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提还没明白发生了何事，下意识就紧紧搂住了泠玉的肩头：“泠玉？”

“一起。”

泠玉走得速度很快，似乎是为了甩开某样极其厌恶的东西，不到一会儿就来到寒水城外，未作停留，径直抱着元提跃上墙头。

城内具体情况还未弄清楚，元提赶忙阻止了一个劲往前冲的某人：“先等等！还未弄清殷无度的位置。”

泠玉适时停了下来，但还是不肯放下怀中人，只是顾自喘着气。

元提伸手探了他的脉搏，发觉脉象已然虚得厉害，便不顾一切挣扎着从他身上跳了下来，在袖中翻翻找找，摸出颗丹来。

“快，服下去。”

元提用手拿着丹举到泠玉唇边，催促他赶紧吃下去。

泠玉没有拒绝，微微张口，任由他将丹药送进嘴里，皱眉咽了下去。

“咳咳咳……”

吃得有些急，泠玉不住地咳嗽起来，元提替他拍拍背。

“好些了么？”元提见泠玉憋得脸色泛红，四下也寻不到能喝的水，只能鼓励他先忍忍。

原先见泠玉跟个没事人一样背着自己到处跑，元提也就忘了二人伤重加灵力枯竭一事，而眼下泠玉脸色惨白，咳个不停，元提便觉有些棘手。

没有灵力，如何刺杀殷无度？

元提思索片刻，从袖中将剩余的丹药都拿了出来，挑挑拣拣分了两份。

“目前就只剩下这些，每一枚里的灵力不多，把这些都转化后估计只能恢复三成左右，但有总比没有好。”

元提给泠玉示范了一遍，泠玉跟着他将灵力吸收后，脸上恢复了一些血色。

温暖的灵力在体内游走，瞬间缓和了识海枯竭的疼痛。

泠玉双眸微闪，抬眼看向元提：“这些，都是你炼的？”

元提不做多想，回道：“许久之前，我还在画云殿的时候闲来无事炼的，没成想有朝一日竟还能派上大用场。”

这些被吸收的丹中，有不少是化作牢笼用的，当时元提被泠玉气得无处发泄，便炼了这许多丹，想有朝一日能活捉了他好好折磨一顿，哪成想回头就被忘在了身后。

待泠玉一问，元提答完后他才想起这一茬，有些心虚地回避了泠玉的目光：“走吧，干正事去。”

二人顺着城墙查看城中情况。

经过两次洪水侵袭之后，城中的房屋已尽数倾塌，同真实的寒水城几乎重叠，元提凭借记忆，和泠玉一起穿过几道血引阵，都没看到殷无度的身影。

“莫不是我们耽搁太久，时间已经过去了。”

秘境中的时间流速十分快，元提话音未落，只见眼前的画面开始模糊，原本倾塌的房屋在扭曲中逐渐变化着形状，而二人脚下的城墙也开始呈现诡异的扭曲。

“当心。”

泠玉牵住元提的手，防止他从城墙上掉下去，元提往泠玉身边靠了几步。

秘境变化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为防止秘境将二人分开，元提紧紧牵着泠玉，一边躲避着扭曲的地方，一边看向寒水湖的方向。

眨眼的功夫，寒水城再次恢复往日的繁华，城中喧闹的街道、往来的商贩、嬉闹的孩童，同最开始时别无二致。

画面开始重现，意味着秘境的又一轮循环开启。

元提有些担心，只能寄希望于姜平能及时察觉此事。

“回神。”

一道清冷的声音将元提的思绪拉回眼前，只见泠玉正看着自己，语气似是有所不满。

“若不然先避一避。”元提也有些拿不准，便同泠玉下了城墙，来到高处暂避。

眼瞧着城中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一股莫名的感觉让元提下意识紧了紧手中的力道。

泠玉察觉到他的情绪，也紧了紧握着的手。

二人默默注视着城中的景象。

元提等得有些心焦，只觉时间过得异常漫长，忍不住问泠玉道：“过多久了？”

“超过了。”

泠玉记得清楚，最先洪水到来时，刑场附近有零星几个人影路过，而眼下不止是刑场，就连原本热闹的街道彻底看不到人影。

元提闻言一阵欣喜。

洪水没来，人影不见了，意味着秘境已然发生了改变，但他们却仍停留在原地，便充分说明了问题。

只是改变了结果，殷无度还会出现么？

元提和泠玉相视一眼，重新回到城中，用最快的速度奔向西市刑场。

元提腿伤未愈，跑的速度慢了些，同泠玉差了些距离，也正因如此元提意识到二人的手还牵着，登时喉间一紧，想要收回手。

察觉到元提的举动，泠玉反而紧了紧力道。

“秘境变化无常，如此安全。”

