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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你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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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昙此次伤得很重,伏在死魔的背上,便昏迷不醒。

他失血过多,脸色苍白得几近透明。死魔认识他近五百年,即便他只有八岁之时,孤身一人闯入魔族领地,生死未卜,也不曾如此虚弱过。

将优昙放在榻上,他侧头看看孟庸,孟庸怔怔地注视着优昙,脸上神色阴晴不定。

他也不知怎么,就生出了一丝淡淡的无奈之情,这种情绪是以往千年多的岁月中从来不曾出现过的,他觉得有些新奇。“你会做饭吗?”

孟庸一惊,望着他发呆,成为孟婆以后,她好像已经数百年不曾认真地吃过饭了。毕竟孟婆最拿手的是熬制孟婆汤,她们几个谁也不会尝试去喝孟婆汤的。

“怎么?不会做吗?”

孟庸慢慢地道:“原来魔族也要吃饭?”

死魔想了一下,这很奇怪吗?天人要吃饭,魔族自然也要吃饭。

“我试试吧。”

待孟庸走出房门,死魔解开优昙胸前的衣襟,三个伤口,全都深入体内,内脏必已受了重伤。血倒是流得少了,几乎已经止住了,但是……这只怕未必是好事。

优昙苍白的脸上现出一抹淡淡的黑色,这种颜色死魔无比熟悉,要死之人,通常脸上都会现出这种黑色。

他伸出一只苍白得全无血色的手,手指刺入优昙的伤口。

这应该是很疼的,优昙却一动不动,显然已经感觉不到痛楚。

死魔的指尖似有蝴蝶飞舞,黑色的蝴蝶沿着他的手指进入优昙体内,护住优昙的心脉。

即便用灵力护住优昙的心脉,也不过只是能保住他一时罢了。

他静静地坐在榻前,注视着榻上少年俊美的脸。夜叉族的男子都生的美,身为王的人,自是更美一些。

然而死魔几乎从来不曾注意过他生成什么样子,他最初见到优昙之时,优昙是一个八岁的小孩,个子比普通的八岁小孩要矮小的多,粉雕玉砌般的小团子。

第二次见面,他便已经是英俊少年了,其后数百年,他一直是十八岁的样子。但在死魔的心里,无论过了几百年,他仍然还是初见时那个八岁的孩童。

如今,他便要死了。

即便他不死,再过数年,五衰来临,他也未必便能度过。

死魔从来只会杀人,却不会救人,他从未料到,有朝一日,他竟会想救一个人,即便他只剩下几年的生命,他也仍然想救他。

他起身,走出房门。

厨房里孟庸正在忙前忙后,死魔略看了一眼,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生为公主,死为孟婆,让她做饭,可真是难为她了。

他道:“我要出去一趟。”

孟庸转头看他,只剩下她与优昙吗?

两人默然对视片刻,孟庸以为死魔要说什么,死魔却只是道:“大概半日便可回来。”

将昏迷不醒的优昙留给她,是为她制造杀死优昙的机会吗?还是……这个魔族不曾看出她心里的杀机。

然而,他应该是看出来了。

那么……为何,他还放心地离去?

孟庸伸着头向榻上看看,优昙的周身都被若有若无的黑色蝴蝶环绕着。似感觉到她的目光,那些蝴蝶振翅的速度变快,一股气流将优昙包裹在其中。

所以……死魔放心离去的原因,是他已经在优昙的身边布下了法咒。

死魔所去之处,是自在宫。

此时,自在宫的宫主尚是娑罗。

娑罗已经做了数千年的魔王,手下三魔死魔、烦恼魔、蕴魔。蕴魔最是神秘,即便同为魔王下属的死魔也不曾见过他。

他进入卿何殿时,娑罗斜倚在主位上,在她面前站着一个身披黑袍的人。

那人的脸上戴着鬼面,双手亦藏在长长的手套中。

这人虽然将自己藏得甚深,死魔却在看他一眼之后便感觉到,他似乎不是魔族。

他向座上的娑罗行了一礼,望了那鬼面人一眼。

娑罗道:“有何事,说吧。”

“主上,我想求救天人之法。”

娑罗原本只是漫不经心地倚靠着,此时却忍不住掠过一抹笑意,“你要救谁?”

死魔低声道:“救个天人,他……就快死了。”

杀人无数的死魔居然要救个天人,娑罗实在是有些无语,她凝视了死魔半晌,才道:“是何人?”

