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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第 6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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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二十八,顾时珩攻破顺洲城,将粮草与军需库洗劫一空。

正月三十,黑云蔽日,大雨即将来临。

西洲境内,兴庆府外,黄河边缘,此处的景象堪为奇特。

黄河上游冰块已化去,少许浮冰漂浮于河面之上,洋洋洒洒的朝着下流游去,可却撞上了下流未划开的厚冰,宛如一道水闸立于河中,被阻碍而不得朝前流去。

久而久之,河道不得疏通,而流到此处的河水与融冰愈来愈多,竟已有溢出之势。

顾时珩望着这河面良久,一言不发,赵三千忍不住问道,“秦将军,看这黄河这样,我们还能从冰上渡河吗?”

“<水文志>中所录,孟冬之月,水始冰,地始冻,仲冬之月,冰益壮,地始拆;季冬之月,冰方盛,水泽腹坚,仲春之月,冰始瘦,而不以堪为,黄河自应理开始,自南向北逆流,上游位于南方,而下游位于北方,南方冰块先化,变水,而北方冰块仍未化,便宛如闸口,造成凌汛,这是上天助我!”

顾时珩双目中闪着难以掩盖的光芒,宛如发现了猎物而及其兴奋的野兽。

赵三千眨了眨眼睛,道,“将..将军,你说慢点,我没听明白!”

“黄河一段水化了,一段没化,而没化的那部分正好堵在兴庆府前,这是上天为我们修的闸口,水流不过去,已经水位高涨,如果再涨呢?”

顾时珩站起身来,望向赵三千,道,“赵兄,你是农家出生,你看这天,今夜会下雨吗?”

赵三千急忙望向天边,道,“满天乱飞云,雨雪下不停,今夜多半有雨!”

“好,竟然有雨,必有大水,我们连夜挖一条渠道,将洪水引向此处。”

言尽,顾时珩的手指指向了前方,在不远处,西洲都城兴庆府矗立百年

“我要水淹兴庆府。”

卯时,乌云蔽日,世界已没有半点光亮,天空中不时有闪电劈过,雷声滚滚。

没有人能在这样的夜晚安然入眠,尤其是在娜蓝收到大梁对于北渝的回信之后,更是极其不安。

她几天前便下达了军令,若北渝在没有她军令的情况之下擅自动兵,一律按反水处置,立即剿杀。

今日她眼皮不停跳跃,心头极为忐忑,突然间,竟听到排山倒海般的呐喊。

“报!梁军率兵来袭!”传令兵走了进来,通报道,“梁兵率兵来袭!”

娜蓝立刻起身,披上斗篷便走了出去。

漫天雨水飘落,起初还只是毛毛细雨,很快便成了倾盆大雨,砸到了众人的脸颊之上。

娜蓝走到隘口,西洲前军已列队完毕,而梁军趁着大雨,竟倾巢而出,面容狰狞的朝着隘口袭来。

“放箭!”参将当机立断,万箭齐发。

此时天色过于昏暗,伸手不见五指,眼前的隘口又及其狭隘,西洲军误以为在此处冲锋的是大梁主力军队。

可事实,当真是如此吗?

又是一道闪电劈过,照亮了聂世信的半张面庞,那双剑眉星目,冷峻桀骜的脸,此时被雨水浸湿,显得杀气盎然。

他宛如一个足够冷静老道的猎手,冷冷地站在高山之上,隐于雨夜之中。

身后站着的是漫山遍野的大梁士兵,多达十五万之众,目光尽数死死盯住山下。

这是北渝的大营。

趁着大雨磅礴,天昏地暗,聂世信已率领大军绕到了后方侧翼,只待一击毙命。

而被他盯着的北渝大营之中,竟还是一片安静祥和,歌舞升平。

北渝来到西洲之后,驻扎在此处,莫说是打仗,操练都便少了许多,与其说是来助阵,更多人觉得他们不过是来此处看戏和撑场子的。

娜兰不要他们动兵,那只要梁军通不过这隘口,他们乐得逍遥自在。

今夜暴雨,守夜的士兵只是随意看了两眼,便退回了营帐之中。

而中军大营里,完颜杜康和金武志正在煮酒,热腾腾的美酒在火上燃烧,酒香四溢。

所有人都没猜到,一把剑已经悬在了他的脖颈之上。

只是在一瞬之间,地动山摇,呐喊声四起。

北渝士兵没有立刻反应过来,以为这是隘口西洲与梁军交战而传来的余音,等回过神来时,聂世信率领的兵马,已经杀到了北渝大军的营帐之前时,才意识到这是梁军,杀到了他们面前的梁军。

“全军戒备!!敌军来犯!”

“全军戒备!拿兵器!”

北渝军大营里乱做一团,许多人还未起床披甲,便被一刀捅死,完颜杜康听见喧嚣,急匆匆地掀开门帘,走出去只见世界一片朦胧,四周烽烟寥寥,惨叫声漫天。

骏马之上,大梁红色的旌旗滚动,一道银色光芒与他遥遥对视,已锁定到了他的身上,完颜杜康方一抬头,突然见一杆银枪,仿似游龙。

”将军!”

