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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红莲?波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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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乐由昏迷中醒来时,耳边似乎还残留着红莲明朗的声音,他说:我叫红莲。

其实神乐早便知道他叫什么,以后的许多年,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一直是这样。

红莲的事迹总是若有若无地便会进入神乐的耳中,无论他想听或是不想听;而红莲却一直不知神乐在哪里,在做什么。

红莲便如一颗万众瞩目的明亮星星,众人皆看到他的光芒。

他很快成为天人界最年轻的战神,整个天人界皆惊。

而神乐,却一直安静地蛰伏着,即便成为乐神,也并不曾激起太大的浪花。

毕竟战神责任重大,护持着整个天人界的安危。

乐神虽然也地位崇高,归根结底,不过是想尽办法,给大家寻乐子解闷罢了。

睁开眼睛,第一眼看见的是白色纱帐上用黑金线绣着的莲花暗纹。

神乐怔了一下,意识慢慢回笼,他想起昏迷前那人居高临下的目光和似笑非笑的唇角。

红莲,他还没死,而且他成了魔王!

神乐觉得这个转折太惊人,一时有些消化不了。

他身上被换了一件雪白的长衫,长衫上亦用乌金线绣着莲花。

他起身,环顾一下四周。

他所在的地方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房间,从陈设上看,应该只是普通的客房。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刺耳的笛声,这笛声实在是过于突兀尖锐,神乐被吓得哆嗦了一下。

打开房门,只见波旬座前的那个少年手持着一根竹笛子正在吹,而他那条赤练蛇则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

笛音似是指令,然而蛇明显对于这么可怕的笛声完全没反应。

少年一眼看见神乐出来,停止吹笛,语气颇为冷淡:“主上让你醒了就过去见他!”

神乐道:“好!”

然而那少年却明显没有带路的意思,复又将笛子放在唇边吹了几下,赤练仍然完全没有反应。

少年颇怒,瞪了神乐一眼道:“都是你,赤练又不吃素,现在病了好几天了,也不曾好转。”

神乐垂头看看那小蛇,随手由身畔的竹子上折了一片竹叶,将竹叶凑在唇边低低地吹了起来。

虽然他手中的只是一片竹叶,但他原本是乐神,只要是能发出声音的物件皆能成为他手中的乐器。

乐声悠扬,原本没精打采的小蛇在乐声中慢慢地仰起头,过了片刻,小蛇忽然张开嘴,一颗莲子被它吐了出来。

莲子一吐出,小蛇立刻便恢复了精神,游进少年的衣袖。

少年张大了嘴,吃惊地看着神乐,“你……你……这竹叶吹得真好听。”

神乐微微一笑,道:“能否带我去见你们主上?”

少年“哼”了一声道:“你别以为你把赤练治好了,我就会原谅你,赤练也是因为你才生病的,它受了这许多天的折磨,都是拜你所赐。我们魔族中人一向有仇必报,你让赤练好几日连饭都吃不下,我是怎么都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神乐道:“我知道了。”

神乐的态度令少年感觉无的放矢,按照惯例天人与魔族相遇,不是应该针锋相对,先互相嘲讽,然后破口大骂,最后再大打出手吗?

他皱眉,不情愿地道:“跟我去见主上吧!”

少年晃晃悠悠地在前面走,神乐自然而然地落后他半步。

这个地方以黑色为主调,房舍皆以乌木制成,但并不庄严,很是随心所欲。

房屋的格调全不一致,比如有一间看起来像是很威严的大殿,旁边忽然出现了一个树屋,似乎所有的房子皆是东拼西凑而成。

少年却对这里的风格很自豪,道:“你看我们这自在宫与你们天人的宫殿相比如何?”

原来这里称为自在宫,名字倒是挺合适的,确实自由自在。

神乐道:“很好!”

少年看了他一眼,“你言不由衷。”

神乐道:“为何?”

少年冷笑:“你们天人最是装腔作势,建房子也一样,你定是想,这些房子建得如此随心所欲,比你们天人的宫殿差得远了。”

神乐道:“你既然知道我是怎么想的,为何还要问我?”

少年道:“我便知道你们天人虚伪,心里想的和嘴上说的完全不同。”

神乐微微一笑,道:“那不是虚伪,只是礼貌。而且,我心里想的便是很好,并没有觉得随心所欲有什么不好的。再说,这里本来就是你们住的地方,别人觉得好不好,又有什么关系?你们自己喜欢比什么都重要。”

少年一怔,疑惑地看着神乐:“你,到底是不是天人?”