“是……一个很重要的人。”

娑罗个性懒散,对手下的魔王采取的都是放之任之的态度,但死魔却知道,这个看似无害的女子神通之高强,远超过他们三个魔头。

娑罗默然片刻,才道:“我所会的只是杀人之法,若说是魔族,或许还可一救,但天人却实在是无能为力。若你一定要救他,不若求此人吧。”

她看了鬼面人一眼,“他也许有办法。”

鬼面人望向死魔,虽然死魔看不到他的脸,却似乎感觉到他的眼中掠过了一抹戏谑之色,“身为三大魔头之一的你,居然要救一个天人。”

“是。”

“你愿付出什么代价?”

“什么都可。”

“你的命也可吗?”

“是。”

“看来,那个人对你来说是真的很重要。”

死魔沉默不语,说过的话他不想再说第二次。

鬼面人道:“我可以助你救他,做为交换,我不要你的命,但我却要你此后五百年听从我的指示行事。”

“这……”死魔忍不住望向娑罗,他是娑罗的下属,用性命交换他不怕,但若是让他听从鬼面人指示行事,岂非要背叛娑罗?

鬼面人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做任何有损你主上之事。”

死魔看着娑罗不语,娑罗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死魔在鬼面人面前跪了下来道:“属下愿听从主上的命令。”

用自己的五百年来换优昙的一命,死魔觉得物有所值,哪怕再过几年,优昙便要面临五衰,死魔却仍然觉得是值得的。

鬼面人似乎笑了一下,望向娑罗道:“人说魔族无情,依我看,魔族之中,多情之人可真是多得不可计数呢。”

娑罗脸色一沉,美丽的眼睛里现出一缕煞气,“他既然已经答应了你,你便快点将解救之法教与他。”

鬼面人道:“遵命。”

他由衣内拿出一个袋子,由袋子里取出一个不大的小瓶子,瓶子里有几颗药丸。他倒了一枚药丸出来,交到死魔的手中,“这药丸是用第二阿僧祇劫时苏摩族宗主传下的一棵血芝所炼,血芝是人间界之物,咱们天人界没有,用来医治天人是极好的药物。”

死魔接过药丸,小心翼翼地贴肉藏好,道:“多谢主上,请问主人有何吩咐?”

鬼面人道:“现在我还没有想好让你做什么事,以后我自会寻你。”

死魔施了一礼,转身离去。这个人显然与娑罗熟识,看样子,两个人关系还挺亲密,否则,娑罗不会让他在此人面前说出来意。

这人将全身都隐藏得这般好,难道是为了隐藏辉光吗?

他到底是何人?

数日后,优昙便可以起床了。

他做的第一件事,是先去厨房做了一顿饭。

这数日,一直是孟庸做饭,他只觉得这些饭菜简直就是苦刑。

死魔倒是完全不介意,无论饭菜多么可怕,都照样能吃得下去。

优昙与他们不同,在天人界是夜叉王,自然有人伺候,但当他在人间界之时,却只是一个挣扎求生的庶子,什么都要会一些。

他仔细地回忆了一下自己做凡人之时是怎么做的,虽说已时日久远,但总还能记得一二。

饭菜上桌,死魔夹了一筷子,脸上仍然是麻木不仁的表情,但眼睛却是一亮。

孟庸看着那一桌子菜,眼睛却有些酸涩。

以前,她有一次使性子,不想吃饭,优昙便哄她说:为何不吃,御厨做的菜不好吃吗?

她回答:天天吃这些,吃腻了。你会不会做菜?做给我吃啊。

优昙假做不理,然而,过了没多久,真的做了一桌菜。

就像是现在的这一桌。

优昙的性子是真的温和,也不似一般的男子那样觉得有些事是男人不能做的。然而,这么温和的一个人,却是天人界战族之王。

她夹了一筷子菜放入口中,慢慢咀嚼。

身为凡人时吃到的菜是什么味道她已经记不清了,也许就是这个味道,也许不是。

她抬头,优昙含笑看着她。

少年的脸色仍然白中带青,那药虽然灵异,却无法弥补失血对他身体的损伤。

若不是为了救她,优昙自己是可以逃走的。而且,最初伤了优昙的人也是她。

她忽然道:“我求你一件事。”

她虽然没说求谁,但死魔知道肯定不能是求他。

优昙:“何事?”

孟庸垂下头,手轻轻按在小腹上,“我……以前有过一个孩子,我死的时候,她还在我身体里。我虽然保住了她的命,但她却没办法出生了。她已经在我的身体里几百年的时间,既无法长大,也无法出生。你……能不能想办法让她出生?”

优昙的神色慢慢凝重起来,合瑞死时已经怀孕了?她为何不曾告诉过他?

