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塔

“大家知道‘塔’吗？”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教授推推镜框，托着冒热气的茶壶在讲台上缓缓踱步。

这是我印象最深的一节课，也是我听得最认真的一节课。

最初听到“塔”这个字的定义的时候，我合上小说本，默默地坐直了身子。

“我们这个时代，有人造梦，也有人追梦。传说‘塔’是由无数纯洁的梦汇聚而成的，这些梦有儿时的回忆，有人与人之间最真实最美好的情感，也有一个人心中不可磨灭的理想。这些梦的内容各不相同，但它们都洁白无瑕，轻如羽毛，可以浮在半空，相互融合，形成‘塔’。就像化学上，将硫化氢气体和二氧化硫气体反应，可以生成硫和水。”

说到这里，很多同学都笑了，甚至有人窃窃私语：“这不是传播□□吗？”

“对呀对呀，还拿化学反应举例呢！”

老教授抿了一口茶，不紧不慢地讲:“事实上，‘塔’是真实存在的，而且，可以说是我们的世界上，为数不多的最纯净的物质，有点像化学上的单质。但是，当然，它并没有被记载在教科书中，也不能拿来做实验，甚至很多人，始终不相信它的存在。”

这时，一个坐在前排的女孩忍不住了，没有举手便开口打断:“那老师，请问您见过‘塔’吗？”

此话一出，课堂上立刻鸦雀无声，都在等老师如何自圆其说。

老教授笑得很坦诚:“很遗憾，我没有那个机会。只有灵魂如‘塔’一般纯洁的人，才能见到‘塔’，每个人看到的‘塔’也不一样，但是那种感觉，听说就像你驾着一艘小船，在茫茫大雾中迷了路，突然，前方出现了一束光，那光朦朦胧胧，似是而非，只是你自己清楚，那束光是真实存在的，它，正为你指明道路。”

又一个同学缓缓地举起手来，老教授点头应允。

“既然这样，那‘塔’是一个虚幻无形的东西吗？”

老教授摇了摇头，慢吞吞地回答:“它无形，但不虚幻。它存在于每一个足够坚定的追梦人眼中。”

“那‘塔’就是用来比喻理想和信仰的了？”那个同学继续问。

“我觉得将理想和信仰比做‘塔’更恰当些。”老教授说，“毕竟它是看得见的，虽然只有极少一部分人见过它。但这也说明了，在这个世界上，真正能做到坚定理想，不忘初心的赤子已经很少了。我希望你们中有一些人在将来的某一天，在为自己的理想疲于奔波，几欲放弃的时候，能想到今天的这堂课。那时，你们千万记得，‘塔’时刻眷顾着执着的追梦人。”

老教授说完，在下课铃声中庄重起身，向我们鞠了一躬，随后离开了教室。

也许在其他人眼中，这只是一堂华而不实的励志课，所谓“塔”，也是讲出来哄哄小孩的。但是在我的世界里，从此多了“塔”这种存在，我一遍又一遍地拷问自己的灵魂是否纯洁，一遍又一遍地思索何为理想，何为信仰？我相信真正的理想绝不止“我写的小说能出名”这么简单，也相信有朝一日，我能够有幸见到“塔”，描摹出它的真容。

我相信“塔”的存在，就像初中时相信陶渊明真的到过桃花源一样。这种态度，课本上歪斜的字迹可以作证:

故人为塔，驿途为家。

信则其是，寻梦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