神乐默然片刻,“是吧!至少……以前是!”

两人到了一座颇为宏大的宫殿之前,整座宫殿亦是由乌木乌砖乌瓦所造,檐边挂着莲花状的风铃,微风吹过,铃声清越。

少年一到了这里,脚步便放轻了,连呼吸都似乎比刚才要轻了许多。

他低声道:“主上不喜欢喧哗,也不喜欢音乐,你好自为知。”

神乐沉默,他……不喜欢音乐!

他抬头看了一眼匾额,只见上面写了三个字:卿何殿。

他默默地随着少年步入殿内,只见那人换了一袭黑金色的长衫,漆黑的长发亦用乌金冠簪着,随意地半倚在榻上,一双长腿却搭在一名跪着的女侍肩上。

那女侍因肩上扛着主人的腿,自是一动也不能动,脸上却带着极妩媚的笑,似乎能扛着主人的腿是无上的荣耀。

数名身着黑纱轻衣的女子,或坐或立,围在那人身畔,皆容色艳丽。

那人微闭着眼睛,似乎在打瞌睡。

神乐远远地注视着他的侧脸,阿修罗族喜着红衣,以前他便一直着一袭红衣,神乐还从来不曾见他穿其他颜色的衣服。

他觉得面前的红莲有些陌生,虽说那刀刻般的侧面与以前一般无二,脸色却显得苍白。

原本红莲的面色很红润,再加上他周身若有若无的火焰般的辉光,怎么看都是一个生机勃勃的人。

面前的这个人,闭着眼睛之时,便死气沉沉,简直就像是一个死人。

见少年进来,一名女子轻手轻脚地走过来,低声道:“未央,你怎会这个时候来了。”

名为未央的少年低声道:“主上不是说这人醒了便要见他吗?他刚好醒了,我便带他过来了。”

女子回头看了波旬一眼:“主上方才睡着,你们等一会儿吧!”

未央嫌弃地看了神乐一眼:“那我走了,主上又不是要见我,让他等着吧!”

未央真的转身离去,他似乎很得波旬的宠爱,行事也是随心所欲。

神乐默默地站着,目光一直凝注着波旬的侧面。

这人……他到底是不是红莲?

容貌一样,连声音都一样,只是红莲的声音明朗,这人的声音沉郁。

神乐对声音十分敏感,不同人的说话声,他绝对不会听错。

他看着波旬,一众女子也都看着他,也不知她们想到了什么,俯耳说了几句话,都露出一丝笑意来,想必又是赞他美貌之类的。

殿内十分安静,少女们都静悄悄的,行动间几乎不曾发出一丝声音,殿外也甚是安静,竟连鸟鸣声都不曾有。

神乐一动不动地站着,直到夕阳残照,波旬的身子方才动了动。

他睁开眼睛,一名少女立刻便捧了水盆过来,低声道:“主上可要净面?”

波旬就着水盆洗了脸,又一名少女捧来面巾,波旬将面上擦拭干净,似乎方才注意到站在殿内的神乐。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错,神乐清澈如水的眼眸便不免起了一层涟漪。

那双眼睛还是红莲的眼睛,只是眼睛中却再也没有火焰。

这双眼睛冷漠如冰,看着神乐时,便如同看着陌生人。

一名少女道:“好大胆的天人,见了魔王还不跪拜。”

神乐轻声道:“你……是谁?”

少女们不由哂笑:“这天人是吓傻了吧,连魔王波旬的大名都不知道。”

“波旬!”神乐喃喃地重复,“你叫波旬?”

一名少女道:“敢直呼主上的名讳,你是不想活了吗?”

神乐忽觉心中烦燥,淡淡地道:“刚才不就是你们说他叫波旬吗?若是我直呼了你们主上的名讳便要死的话,那你们岂非要先死才对!”

一众少女哑口无语,波旬淡淡地道:“你话很多!”

神乐怔怔地看着他,他话多吗?

以前,红莲总是嫌他话少,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红莲一直在说,他默默地听。

有的时候红莲不耐烦起来,便会说:“你回答一下啊!我说了几十句,你就嗯一声,这让我怎么说下去?”

现在,波旬却嫌他话多。

波旬衣袖轻扬,神乐只觉双腿关节一阵刺痛,不由自主地跪了下来。

波旬上前两步,居高临下地看着神乐,道:“以后,每次见我,都必须跪拜。”

神乐下意识地问:“我要留在这里?”