他的目光落向孟庸平坦的小腹,那里面孕育着他的孩子。

孟庸身为凡人已经死了,自然没有办法令孩子再成长出生,但是她说那孩子还活着。

“好,我一定会让孩子出生。”

接下来的数年,优昙往返于天人界与魔界之间,所做的事情唯有一件,那便是为孟庸腹中的孩子养魂。

他身为夜叉王,自是知道夜叉之血可以聚魂,然而这孩子在母腹中几百年,想让她出生,实在是有些异想天开。

那些时日,他几乎成了善见城的常客,他所拜访的人,便是无垢。

如果单从医术上讲,无垢已隐有盖过无尘之势。

只是无垢的性情更加温和内敛,从来不曾想过要压住他哥哥的锋芒。

为了帮助孟庸的孩子出生,那段时间,他们两人几乎阅遍了善见城藏书阁的所有藏书。

最后终于在古籍中找到一种养胎的方法,据说曾有人由死人的腹内将胎儿养大,并且生了出来。

这方法十分繁复,所费灵丹妙药自也是不少的,但最关键的则是出生的那一刻。

那一刻最是凶险,因母亲的身体其实已经死亡了,无法在孩子出生之时提供足够的力量将孩子娩出体外,便需要借助外力。

这个外力取自天人界最高之处,天地交界的清气。

将这清气送入孕妇的体内,母体之内会产生宫缩一样的力量,将孩子娩出体外。

但因为这清气可存在的时间极短,必须在分娩之时,立刻取出清气,将清气送入孕妇体内,才能有效。

时间不能超过一个时辰。

天人界最高之处,位于提婆族境内,便是许多年来,帝释所设下的雷刑之处。

这是绝高的雪峰,在山顶之上,才有清气存在。但这也是极危险的,因那个地方经常有天雷降下。

优昙用自己的血加上许多珍贵的药物为孟庸养胎,孟庸的肚子渐渐变大了,这孩子仍然长的很慢,别人怀胎十个月便可生下孩子,这孩子却足足用了三年。

三年之间,优昙时时割破自己的手腕取血,他虽然神通高强,却也无法承受如此频繁的失血,脸色便一直苍白如死。

然而无论他精神多差,在孟庸面前,却从来不会表现出来,经常会说一些天人界的趣事逗她笑。而且,三人的伙食也都由优昙包了,他甚至开始向族里的厨子请教做菜的技巧,菜肴越做越是花样繁多,也越来越是色香味俱全。

谁会想到,这个每日柴米油盐的苍白少年,竟会是威震天魔两族的夜叉王?

偶有一次,优昙在孟庸睡下后,离开孟庸的房间。

他还要赶回娑婆彼岸,经常披风戴月地离开小院。

他在院子中站立了一会儿,忽然毫无征兆地倒了下去。幸而黑影一闪,死魔飞身过来接住了他。

少年脸色白得如同初雪,然而就在片刻之前,死魔还听见孟庸的房内传来隐隐的笑声。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优昙在人间界的事情他不知晓,然而,这几年,优昙做过的事情,他却都历历在目。

他一直不放心孟庸,总怕这个女子会伤害优昙,他便也一直不曾离开这个小院。

少年在他的怀中躺了好一会儿,才勉强一笑道:“可能是太累了,头有些晕。”

死魔皱眉,但他却又不知如何劝说优昙,毕竟孟庸腹中的是他的孩子。他道:“你送你回娑婆彼岸吧。”

优昙失笑:“你是魔族,怎好出现在娑婆彼岸?”

“我只送你到城外,你自己进城便是了。再说,你现在这个样子,万一路上遇到袭击,你还有力气抵挡吗?”

优昙想了想,便不再推辞。毕竟以死魔的神通,要避开普通的夜叉族人并不是难事。

他无力行走,死魔便背着他走。

优昙很瘦,背着一点也不重。

他们在月色下慢慢地行去,身影看起来有些臃肿。

优昙伏在死魔的背上忽然一笑。

死魔自是懒得问他笑什么,事实上,他也不知道优昙和孟庸说的那些笑话有什么好笑的,竟能逗得孟庸格格笑个不停。

优昙道:“你看我们的影子像什么?”

死魔看了一眼,能像什么?还就是像影子。

优昙也知道以他那沉闷的个性自然是说不出什么来,“我听说人间界有个传奇话本,说的是一只猪自以为娶了媳妇,背着媳妇走,然而他背的其实不是媳妇却是他的大师兄。”

死魔想了想,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道:“所以,他真正娶的人是他大师兄?”

优昙道:“不是,是他大师兄变成女人骗他的。”

“为什么?”

“因为大师兄要收服他。”

“那直接打不就好了?”

