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巫师长大一些，就要学习魔法理论课，比如魔法使用准则、魔法史一类。”
“什么时候开始实战教学？”禾双双忍不住打断他。
电影里的魔法学院，都是一入学就开始教授魔法，哪怕只是一些小法术，也不至于像西泽说的那样，只学理论，却没有实践机会。
“成年后才会分元素开设法术课。”西泽语气淡淡，不知对这项规定是不满还是赞同。
“大部分学生直到第一次法术课，才开始学会运用自己的能力。”
“小部分呢？”
“贵族巫师家庭的孩子，长辈会从小传授他们一些基础的法术。”西泽垂下眼睑。
“这也太不公平了！”禾双双愤愤，这些出身好的巫师，和平民出身的孩子永远不在一条起跑线上。
在西泽还在苦学理论课的时候，别的孩子已经会使用炫酷的法术。想也不用想，这些人肯定会成为学校里的炙手可热的天之骄子。
而西泽，一直保持各科榜首的成绩，又付出了多少常人难以想象的努力。
“我想说的就是，”西泽注视着禾双双的眼睛，正色道，“王城充满了各种各样的不公平，我们必须去适应它。”
在西泽严肃的目光下，禾双双郑重地点头。
还没出发，自己已经对那个陌生的地方产生了一丝厌恶。
不过西泽的话让自己并不意外，他早已意识到这是世界不是个世外桃源。
不就是忍吗？我们玩家最能忍了！
只要能探索世界，解锁农场功能，回到现实，区区贵族阶级，就算是国王站在面前，他禾双双也会——
窝囊认怂的。
黑发黑眸的青年嘿嘿一笑，逞一时脾气未必能成大事，能屈能伸才是硬道理。
西泽看他接受度良好，便又要继续看书。
禾双双想起来这里的正事：“你找了米尔给我建畜棚？”
“嗯。”西泽头也不抬。
“修畜棚不是一笔小费用……”禾双双有些难为情，讪讪道。
“我有钱。”
这扑面而来的土豪气息。
“你奖学金有很多吗？”现实里一年的奖学金也就几千块吧，两个世界汇率差距不大，西泽的奖学金怎么感觉花都花不完。
“我父亲给你的那块怀表。”西泽突然没头没脑来了这么一句，“主城买的，十年前的价值是五十银币。”
禾双双开始掰着手指算，一千铜币等于一银币，五十银币就是……五万铜币。
西泽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呆滞地样子：“这是我入学那年，用第一次得的奖学金买给自己的礼物。”
禾双双傻了。
一年五万奖学金，西泽入学少说也有十五年，如果每年都拿第一，那奖学金加起来就有……
什么学校，一出手就是这么大方！
“我平时也没什么需要消费的地方，这些钱都攒了起来。”西泽嘴角翘起，“所以你知道了，我不缺钱，别再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看着我。”
“不会了……”禾双双石化中。
他现在只觉得自己最可怜！
本来日子就过得紧巴巴，现在又欠了一屁股债。
得知西泽是个隐形富豪后，禾双双对西泽屡次帮助自己的愧疚感降低了不少。
按照西泽的说法，自己不用着急把钱还给他，如果因为没钱修畜棚，而耽误了出发的日子，才是真正拖了后腿。
之后西泽也不再和自己闲聊，继续翻阅那本教材。
离开西泽家，禾双双回到随身农场继续种土豆。
买来的苹果苗被他种在农田后方，果树生长周期缓慢，平日里也不用经常浇水，当务之急还是得多种些土豆出来。
距离出发不到一周，两个人都有不少准备工作要做，时间就这样一天一天飞速过去。
米尔如期修建好了畜棚，禾双双也忍痛花了一千铜币买了一头成年奶牛。
这头奶牛性格温顺，每天早上禾双双去挤牛奶时，都会亲昵地蹭蹭他的手腕。
为了避人耳目，他一直没有将随身农场的数据同步到现实。本来还在苦恼怎么将这些动物带走，他又有了新的发现。
一旦自己离开村子，农场里新增的鸡舍和畜棚，以及里面的住户，就自动同步进了随身空间，几只小动物也消失在现实的农场。
这意外的功能让他再次感叹随身农场的人性化。
……
很快到了出发的那天，天一亮，禾双双就去了尤金家。
昨晚，第一批种植的土豆成熟了。
尽管成活率并不是百分之百，可一株竟结出了十个左右的土豆块茎，并且各个都硕大饱满。
禾双双忙活了一晚上，将收获的土豆装进背包，粗略计数多达两千颗。
纵使自己再兴奋，面对如此庞大的数量，一向爱钱的禾双双也犹豫了。
单不说尤金会不会被这两千颗土豆吓到，就算他接受能力很强地收下了，能不能卖出去也是一个问题。他记得尤金说过，现在是土豆收获的季节，当季蔬菜应该不缺人卖才是。
纠结了一晚，禾双双还是打算先拿一千颗试试。
于是一大早，他已经坐在了尤金家的餐桌上，顺便蹭上了一顿早餐。
尤拉给他倒上一杯甜牛奶，继续去厨房里忙活了。
禾双双回头看了眼尤拉充满活力的背影，心里的担忧也冲淡不少。
“尤金，杂货店要收土豆吗？”
尤金咽下一口面包：“当然，村民们吃不完的土豆都卖给我，你有土豆要卖吗？”
