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流言四起

桃色新闻永远都有广阔的市场，特别是在娱乐匮乏的六十年代，宋爱心为什么一直占据热搜，还不是因为她是寡妇，并且是一个漂亮的寡妇，她的身边很容易有各种绯闻。

几乎到了下午，整个厂就传开了。

作为当事人，宋爱心知道的比较早，中午就听说了。

告诉她的人是陈姐，她素来关照宋爱心，又是热心肠，听闻后，担心不已，第一时间就告诉了她。并且忧心忡忡：“传这话出来的人可真不是东西，刷寡妇当乐子看，你本来就够难的，又传出这个风声可怎么办呀！”

比起陈姐，宋爱心老神在在。

“不在意就好了，我和杨总工差距那么大，怎么可能？但凡有脑子的也不会当真。”

对于自己和男人传绯闻，宋爱心有点陌生，要知道在后世，她固然不丑，可和男人都处成了哥们，连人家女朋友都不在意。

宋爱心和男人？

那就是绝缘体，没见和她分手的男朋友后头找了一个相貌、性格样样都不如她的女朋友吗？

“你，哎！”陈姐叹了一口气，突然又说道，“我倒是希望是真的，你才28岁，不算老，还有大半辈子的日子要过，守寡算什么？”

宋爱心脸上一红，陈姐再接再厉：“杨总工年轻有为，性格看着也不错，如果他有这个心思就好了。不知道舆论再猛烈一些他会不会认了？”

陈姐眼睛亮了一下，随即黯淡下来：“不行，万一他不肯，对你伤害太大了。”

这年头不流行换工作，一个厂子干一辈子大有可能，特别对于普通工人，只要进了厂，后半辈子基本和厂子绑在一起。如果传出风流韵事，对女方伤害太大，除非不要工作，否则连个躲避的地方都没有。

宋爱心听了，莫名慌张起来：“陈姐，你说什么呀！”

陈姐看着宋爱心尚且没有皱纹的面庞：“你的命怎么就那么苦呢。”

宋爱心：……

她觉得没法正常聊天了。

“总之，我和杨总工不可能的。”她说得斩钉截铁，万万想不到打脸会来得如此之快，几个月后就和杨帆走到了一起。

不过再丢脸，也是以后的事了，此时的宋爱心可不觉得自己说得不对。

“真是的，他们太龌龊了，男人和女人就没有纯洁的友谊了吗？”

陈姐闻言，盯着宋爱心看了半晌，要说男人和女人有没有纯洁的友谊，肯定是有的。可是女人的直觉总让她把宋爱心和杨帆联系在一起，他们是登对的一双璧人。

“我可能想多了。”陈姐默默想着，笑了笑，“瞧你说的，我相信你和杨总工纯洁的友谊，行了吧！”

宋爱心没有多想，在她看来，就算这些流言不过是人们太闲导致的。这个月的任务下来了，厂里的任务量又有所缩减，哀声哉道之余，谈时局一想到粮食会减产心情只会更糟糕。这种情况下，大家只能谈谈这些让人心情大好的八卦了。

谁让现在的娱乐圈不提供乐子给大家，都是艺术家或者往艺术家方向发展的人，他们的工作是创作展现人民精神面貌的作品，而非把自家里的奇葩事拎出来给大家取乐子。

“姐也算做了一回热搜第一。”宋爱心自嘲道。

同样，杨帆也不太在意厂里的八卦，他的消息来源还不如宋爱心，周厂长也不好就此事单独找他谈话。他是厂长，不是街头巷尾整日东家长李家短的大妈。

可以说，他是全厂最后一个知道的人。

听了，也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别人当他对待流言云淡风轻，不以为意，高人风范，只有他自己清楚，在听到流言的一瞬间，他竟然有点心动。

一段时间接触下来，他在宋爱心身上看到了不同的色彩，和她接触，会让人身心不自觉放松下来。

他是孤儿，但也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出身于一个良好的家庭，父母还是第一批自由恋爱结合的新潮人士。他们对爱情的观念始终影响着杨帆。

“一个女人，可以懒惰、可以娇气、可以有坏脾气、可以不聪明、可以什么都不会、可以不圆滑不世故，甚至外人眼里一无是处。只要她能够让你进入家门就觉得温馨有爱，让孩子有安全感以及幸福，就是一个难得的好女人。”

杨帆记着父亲说这段是在一个夏日的午后，嘴角带着一抹温柔的笑意。

那时他有点沮丧，比起别人的妈妈，自己的妈妈可不是人们眼中的好女人，懒惰娇气，就没有一样能够拿出手的，人们都说她高攀了父亲，又说，父亲眼瞎才找了这样一个家世普通的懒女人。

