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邪术？
元提胡乱往身前抓去，怎奈什么也没抓到，低头一看只有一团看不清形状的黑雾。
殷无度直接化魔气为己用？
不，这不可能。
元提挣扎着看向泠玉，见对方也在跟魔气缠斗，赶忙传音给他：“他还没有这等本事，莫要被秘境骗了！”
言罢，元提闭上眼强迫自己放松，渐渐的感觉能恢复呼吸，继而手中发力，控制照烛径直刺向殷无度。
照烛剑刺中殷无度的刹那，脖颈间的力量瞬间消失，元提落回地面，大口呼吸空气。
就在此时，泠玉明白了元提的示意，持剑而立，屏息凝神，如蛇般的魔气在快要咬上的瞬间，当即随风消散。
泠玉赶忙同元提会合。
不远处殷无度仍在狂笑不止，身边魔气聚集愈发壮大，在其身后化出一尊满身獠牙的魔像。
“秘境放大了死者的怨念，这根本不是真正的殷无度，他的能力被魔化了。”元提咬牙起身，四肢因无力开始不住地发颤。
泠玉赶忙扶住了他，道：“你先走，这里交给我。”
元提摇摇头，提剑欲上，复又被泠玉拦下。
“你伤势过重，应付不了。”
“彼此彼此，你也好不到哪儿去。”
元提闪身躲开泠玉，被人一把拽住，抬眼与之四目相对。
泠玉皱眉看着他：“你为何总这般固执？”
眸中闪过一丝不明意味，元提勾唇一笑：“强者生，弱者死，凭我这身残躯，照样能绞杀殷无度。”
强者生，弱者死，我不用剑，照样能赢你——
熟悉的话出现在耳边，泠玉不觉陷入了回忆。
在仇离木的幻境中，他亲眼看着十七岁的元提赤手空拳、以一敌十，以金丹境击败了元婴境的对手，即便最后浑身是血，打得只剩下一口气，还会用这最后的力气冲对手莞尔一笑。
眼下元提再次说出类似的话，泠玉下意识松了手。
“好。”
元提不知他为何忽然改变了主意，默默点了点头。
但眼下给二人的时间已然不多，就在二人争执的档口，殷无度大手一挥，控制魔像向二人这边袭来。
泠玉替元提挡下魔像的斧子，护送元提向殷无度逼近。
元提清楚殷无度的弱点，只要让他近身，便能有机会一击致命。
魔像挥动着斧子，同卧雪剑一次次交锋，每一次交锋，寒水城便发出一声哀鸣，血引阵的红光愈发强烈，整座城在流血哭泣。
比起行动敏捷的泠玉，魔像的优势便有些发挥不及，往往斧子没落下，泠玉就先一步躲开，继而逼近魔像，一剑劈散他挥动的四肢。
奈何魔气终究不似实体，很快就聚集起来化出全新的四肢，挑衅地向泠玉勾勾手指。
泠玉眉头紧锁，下意识找寻元提的身影，眼见元提纵身来到殷无度身边，毫不躲闪径直挡下剑刃，整个人被迫后退了数十步，一下子跪倒在地，泠玉顿时心惊不已。
脖子上一凉，元提抬手去摸，沾下二指血。
幸好，没有划太深。
刑场内，狂风四处飞舞，将墙角的一朵淡绿色小花狠狠压低在杂草中。
元提喘着粗气，抬眼看向大笑的殷无度，笑道：“身手不错，就是不够快啊。”
闻言，殷无度大笑三声，歪了歪脑袋，继而手中剑刃一转，几乎是瞬间提剑冲至元提面前。
卧雪剑在空中一转，直直向殷无度刺去，奈何殷无度狂妄至极，根本不去理会，飞速冲击带起的风波径直将卧雪剑打飞。
元提立在原地，两手空空，只弯着嘴角静静等待。
殷无度眨眼的功夫就杀至眼前，手中剑破风而起，毫不犹豫地斩下。与此同时，殷无度只攻不守，整个人暴露在攻击范围内。
趁此时机，蓄势已久的照烛剑横空出现，自殷无度右斜侧狠狠刺来，在剑刃离元提只有一指的距离时，瞬间破开强有力的风波，一剑刺穿殷无度的头颅。
元提轻轻吹了口气，近在咫尺的剑刃化风而去，整个秘境陡然静止。
魔像也瞬间消散不见，泠玉赶忙奔至元提面前，见他完好无损立在原地，不可思议道：“你……方才做了什么？”
元提看向泠玉，勾唇道：“这家伙的眼睛是斜的，看不见右手边的某些方位，再加上人本就狂妄向来只攻不守，一拼起命来就更顾不上，我不过是利用了这点罢了。”
泠玉恍然大悟。
但尽管此法甚妙，倘若出现意外，结果便是天差地别。
“往后，不可再如此。”泠玉后怕地叹了口气，若那一剑真砍了下去，也不知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元提已然累极，应付地点了点头，继而双眼一闭毫无征兆地倒了下去。
泠玉伸手接住后，原本静止的秘境开始发出震天动地的响声，眼前的画面如镜子般开始碎裂。
正在此时，一身是血的姜平远远赶了过来，抄起竹棍在地上画了个圈。