禾双双颔首，尤金表现出了兴致：“之前看你种的蔬菜成熟那么快，没想到你还能种出春天的土豆。”他用手帕擦了擦嘴，“这次有多少？我给你按精品价格收。”
禾双双舔舔下唇，伸手比了个“1”。
“一百个吗，没问题，就是价格会比生菜和黄瓜低一些。”
“一千个……”禾双双小声说。其实是两千个，说出来我怕吓到你。
尤金不出所料地愣住了：“一、一千个。”
“是不是太多了，那就先卖一百颗吧。”禾双双连忙道。
“没有……”尤金缓过神来，挠挠下巴，“一千颗也行，只是不知道商贩会不会收。”
“便宜一点没关系的。”禾双双只想赶紧出掉，虽然放在空间里并不会变质，可后面还有好几批土豆等着成熟呢。
当时自己一心想着多种土豆多赚钱，却没想过怎么贩卖的问题。等自己离开豆苗村，还得寻找新的收货商。有再多优良蔬菜，没有途径卖掉，天才小农夫也没有用武之处啊。
尤金却表现得很义气：“精品土豆两铜币一颗，一次卖不完我就多卖几天，没事的。”
禾双双感激地看着他。
面对青年亮晶晶的眼睛，尤金略显羞涩地转开了目光：“走吧，我去你农场拉货。”
“不用了，”禾双双一指门外，“已经堆在门口了。”
“……”
尤金再次忍住了自己的好奇心，没多问禾双双是如何一个人把土豆运来的。草草清点过数量后，爽快地付了两个银币给他。
禾双双却只收下了一枚。
“怎么了？是两枚银币。”尤金眨眨眼睛。
禾双双摇摇头，笑着说：“数量这么多，应该卖不了这么多钱。而且……”
他停顿了一下，尤金心里莫名生出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禾双双的笑容变淡，语气里也多了丝不舍：“我要离开村子了，谢谢你这些日子的关照。为了帮我出货，你还翘掉了开店的时间，我一直很感激你。”
尤金站在原地，沉默不语地低着头，只是身侧微微颤抖的手暴露了他的情绪。
禾双双注意到他的反应，抿了抿嘴：“今天我是来和你告别的，我想告诉你……”
“为什么要走？”尤金委屈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他抬眼看着禾双双，眼睛里泛着水光，像一只被欺负了的大狗。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禾双双要离开的消息，自己的心里就好像被抽走了一个重要的东西。这种感受让他陌生，让他惊恐，却无法阻止情感在脑海里喧嚣。
禾双双察觉到尤金的异样，心里一惊。难不成自己是触发了和尤金的感情线吗，为什么尤金的反应会这么激烈。
他回想起自己送给尤金的沙漏，好像从收到那个礼物起，尤金对自己的态度就变得有些不同。但似乎在送礼之前，他对自己就已经很好了。
此刻禾双双脑袋里一片混乱，他生怕自己的无心之举改变了一个人的生活轨迹。
“我要和西泽去王城了。”他尽量平静下来，不带感情地说道。
“为什么去那里。”尤金默默垂泪，“你也要去皇家学院上学了吗？”
“嗯。”没有别的理由，禾双双只能顺着他说。
“可是我觉得豆苗村就很好。”尤金说，“一辈子呆在豆苗村都很好，其他人也是这样想的，我们哪里也不会去。”
尤金的这番话让他心惊，没想到游戏设定对豆苗村村民的影响已经这么大了。
他严肃下来，喊了尤金的名字。
尤金不解地抬头。
“豆苗村很好，但村外的世界更好。外面有更广阔的天空，有草甸，有连绵不绝的山峦，更远的地方还有大海。”
“大海……”尤金的表情懵懵的，好像在接收新的信息。
“没错，大海很漂亮，比豆苗村还要美丽无数倍。”禾双双努力开解他，“还有金黄的沙滩，各式各样的鱼。”
尤金没有说话，眼神却不可抑制地动摇起来。
“尤金。”禾双双看着他，让尤金和自己对视，“你不想一辈子呆在豆苗村，你想去外面看看。”
慢慢的，尤金小幅度点了点头。
禾双双在心里松了口气，也不知道这样有没有用，不过目前看来尤金已经听进去了。
尤金是个开朗积极的男孩，他不忍看他被游戏捆绑，成为一个没有自我想法的npc。
尤金答应了禾双双的话，可看起来还是很委屈。他勾住禾双双的手腕，小心翼翼地问：“你多久走，我想去送送你。”
“今天中午就走。”禾双双看了眼怀表，一抬头，看见西泽正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像是有话要说。
尤金的眼眶又红了，他没想到离别来得这么快。
“西泽来找我了，”禾双双拍拍他的手背，“中午见。”
说完，就朝西泽的方向快步走去。
尤金吸着鼻子注视他和西泽离开。
上次也是这样，扔下自己和西泽走了，尤金想，西泽就有这么好吗？
他只不过比我聪明，比我学习好，比我沉稳，不像自己这么大个人了还爱哭鼻子……
直到禾双双和西泽的身影消失在石板路尽头，尤金才恹恹地转身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