……好吧。

优昙叹了口气道:“你这性子,也难怪千多年都没有媳妇。”

死魔嘴角勾了勾,“我可不羡慕你,你有媳妇,你为了你媳妇命都快没了。”

优昙轻笑:“我对不起她。在人间界的时候,我害得她国破家亡,甚至连她怀了身孕都不知道,反和别人成亲生了子女。现在我无论如何补偿她,都是不够的。”

死魔想了想,道:“我也听过一些人间界的事,似乎像你这样的人,通常被称为渣男。”

优昙哈哈一笑,道:“是,我是挺渣的。一直以来,都是她爱我超过了我爱她。”

那段路走得很慢,但最终还是走到了。

终于到了孟庸临近分娩之时。

为了方便将天地之气送入孟庸体内,优昙提前带着孟庸到了雪峰之下。

这雪峰在离善见城不远的地方,无垢便在善见城外为优昙安排了住处。

到了分娩那日,优昙先放了几大碗的血以备不时之需,血中加了曼陀罗花汁,以防鲜血凝结。

他自己脸色白得像是死人一样,无垢看他那个样子,忍不住在心里叹息。

他不知孟庸是何人,他不喜欢多嘴,每个人都有秘密,优昙不说,他便不会问。

只是,优昙现在这个样子,还能上雪峰取清气吗?任何一道雷电,只要劈中了他,他可能立刻便会死。

到了孟庸终于要生了,优昙便要去雪峰顶取清气了。

无垢忍不住道:“要不你留下,我去替你取?”

优昙笑道:“我留下有何用?我又不是医生。你才是医生,你留在产妇身边才对。”

“但是你……”

“没事,我可是夜叉王,天人界最强的两个男人之一。”

无垢失笑,优昙与他都个性温和,因而才成为好友,他很少这般自吹自擂,无非便是让他放心罢了。

优昙独自上雪峰顶,他时间不多,取到清气后只有一个时辰。

眼前有些发黑,似乎是失血过多的原因。

然而,他却管不了那么多。那个孩子是他几百年来唯一的孩子,他必须要让她出生。

终于到了雪峰之顶,他依着古籍上所说,用取自东海鲲身上的鱼鳔收集天地之气。

一道紫色的闪电由天而降,他却视若无睹,其实即便是想躲也躲不开,这是受帝释神通加持的闪电,若是他不曾失血,倒是能闪得开,现在他如此虚弱,早便不及平时灵敏。

眼见那闪电便要劈在他身上,一个黑色的人影忽然冲出来将他抱在怀中。

于是那闪电便结结实实地劈在黑袍人身上。

优昙大惊,失声道:“子息,你怎样?”

他是魔族,更加无法承受帝释的闪电。

有一瞬间,死魔的脸上有紫色的电光一闪而逝,他周身似乎都过了电般被紫光笼罩,那双没有眼白的眼瞳,也变成了紫色。

优昙甚是惊怒,“子息,不是让你不要来吗?这里是善见城,帝尊就在城内,你再大的本事,若是被帝尊感觉到有魔族靠近,你该如何离开?”

死魔这才缓过劲来,道:“你现在还受得了这紫电?我若是不来,你大概都走不下去。”

优昙怔了怔,收束起手中已经充满了气体的鱼鳔,道:“你伤得可重?”

“不必管我,你快下去吧。我这便离开。”

优昙担心地看着他的脸,“你自己真的可以吗?”

死魔微微一笑,“我是死魔,天人界除了几个人外,没谁能奈何我。”

优昙认识他几百年,他笑的次数加起来大概不超过十次。此时见他这般笑,优昙竟莫名地有些心疼。若不是为了让他放心,他也不会笑吧。

他咬了咬牙道:“好,我先把天地之气送过去。”

死魔看着他的背影向雪峰下掠去,身子晃了晃,伸手按住胸口,脸上紫色电光闪烁。

帝释果然厉害,不过是经他神通加持的闪电,便这般厉害。传说帝释已经活了六万多岁,整个天人界和魔族,再也没有人比他更加长寿的了。

他慢慢向雪峰下行去,体内的紫电一波一波地由血液传递至全身,每一波电过,全身都似被无数尖针刺着,痛得令人窒息。

也不知这电流多久才会消失,若承受这雷电的是个普通的魔族,只怕当场就被劈成烤猪了。

他慢慢地向远离善见城的方向行去,即便他是死魔,也没那么大的胆子,穿城而过。

走了大概半个时辰,忽听有人叫他:“子息。”

他转头,优昙正在向他奔来。

他怔怔地看着优昙,落日金色的余辉反射着雪光照在他身上,似给他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少年奔到他身前,笑道:“子息,我陪你回去吧。”

他有些不解:“孟庸生了吗?你为何不陪她?”

优昙道:“还没,无垢陪她便是了,我又做不了什么,我送你到边境之外就回去。”

两人静静地向着日落之处行去,死魔想优昙还真的挺渣的,自己媳妇在生孩子,他却跑了出来。

然而……不知为何……其实,觉得有些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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