众人厉声喊道,完颜杜康分离躲开,只见那银龙枪从自己心口擦过,聂世信手持长枪,重重一击,完颜杜康朝后倒去,摔在兵器架之上,头破血流。

他抬起头,看着这湿漉漉的银甲将军,一步一步地朝他走来,冷笑一声,道,“谁是赤子?”

完颜杜康下落不明,金武志却当即力断,将还未冲散和击毙的兵力集结起来。

虽梁军奇袭声势浩大,但是这短时间内要将十万人杀光不可能,很快,完颜杜康便率领近八万大军往后撤去,准备与西洲合军,稳住阵脚,再徐徐图之。

而在这样的雨夜之中,既眼不能视物,又耳边尽是雷声滚滚,什么都听不清楚。

西洲大军本正在拼死抵抗大梁的’主军’,神经紧绷无比,突然间,竟见身后金武志率领八万大军,朝自己后方冲击而来,各个面色狰狞,心中大骇!

联想到娜兰军令,以及先前北渝种种行为,对他们而言,这无疑是北渝必定叛变,决心与而梁合击西洲的信号。

来不及过多思考,西洲中军和后军立即拔剑,朝北渝军进攻而去!

金武志望着这二话不说,拔剑便要打的西洲军,突然明白,这聂世信的反间计发得岂止是他,而是西洲心里的疑心!

可是他被逼到份上,又能如何?无论此时再如何呐喊,如何劝诫他们来此处并非为了攻击西洲,都无济于事!

西洲仍以为大梁主军在隘口与他们周旋,如何会相信这梁军已经绕到北渝军身后,进行奇袭呢?

这北渝被夹在中间,西洲士兵见他们便打,大梁士兵见他们也打,为了保命,金武志只能下令全军迎战,无论对手是谁,格杀勿论!

等到西洲与北渝战成了一团,难舍难分时,聂世信立刻下达军令,撤出山谷,在山外等待。

鹬蚌相争,螳螂捕蝉,他是渔翁,亦是黄鹤。

鏖战三日,葫芦河河水被血染红。

北渝几近全军覆没,而西洲军亦溃不成军,只带领不到一万残军从背后的落日峡谷撤出。

娜蓝与泼离在马背之上,看着身后紧追不舍的的梁军,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速速回兴庆府!

他们急行军出了落日峡谷,朝北眺望,三百里开外便是顺洲,再往北走一百里既是兴庆府。

布通收到兵败消息,必会出城相援,顾时珩纵使五千骑兵不知在何处,亦不会与还留在兴庆府的五万大军正面交锋。

可就在这时,突然马蹄声渐近,地动山摇,风沙四起。

娜蓝抬起头,看着面前瀚海黄沙,在天边的尽头,出现了一个小点,紧接着便是越来越多。

为首的那人的雁翎甲于黄沙之中,闪烁着若明若暗的光芒,鬼面狰狞无比,手里举着半截兴庆府的旗帜,在西洲士兵看清之后,重重扔在地上,任由千万马匹踩踏而过。

“兴庆府五万大军尽数葬身渔腹,西洲气数已尽,速速投降——!”

顾时珩高喊道,身后五千部众随即附和,一同高呼。

娜蓝听见此话,险些从马背上坠落而下,而西洲士兵在见到顾时珩的那一刹那,已被彻底击垮,纷纷朝后退去,可聂世信的大军却已追到了眼前。

前有猛虎,后有恶狼,娜蓝双目通红,狠狠地瞪了顾时珩一眼,勒住缰绳,猛地调转马头,朝着西方跑去。

她并不打算就从投降,仍存留一线希望。

而顾时珩见此,当即策马扬鞭,带上自己部众,一路狂追——

他需要跟娜蓝做个了断。

溃不成军,当如是也。

娜蓝的一万部众一路死伤无数,仓皇逃窜,等到沙陀对岸时,已剩下不过寥寥千人。

顾时珩目标十分明确,一路只负责将人击溃,至于俘虏和歼灭,全交给身后了聂世信。

娜蓝与泼离二人二骑,驾在最前头,行至零波山下,身边不过剩了竟只跟了不到百人。

又被骑兵冲散,回过头时候,不够五人五骑还在身边。

他们找不到上山之处,原地打转良久,见身后顾时珩骑兵转瞬即至,只好下马,一头钻进了一方枯木丛。

走到尽头,发现竟是悬崖尽头,此处竟是死路。

顾时珩策马立于枯木从之外,看着这地上脚印,让全军再次歇息,他拾起双锏,孤身一人,走进了这枯木从之中。

四周寂静,他的耳朵却清明无比,风声吹拂,树叶摆动。

而就在下一秒,他突然转身,手臂暴起,横锏一敲,竖锏一砸,三招两式,便将想要从后方偷袭二人击碎。

不远处声音传来,他大步追上。

娜蓝,泼离,与侍卫五人立于悬崖之前,死死地盯着他,刀剑已经握在了手中。

而顾时珩见到这一切,心里已无比平静,看着娜蓝,缓缓地开口,道,“国主。”

“顾时珩!”娜蓝望着他,似是要将他身躯洞穿。

而在听到这个名字,泼离周身一颤,不敢相信的望向娜蓝,道,“你说什么?玉儿?他是谁?”