波旬一双冰一般尖锐的眼中掠过一抹笑意,他俯下身,注视着神乐的脸,“你忘记了吗?你求我放过娑婆彼岸,说一切都可以给我。我放过了娑婆彼岸,以后,你便是我的了。”

两人的脸近在咫尺,神乐闻到波旬身上淡淡的香气,香气很陌生,虽然好闻却并非是莲香。

神乐心里迷茫,为何波旬身上的气味和红莲完全不同。

他茫然点头,低低道:“好!”

波旬笑道:“以后你都要叫我主人。”

见神乐没有回答,波旬伸出两根手指抬起神乐的下巴道:“我刚才说什么?”

神乐忙道:“是,主人。”

波旬微笑,他虽然在笑,眼中的冰雪却似更加冷厉。

他道:“你会什么?”

神乐道:“我会弹琴。”

话一出口,他忽然想起未央说波旬不喜欢音乐。

但他最拿手的便是弹琴,至于其他的,虽然也会,终是及不上弹琴。

波旬面上掠过一抹嘲讽的笑,“弹琴!哈!给他拿一把琴来。”

一众女子都笑嘻嘻地看着他,其中一名女子捧了琴过来,低声笑道:“上一次有人说会弹琴,主上让他弹了一曲,然后他的双手便被主上砍断了。”

她的目光落在神乐的双手上,神乐的手指纤长,手形秀美,她啧啧两声,心道这么美的手,可惜了。

神乐在琴前坐了下来,略一凝思,手指轻拨,入阵曲便悠悠响起。

他会弹许多首曲子,且过目不望,古来今来的琴曲便没有他不会弹的。

但面对红莲之时,他只想弹这首曲子。

原本嘻笑着的魔族少女脸上的神色渐变得沉落,乐神若是用心弹奏乐曲,听者自难免沉溺于其中。

曲子过半,众少女的脸上都现出悲戚之色。

这曲子为何会如此悲伤,让人听了不由自主地想落泪。

波旬一直负手而立,默默地听着,此时却忽然现出不耐的神色,衣袖轻扬,一道劲风袭来,“铮”地一声锐响,神乐手下的七弦尽断,他手一颤,十指被弹起的断弦划伤。

众少女一惊,连忙跪下道:“主上息怒。”心中却不由可惜,只怕神乐的双手必然不保,以后再也听不到如此美妙的琴声了。

神乐垂头看着断了的琴弦,慢慢垂下手,用衣袖掩住流血的手指。

波旬道:“以后在自在宫不许弹这首曲子。滚!”

少女们满脸的不可思议,主上居然没有砍断他的手,这怎么可能?

这宫中所有的琴师或被砍了手或被杀了头,几乎没人再敢在自在宫提“琴”这个字,众人以为波旬是真的讨厌听琴。

然而今日,神乐的手居然保住了。

神乐抬起头,望向那道黑色的身影,他只能看见他的侧面,如同冰雪般冷凝。

他轻声道:“红莲!”

那身影一滞,转头望向他,道:“你说什么?”

神乐道:“红莲!”这一次声音大了一些,殿内少女都听清了。

波旬注视着神乐的脸,神乐心中疯狂地叫嚣着,是不是你红莲,是不是你?

波旬的唇角轻轻勾起,露出一个嘲讽的笑:“这里没有红莲,只有黑莲!”

神乐还真看见了黑色的莲花。

黑莲花开得不多,种植在卿何殿旁的水池中。

天人界有各色莲花,红莲、紫莲、白莲、黄莲、青莲,甚至连绿色的莲花都有,就是没有黑莲花。

他不由地在池旁驻足,清可见底的池水中开了三两朵黑色莲花。

这些莲花似乎都是生在同一个花株上,花开得甚好,却因整个池子只有这三两朵莲花而显出莫名的寥落。

“这是主上的本命之花,即便是整个魔界也只有这一束莲花是黑色的。”身后传来相思的声音。

神乐回首,相思若有所思地注视着他道:“你可知,这几十年来,你是唯一能保住双手的琴师。”

神乐沉默片刻道:“你跟着他多久了?”

相思道:“大概五十年了。”

“五十年,此前他在哪里?”

相思微笑:“我不知道,或许无厌会知道。”

“无厌?”

“是,无厌比我们跟着主上的时间更久。”

神乐道:“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相思微微一笑:“或许是因为你的脸。”

那时神乐以为相思是在说他的容貌,他早便习惯了别人赞他貌美,即便再不愿意,几百年间想不习惯也慢慢习惯了。

但后来,他方才知道,相思另有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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