面,然后是四壁、天顶,最后光弧游走于整个空间,形成无数诡秘而流丽的图案,然后不再闪烁,白发的叶骁举起左手,声音不大,但却响彻这个雪白的空间。

“玄黄归墟,准备开始。”

“已经就位,随时可以开始。”他正后方一道老迈男音回道。

他侧前方的座椅上的一道高大人影不安似的动了动,用和身形不符的微弱声音低声道:“这次……真的……行么?”

“叶骁”竖起了一根手指,轻轻“嘘”了一声。

本来略有微声的空间内刹那安静得地上掉一根针都能听得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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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听,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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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地,移动的声音传了过来。

白发的男子信手一划,面前空中映出了与他一模一样,叶骁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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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荒神之花盛开的刹那,他看到了无垠之识、此世所有之秘。

他自己的一生、沈令的一生、横波的一生、楚国王姬的一生、灿灿的一生——那些其他他认识或者不认识的人的一生全部涌了过来!

接着是这个“此世”、过去现在,三千须弥世内如沙数的时代、人生——

最后,他看到了“所有”——那是“造物”所创造、毁灭的无数个“此世”所有的内容。

——生·死·寂·灭——

这些“信息”宛若无边无际的大海从底下被无形巨手倒掀而起,向他压来!

叶骁瞬间沉入了漆黑的“信息”之海中。

他本身的“意识”被无限的伸展然后压缩,最后终于凝聚成无限小的一点之时,他沉入了这个深海最深最深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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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看到了光。

微微的白色的光,从海底迸出。

他向下沉、向下沉,白光越来越强,他感受到了些微的热度,像是冬日里写字冻僵的指头靠着烛火取暖一般。

他再一次听到上一次与另外一个自己见面时候听到的声音。

“Veni、Vidi、Vici.”

“What did you bring back from the moon?”

“Our Lady\'s Lilies, Holy Father.”

“同意通过E方案。”

不、这不是“此世”的信息,这是,“造物”之外的“信息”!

要靠近光,有更多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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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骁被压缩到极点的“意识”在这一刻猛地绽开!

他向海底那团光飞潜而去,随着他的接近,光越来越强,最后简直不像是光,而是仿佛炽白的燃烧着的火一般——叶骁毫不犹豫,直冲白光中心!

他被灼烧、被烤干、被烧毁,他不顾一切,向光的中心而去!

无数的画面从他的“意识”中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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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黑的天幕中,巨大的、深灰色的、布满圆形大坑的星体上站立着与它相比过于渺小,穿着臃肿雪白、怪异服装的人,他将一面带着条纹的旗帜深深插入了灰色的地表。

巨大的、下半身是一条蛇尾的女性昂首看向天空,然后她笑着四分五裂,蓝色的血喷溅向天与地。

三个身穿西陆式长袍的男子围绕一个马槽,望着里面小小的刚出生的婴孩,在他们头顶上方,一刻位于天穹正中的星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几乎盖过月光。

天空阴沉,一群身着奇怪绿色衣服,带着只有前面有个帽檐的帽子的人有条不紊地在方方正正的土坑里作业,有的人一块一块地把碎陶块分门别类,写上奇怪的符号,放入旁边的箱子,有的人拿着小毛笔一样的刷子,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儿清扫地上的什么。

还有更多的画面一闪而逝,叶骁根本看不过来,他只是竭尽全力地忍耐着烈火焚身一般的痛苦向下、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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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感觉到自己开始在光中燃烧。

构成他“意识”的最细小的部分被焚烧、化为灰,然后从灰里复原,重新构筑出“意识”。

他被反反复复地烧毁重铸,每一次,他都能感觉到某些“信息”被铸入他的身体,而渐渐地,他被烧毁的间隔越来越长。

就在这重复的过程中,像是过了一万年,又像是只过了一弹指,在他再一次从劫灰里将意识凝聚的时候,他落到了光的底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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