原先情况紧急，元提没有顾及太多，而眼下有了意识后，触感便显得格外敏感，他垂眼看向相握处。

这只手瞧着格外瘦硬，就如同泠玉本人一般，天生一股生人勿近之感，但若真握起来，掌心却意外地柔软。

元提胡思乱想着，不自觉动了动手指，泠玉当即停下脚步回望：“怎么了？”

元提也没想到他会突然停下，面对他的询问，元提一时间哽住无话，只愣愣地顺着泠玉的方向看去。

越过精致好看的侧脸，元提一眼便瞥见了熟悉的身影，当即唤道：“出现了！”

元提一声惊呼，泠玉赶忙回身，只见殷无度立于高台之上，身边依旧跟着三位掌门，四人面对着空空荡荡的街道而立，仿佛底下真的有一群弟子在操练似的。

二人对视一眼，随即提剑在手，脚下用力往高台上飞去，一左一右呈包抄状逼近殷无度。

这一剑元提只为试探，故而并未用太大的力气，正如他所预料的那般，殷无度的影子及时挡下了他的攻击，扭过头，用一双空荡模糊的眼睛看向他。

这才是突破的关键。

元提心里有了底，借势纵身一跃回到台下，与此同时，泠玉挥剑砍向其他三位掌门，对方也都做出了反应。

“一起上。”

泠玉退回台下后，四个被激发的人影也跟着齐齐追了下来，各占据一角形成包围圈。

战斗一触即发，人影所作出的攻击与现实几乎毫无分别，数道剑影闪过，二人已然不具优势。

元提同泠玉背靠背位于包围圈中心，一边抵挡着三位掌门的攻击，一边警惕殷无度的行动。

丰幽门掌门的身影最先跃起，在空中一个冲刺，剑尖直指元提心口。元提提剑去挡，丰幽门掌门趁此时机，自袖中飞出一道钢针，被元提及时发现，堪堪躲过。

钢针没有刺中目标不停，径直向泠玉飞去，元提赶忙提醒后，钢针被泠玉一剑斩断。

“左边！”泠玉话音未落，元提下意识往右侧一躲，挥剑砍向左边，也不知砍中了什么，待落回地面后才发现是另一柄钢针。

元提咬牙道：“好生阴险。”

在三位掌门连番的袭击下，经过几个回合的较量，元提身上的伤再次传来剧痛，已然牵制到了他的行动，以至于元提每每提剑抵挡，莫非咬牙坚持差一点就要败下阵来。

得想个办法把三人引开。

思考片刻后，元提转守为攻，剑尖对准了丰幽门掌门，待激怒他后，纵身一跃将人引去了高台，包围圈开了口，泠玉便有了收拾他们的机会。

待看准时机后卧雪剑身白光一现，只见泠玉的身影在四下闪现，紧接着两位掌门的影子就被拦腰砍断，消散在空中。

而在高台之上，元提一剑斩断丰幽门掌门的左手，叫他没了用暗器的机会，随后又一剑刺中他的心口，总算解决了这一麻烦。

忽而平地狂风大作，城中的景象当即变了模样，与此同时，原本近在眼前的殷无度，眨眼间就没了踪影。

元提赶忙回到泠玉身边，警惕地看向四周：“时间又过了，第二次洪灾马上又要来了。”

二人往寒水湖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帮黑压压的身影将湖周围包围了起来。

元提为姜平捏一把汗。

“不一定要阻止洪水，若时间拖得久，我们可以在洪水到来前杀了殷无度。”泠玉也担心姜平能不能扛得住，他算了算时辰，距离殷无度再次现身，可能只有一盏茶的功夫。

元提点了点头：“得速战速决。”

“方才我已看出那几人的弱点，待会儿便依计划行事。”

元提同泠玉说完了自己的计划，他们身后的高台之上，四人的身影悄无声息重又出现。

面对洪水的袭来，三位掌门做惊恐状，纷纷质问殷无度，而殷无度不仅一幅无所谓的模样，还很是得意地摊摊手，气得其他三人似要动手。

“就是现在。”

元提悄悄潜入到三人身后，找准时机，冷不丁给了他们一脚。三位掌门突然被踹，差点摔个狗吃屎，胡子一吹纷纷回头看，与此同时，殷无度的目光也被吸引，全然不知身后抵上了一把寒剑。

元提和泠玉同时动手，这厢挨个打散了掌门们的影子，另一边泠玉借助出其不意，将人重伤一击，随后同元提一前一后将殷无度包围。

狂风再起，洪水未至，寒水城却陡然换了副场景。

黑雾铺天盖地笼罩寒水城上空，隔绝出一方异世；满城的血引阵下，红光一如地狱吐出的焰舌；无数高台竖起，枯瘦的尸骸立于其上，七窍大张，发出无声的哀嚎。

在血引阵的加持下，殷无度的伤口正在愈合，毫无意识的头颅左右晃动，与二人打了个照面，突然开口大笑三声，元提只觉脖颈猛地一紧，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带离了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