“快，站进去！”
说罢，圈内陡然生出一道漩涡，三人进去后不到一会儿，秘境便彻底坍塌。
寒水城外的某处山头，寂静的密林深处金光一现，三个身影自半空径直摔向地面。
而寒水城中，秘境坍塌引发的一轮巨大漩涡，将城中肆虐的魔气尽数吸了进去，随后在一声巨响中彻底炸成虚无。
……
店家听到了动静，在山上四处搜寻了一番，找到了三个昏迷不醒的人，将他们带回客栈。
元提醒来时正躺在原先的榻上，伸手摸了摸身侧，不出意外摸到一只瘦硬的手。
他忍痛扭过头，见泠玉闭着眼还未醒转，便又安心躺了一会儿，愣愣地看着泠玉熟睡的侧脸。
泠玉五官生得优越，皮肤又白皙光滑，在阳光的照映下，整张脸如玉雕琢般完美无暇。
元提晃了晃神，只见他如瀑般乌黑亮丽的长发，轻轻柔柔地散落在榻上，还有一小部分落在他的手背，被他用手指勾了绕圈圈。
这种感觉很是奇妙，元提出神了好一会儿，猛然惊醒时，某人早睁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元提快速眨了眨眼，怪道：“醒了怎么不吭声啊。”
泠玉身子动了动，侧过身正对他，道：“刚醒，正要说。”
“我们何时出来的？”
“不知。”
“出来后发生了什么？”
“不知。”
“……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元提。”
见泠玉一脸正色地答道，元提松了口气：“还好，还能认人。”
泠玉眸中微光一闪。
元提撑着床塌坐起身，感受了下周围的灵力，继而开始打坐。
枯竭已久的识海终于有了缓解，如溺水之人陡然重获空气，元提起了贪心，一下子打坐了好几个时辰，将灵力恢复至五成左右才舍得出定，睁眼已经是傍晚时分。
身侧空空如也，不见泠玉。
元提顺着雾气寻到屏风后，见热水已经备好，于是便褪了衣衫，好好给自己打理一番。
浑身的淤青在热水和灵力的作用下开始褪去，几处伤口也在慢慢愈合，如释重负的感觉让元提长舒一口气，靠在木桶中昏昏欲睡。
门外响起姜平的声音，元提起身换上干净衣物，开门就见姜平捂着耳朵，缩头缩脑地跑过。
在瞥见元提后，姜平仿佛看到救星一般，二话不说就冲进屋内，把门重重一关。
“哎呦我的老天呐，可算能喘口气了……”
姜平神情痛苦地瘫倒在地上，元提见他身上裹了一些白布，闻着隐隐有股药草味，好奇道：“什么药有这么苦？”
姜平摇摇头，生无可恋地看着他：“良药苦口，忠言难听啊……我那个师弟，从昨日一直念叨到今日，那家伙比我还能说啊！我是真受不住了……”
元提表示不信，他就没见过像姜平这么碎嘴的人，不顾反对走了出去，迎面就撞上前来拿人的卜凡。
卜凡一看见元提就冲了上来，惊喜道：
“道友可有瞧见我师兄？就是同你们一起回来的那个，穿着像个茄子，嘴里老是说个不停，分不清主次，搞不清轻重缓急，老是惹事……”
他边说边比划，堪称一个手舞足蹈、声情并茂，仿佛要凭空捏出来一个人来。
元提认真地听了一会儿，刚想说“就在身后屋子里”谁成想卜凡话风一转，道：“……等我找到他，定要他好看！”
卜凡说着撸起了袖子，做出一副要砍人的模样，元提见状，默默把话咽了回去，摇了摇头。
卜凡闻言，顿时感到失落，元提趁机问了一嘴：“正巧，我也在寻人，你可有看见一位白衣公子？”
卜凡思考了一会儿，双手又不住地开始比划起来：“你是说那个身长八尺，仪表堂堂，风度翩翩，英俊潇洒，走路不看人，一副旁人欠他八百两银子的样子，行色匆匆，提着一包东西，鬼鬼祟祟去后厨……”
他话至一半，房门猛地被推开，姜平冲着他伸手，痛苦地喊道：“师弟！莫说了莫说了！我跟你回去还不成么！”
卜凡看到姜平，当即住了嘴，一把扯过姜平就往回带，嘴里不住念道：“让你别点火非要点！这下好了被魔追了几日小命都快没了！修为不够硬就别瞎逞英雄，出去了这么久还能活着回来真是老天保佑！活该你断胳膊断腿的，药也不吃，躺也不好好躺，再乱跑我砍了你！……”
元提只觉耳边有嗡嗡声挥之不去，眼睁睁看着姜平被拖走，想起方才卜凡的话：
“行色匆匆，鬼鬼祟祟，后厨？”
“这野鬼又在搞什么。”
于是元提调转方向直奔后厨而去，掀开帘子，果见一白色身影正围着灶头鼓捣什么，元提悄无声息地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