娜蓝不理会他,只是死死地盯着顾时珩,道,“我饶你一命,这便是你回报我的方式吗?你当真把兴庆府淹了?我的孩儿..如何了?!”

“要么死了,要么也也快死了,国主。”

顾时珩望着娜蓝,一字一句,冷冷道,

“大兴刀兵之人,必反受其害,想必国主此时此刻,终明白自尝苦果之下场了?”

“我当时就该杀了你,但是现在也不迟!”娜蓝歇斯底里,道,“泼离!给我上!给我杀了他!”

“是!”泼离见到这张脸,又听到顾时珩的名字,早已愤怒无比,拔出长刀,与五位侍卫一同冲了上来,可是顾时珩,早已非吴下阿蒙。

见四人蜂拥而至,他并不惊慌,抽出双锏,提锏相向。

侧身避开泼离一刀,又挥舞双锏,,一左一右,砸在两士兵胸口之上,一脚踹向身前的之人,反手回击一锏,又搞定二人,须臾之后,竟只留下来他与泼离二人。

泼离胸口起伏,亦怎也想不到,眼前这个高挑的鬼将,竟会是顺天府的九皇子。

他全身紧绷,遥望顾时珩,右手举刀,竖劈而下,顾时珩左手之锏架开此刀,右手的锏猛地打去,金装锏从泼离面前划过,让他不禁生出一阵冷汗。

泼离大喝一声,意欲再攻,身形鬼魅,刀如游龙,而顾时珩挥舞双锏格挡,半点未落下风,每每兵器相撞,泼离只觉虎口生疼,震得长刀都快拿不稳。

顾时珩见此,击其一点,高举双锏,朝着泼离头部砸去,泼离见状,立即举刀格挡。

可这要是寻常利剑,倒也作罢,锏本是钝器,顾时珩用上十成力气,飞落而下,双锏之中,竟有推山镇海之力。

只听见一声脆响,刀背被双锏横腰砸断,而长锏继而往下,落到了泼离的头颅之上,将他头盖骨砸裂,脑袋凹陷而入,猛地往地上倒去,竟已断了气。

娜蓝瞧见此景,瞠目结舌,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她此刻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西洲士兵怕他了,她从来此时高高在上,受不到半点威胁,当你被这双杀气蓬勃的眼睛望着,被这双锏相对时,何人能不怕?

“顾时珩..”娜蓝知无路可退,强迫自己停下了脚步, “你一马当先,追到此处,就是为了亲手杀我?”

“纵使我大梁军纪严明,但是从来没有优待俘虏的传统,就凭你在座狼山下做的事情,我带你回营,他们能把你生吞活剥了,况且你还是女子,一旦被俘,下场会如何,你比我更清楚。”

顾时珩停在了不远处,双锏还往下滴着血,“我来这里,是为了让你死的体面些。”

“你当真要杀我?”听到此话,娜蓝说不上是害怕,亦或是失望。

“我不杀你,无颜回去见我聂大哥,无颜再去祭拜我死去同袍。”顾时珩皱了皱眉,望着不远处的少女,眉目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隐痛,“你自刎吧,娜兰”

这一声娜兰,将她彻底击垮,她摇了摇头,一时间想不清楚,他们二人,又如何走到这般田地?

本该是知心好友,共赏河山,却因为那么一场又一场的意外,隔着无数国仇家恨,只能你死我活,刀兵相向。

沉默良久,娜蓝拔出了腰间的长剑,寒光闪闪,吹毛断发。

“战场之事,愿赌服输,我败了,无话可说。”

娜蓝深吸一口气,又望向了顾时珩,缓缓道,“正如你所说,你不杀我,无颜见你的战友同袍,这场战争因我而起,数万军民因我而死,若我不战至最后一刻,又怎么去九泉之下,见他们呢?”

言尽,娜蓝抓住自己披上的薄纱,将其扔到一旁,降低重心,做了个起手势,“秦将军,请赐教。”

顾时珩望着她,缓缓地闭上了眼,手落到了双锏之上。

遥遥望去,顾时珩身躯略略前倾,宛如一道紧绷的弓。

娜蓝举起长剑,猛地朝他胸口突刺而去,突然间,一阵剑刃断裂的声音响起,连着骨骼破碎声响,娜蓝低下头,望着自己手中的断剑,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宛如烟花,朝下坠落而去。

顾时珩望着她垂落的身影,突然又想起那日京城中,并肩而行,言笑晏晏,竟仿似已是上辈子的事了。

他单膝跪地,手落在娜兰的脸颊之上,轻轻地为她阖上了眼,心底长叹一声: 奈何。

兰因絮果,便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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