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沉思了一下，看得出他很努力地在回忆中搜索这个名字的存在，然后他摇摇头：“我并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也没有见过他，不过，这个男人是嫌疑人吗？”

：“您请先看看他的照片，你是否有印象？他或许改了名字，不论是咖啡店、面包店,教堂，任何地方见过他么？”博伦立刻把照片往前推了推，他其实不清楚为什么格雷格要提到这个人，但他一向和鉴证人员配合得很好。

卢：“没有，如果他来过酒店，我或许会有印象，不过他看起来更喜欢大自然，你懂的，就是钓鱼、带着睡袋去森林露营的那一类，不像喜欢是来酒店的样子。”

照片上的波本只穿着简单的粗格衬衫和泛白破洞牛仔裤，看起来价格绝对不会超过一百美元，可知道在蕾拉定制酒店消费可不菲，酒店房费昂贵不说，光在酒吧点一杯普通的薄荷气泡水，价格都要卖39美元一杯哩！也难为卢，能把贫穷说得这么委婉。

格雷格冲着博伦点了点头，示意已经没有什么可再问了的，博伦站起身来，伸出手出：“路易斯先生，非常感谢您前来回答问题，很抱歉耽搁您的时间了，您可以离开了，我会安排警员送您出去。”

卢似乎很惊讶他们结束得如此干净利落，旋即他礼貌地和博伦握手，然后转身离开，他的脚步松快，浅灰色薄外套外角随着他的脚步声，被迎面吹来的冷风鼓起一道漂亮的弧线。

2号审讯室的门半开着，波本正死死地盯着门口，他也不知道在等什么，也不知道在看什么，距今为止，他已经看到门口经过了一些人，包括2个穿着白大褂、手中拿着蓝色文件夹的实验室人员、一个大腹便便、满面红光的胖警官和他体型截然相反、似乎患了厌食症瘦成一根竹竿的高个瘦子搭档，两人手里都端着咖啡，并且都和吉姆和凯瑟琳打了招呼，还不断传来一阵打印机的声音，滴答滴答，十分刺耳，最后，他那双疑神疑鬼的小眼睛似乎被什么颜色刺痛了，哦，那是浅灰色外套的一角。

波本立刻意识到，那是一张曾经令他心惊的面孔，虽然他在另一个警员的陪同下，根本没有多朝其他方向多看一眼，可他还是感觉很不安。

然后他听到有人的脚步靠近，然后是纸张翻动的声音，审讯室门被关上了，他们的声音音量刻意降低了，断断续续地传进来。

：“这是他的证词，你可以看出来，说的都挺清楚的，他可真是个聪明人啊，看起来....可以撇清他和这案子的关系了。”这是一个陌生的男人声音。

“这才叫聪明人，他知道自己即将要失去的东西。”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波本听出来这是刚才审讯自己的两个人中的一个，就是那个金发妞。

：“那这份笔录....”还是那个男人的声音。

：“好吧，我看看，....这份笔录复印一份给我们，你知道的....等律师来了...我们这边会用得上的，而且，我觉得我们已经了解清楚了...就再等等吧，事实可不会变的。”这是那个很和气的警察，头发少得像沙漠中的绿草一样，先前他看起来脾气很好，可此刻他的语气却非常冷峻。

莎拉找到凯瑟琳的时候，她和吉姆、格雷格都在休息室坐着，喝着咖啡，神色都不算好，这其实也很好理解，这咖啡的确也没什么好喝的——新治安官上任后，重新对实验室制定了很多措施，其中就包括更换了休息室的咖啡豆品种，这种咖啡豆非常具有辨识度，就是那种只要喝一口，就能感觉它一定是价格不贵那种豆子，可想而知它的滋味又是如何。

莎拉看了一眼手表：“我以为这个时候你们会在审讯室。”

吉姆 ：“哦，半个小时前哈德利先生的律师来了，他要求和他的当事人单独谈话，毋庸置疑，这是当事人的权利，然后他们谈了大概20分钟，我得说，我对他的律师印象并不好，任谁第一眼看到他，都会认为他是极为会钻f法律空子的那一类型，然后他们谈完后，波本先生一改常态，像只吃饱了的大鹅，昂着头，神气十足地告诉我们，他没有话对我们说了，看来比起说真话，他更愿意呆在拘留室。”

说实在的，吉姆有点儿尴尬，他还以为他和凯瑟琳一番红白脸操作，至少会得到他们想要的一些结果，毕竟他们在审讯室里合作过很多次，表演的痕迹已经不会太明显，也很少会被犯罪嫌疑人察觉。