如果保姆请假回家，家务甚至需要父亲下班回家后自己做，而她，不是睡觉就是看小说、写写画画，或者给他讲故事，陪他游戏。

可是这样的母亲在父亲眼中确实完美的存在。

以前杨帆只觉得这场婚姻中，父亲付出的太多，但现在他明白了，母亲看似为家庭付出的很少，但是她给家庭提供的正面情绪价值比黄金还要可贵。这些远比家务、任劳任怨要艰难要珍贵。

隐隐地，他觉得宋爱心就是一个能够给自己提供正面情绪价值的人。

今天下午正好是两人约定询问疑难问题的时间，宋爱心想了想，绝对还是顶着流言过去。

“不知道杨帆听说没有？”路上，宋爱心一个人默默想着，“或许他这因此避开自己。”

想着，她有点失落，如果那样她再登门岂不是自取其辱？

恐怕到时候流言只会更猛烈，像什么她倒追人家不理，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赖上杨帆之类的话。

有点想退缩，宋爱心的脚步顿了下来，看到远远对着自己指指点点交头接耳的人，不用想，他们一面在说自己的流言，一面在‘偷偷’观察自己，如果她此时去杨帆家中，转头就会全厂传开。

“不行！我不能如此软弱。”宋爱心坚定起来，“如果我现在不去，杨帆那肯定认为我惧于流言，不敢过去了，我们的友谊会终止于此。”

“就算结束这段友谊，也应该当面说个清楚，而不是这样无疾而终。”

想着，宋爱心方向一转，大踏步走向冲着她指指点点的人。临近，几个人停住口，颇为尴尬看着她，不过在行进过程中，她已经隐隐约约听到他们议论的话，确实在说自己，一些词汇颇为难听。

那几个人见到宋爱心走过来，想要走，被叫住：“看你们说的热闹，说什么呢？我也听听。”

宋爱心笑吟吟道。

几个人尴尬地脚趾抠地，背后说人家闲话被人家发现，并且人家跑过来让他们再说一遍。

“没，没什么。”一个人僵硬地笑了笑，结结巴巴说道。

宋爱心收起笑容，她的个头不算高，气势却猛然拔高，俯视几人：“刚才我没来时，一个个嘴巴巴拉巴拉的，和鹦鹉似的，热闹得不得了，怎么我来了就不说了？”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道宋寡妇果然不简单，沉默不语。

“怎么不说话了？是我用浆糊糊住你们的嘴了？”宋爱心继续，见几人心虚，警告道，“再让我发现，我告你们造我的黄谣，欺负一个寡妇算什么本事！有能耐，当初你们倒是说李清泉呀！他可是实打实的，怎么不见你们说得如此热闹？”

当初李清泉和女工有染，不是没人在背后说，但他是副厂长，不会像对她这样在视线范围内说闲话，还是没影子的事。

所以宋爱心才会跑过来反击，因为如果这回她装作没看见，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指着她的鼻子说她不检点。

有苗头就要立即扑灭。

“我，我们不说了。”几个人灰溜溜的。

宋爱心见几个人逃似的很快就不见了人影，颇为无趣，这些人不是书里出现的人物，怼了也没有积分。虽然刚才她怼得有点爽，但是已经习惯怼人双份爽感的她，只觉得尚且有点不足。

“哎！人的胃口就是这样一点点撑大的，要警惕，要满足啊。”宋爱心叹息一声。

到了杨帆家，对方也如约在家中等着她上门。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等待的过程，杨帆的心情有点说不出来的复杂。

既担心宋爱心卷入流言当中，又怕她真的惧于流言不敢再过来，看不清自己内心的他，迷茫恐惧，在看到宋爱心的一瞬间，豁然开朗。

原来是这样。

宋爱心笑了笑：“我倒是有点怕你不敢开门，故意不在家。”

杨帆错愕：“怎么会？”

“听了厂里流言了吧？”宋爱心开门见山，直接说道，“寡妇门前是非多，如果对你影响不好，你只管说，就算不再见面，我心里也会一直当你朋友。”

“听说了，能有什么影响？我孤家寡人一个，可没人吃我的醋。”杨帆想明白自己的心意后，暗暗表白。

不过宋爱心压根没有往那方面想：“你真是一个好人！”

她不信流言对杨帆没有影响，如果说，看起来，她处于弱势，影响对她更严重。然而，杨帆正处在找女朋友时期，对他的影响反而比较严重。

这条流言如果再传一段时间，杨帆固然不至于找不到老婆，但是能选择的对象对降好几个层级。

那可是一辈子的大事。

杨帆没有想那么多，只知道自己被发好人卡了。

“……我不是好人，我只是想编一套教材，需要了解工人的真实水平，是你帮助了我。”为了不给宋爱心添堵，杨帆这么说道。

对方给自己发好人卡，想必是因为不喜欢自己，或者没有恋爱走入下一场婚姻的想法，还是不添麻烦了。甚至，为了减少宋爱心的心理负担，变成了他要编一套实用教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