不过在他看来，这似乎不是审讯手段的原因，肯定收这个律师说了些有的没的，于是他假装若无其事，只是继续低头喝了一口咖啡：“不过没关系，我们手头上的证据已经足够把他钉死在法庭上了，他跑不了。”

莎拉这才看着凯瑟琳：“刚刚我接到乔治的短信，他说他准备和我们谈一谈，只是必须在律师的陪同下。”

：“他这么快就想清楚了？不过我都不会感到惊讶，他看起来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时候开口对自己最有利。”吉姆说着，咧嘴笑了起来。

凯瑟琳向他投去赞赏的一瞥：“那就祝你能得到你想要的口供，莎拉，这次还是你去医院吧。”

：“呃，那我呢？”格雷格追问，或许是以前在实验室工作的原因，他一直很期待能出外勤，他感觉每一次走出去，都能得到一些非同寻常的体验。

：“哦，亲爱的先生，我怎么会忘了你呢，博伦已经把受害者以前报警的记录和那些威胁信全部送过来了，不必担心，那都是你的了。”凯瑟琳慢条斯理地说，末了还拍了拍他结实的肩膀。

只是等格雷格回到自己办公室，看到桌面上那一大箱资料时，再次感觉到了人生的无奈。

斯托.坎迪斯律师早已等候在病房里，他依然是西装笔挺，十足的精英相，而且为了想要达到他想要的效果，他抢在吉姆之前开口了。

：“尊敬的警察先生...”

：“请叫我警督先生....”吉姆一点也不惯着他，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

：“当然，请原谅我的失误，尊敬的警督先生，在谈正事之前，请允许我先概述一点案件前情，那就是我的当事人，以前的确有过犯罪记录，但他为他的错误付出了代价，他坐了牢，然后出狱，按时和他的假释官报道，找了工作，而且主动对受害者进行经济赔偿，所以他的确不是一个令人满意的人，但他是一个努力变好的人，所以，请你们不要拿以前的有色眼镜看他，他值得一个公正的审判。”

：“所以，你是想谈条件？那你也知道，和我们谈条件，是要付出代价的。”吉姆已经听懂了，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些律师就是这样，有事就说事，扯这一大堆有的没的干什么？我又不是陪审团，你来这一番声情并茂地说辞，有个什么劲？又不是在戏剧表演！

：“而且，我更想听听乔治先生说说9月2号晚上，自己都干了些什么，如果他的说法的确是真实的，那就算了，如果不是....”吉姆有意停顿了一下，顺便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躺在床上坐立不安的乔治。

没想到吉姆这么谨慎，一点儿也不上钩，乔治的表情有点儿难以接受，但斯托依然很镇定。

他缓缓开口：“当然我的当事人不是有的放矢，他愿意承认因吸入致幻药物，就是致幻蘑菇，而导致精神性暂时失常，从而对巴顿先生造成的过失伤害罪，这是医生提供的病理性报告。”

吉姆沉默了一下，皱起眉头：“可巴顿先生已经死了。”

过失伤害罪和故意杀人罪，这两者之间的量罪标准可是天差地别，这两人是把自己当傻子哄吗？

斯托道 ：“我并不反对这一点，所以我的当事人还需要一份豁免协议，作为交换，我的当事人会提供更多关于真正的凶手的信息，能够帮你钉死他的那种。”

吉姆道 ：“人们为了脱罪，他们甚至会眼睛都不眨地就作伪证。”

：“警督先生，你应该明白，这件案子里还有很多不能解释的地方，比如我的当事人的动机，谁给他的致幻蘑菇，谁制服了巴顿先生，并且把他绑在椅子上，并且又是谁把我的当事人打成这个样子的？我的当事人并没有推脱他应该担负的罪责的意思，他放弃了自己的自卫本能，因为如果他真的咬死了不说，你们根本不能找出真正的凶手！我想你们没有找到关于这个人更多的证据吧？”

：“所以我唯一的请求，就是请你们不要因为我的当事人以前的经历，就放过真正的凶手，而且....如果这件案子，并不是第一起呢？如果你们坚持只钉死我的当事人，而放过背后的凶手，肯定会有下一次，那下一个受害者，就是你们的责任！”

这也是吉姆讨厌这些辩护律师的另一点，就是他们虽然听起来巧舌如簧，这一点让人很不舒服，但的确总能说到点子上。

吉姆这才点了一下头：“很好，那现在，我们就能好好谈一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