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剧节结束就真的没有什么活动了。
大一轮复习很快就如火如荼地拉开帷幕。
只是高二下学期的暑假实在不顺利。
热是其次,长是主要。
本来作为准高三生,萧燚应该八月十多号就到学校去上课,但上了两天课就因为连续高温,学校又放了假。
再加上疫情又有些严重,所以开学的时间被延后,只能居家上网课。
萧燚没回学校附近的那套公寓。
李一哲高考完已经搬走了,而关越被他爸爸亲自接回了家。
与其一个人,还不如回来陪陪萧晗。
新冠病毒都变异了一波又一波,萧燚却是一如既往地专注于学习。
自从奶奶走后,家里就添置了一张上下铺的木制床放在次于主卧的第二间卧室,萧燚睡上铺,萧晗睡下铺。
一方面是两兄弟都有莫名其妙的理由。
萧晗说,他怕天花板上掉下来一只能压死他的大蜘蛛;萧燚则是总觉得下铺床板底下有人在动。
另一方面也是考虑到安全。
因为有前车之鉴,萧燚不知道萧晗会不会从上铺掉下去,即使有护栏。
另外,爬梯子也有隐患。
房间里还换了一张能同时坐四个人的宽敞书桌和一个更大的衣柜。
此时,两兄弟各自坐在桌子的一侧,一个穿着校服用手机,一个用平板。
萧晗这学期正上初中,身量已经有点拔高的迹象。
正值两人共同的休息时间,萧晗到窗边往下望了望,社区里做核酸的人稍微少一点,于是他提议:“哥,要不我们下楼把核酸做了吧,晚上你不是还要上自习吗?”
萧燚摘下耳机:“走吧,不过明天我们能上午去做了,学生优先。”
萧晗望了一眼篮球场,手有些痒:“真想下去打球。”
“你那个技术还得再多练练。”萧燚戴上口罩,揣好钥匙。
“别小瞧我!总有一天你也会被我打败!”萧晗恨恨。
萧燚突然想起什么:“这几天怎么总看你打游戏?作业太少了?”
萧晗打游戏用得是奶奶生前那部智能手机,卡已经卸了,游戏账号全用萧燚的号码注册。
萧晗有些委屈:“可是被关在家里真的很无聊。爸爸妈妈总以为我还爱看电视,可是电视上的内容已经吸引不了我了。那我还能做什么?我可没有哥哥学习的专注和能力。”
“除了篮球和游戏,还有很多。阅读,手工,雕刻,做饭,书法,绘画,音乐,舞蹈……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做不到的。”
“啊,那下次我试试吧。”
某次大课间,萧晗同往常一样提醒萧燚:“哥哥,核酸。”
萧燚却没应答,只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说:“你拿爷爷的手机去。我晚上去做。”
“哦。”
萧燚盯着关越莫名其妙黑了的那块小屏,若有所思。
关越那边是上门做核酸,他大课间都会跳一段舞。
今天也是如此,但只跳了一半,有个身影进来关掉了摄像头。
他用奶奶的旧手机登录聊天软件,发消息。
名称:人呢?
名称:是你爸爸?
S没有回应。
关北望在全城封锁之前把关越抓了回去。
他把关越所有的书都装在行李箱一齐带了回去。
关越坐在副驾驶座,揉着通红的手腕,一双圆狐狸眼竟也露出能杀人般的刀光。
关北望解锁上车,关越趁此机会开门下车,结果周围突然涌出来两个壮汉把他摁住逮回了车上。
“加钱。钱会在今晚之前到账。”关北望淡定锁车,将窗户的最后三指缝合上,任关越扒拉车门。
“大半年不回家,真是不像话。全城都要封锁了,你也不回来,我只好来逮人了。”关北望启动车子,把口罩扯下来随便一塞。
今天这样一个非高峰时段,路上奇堵无比。
人行道上提着大包小包的行人络绎不绝,市场几乎被人抢劫一空。
没人知道这次封禁需要多久。
关越的手被撞得有些发红,他颤抖地用手撸过自己的头发,眼里遍布细细的红血丝:“只要虹姐告诉我她想我了,我就马上回去;但如果是你说这句话,我就觉得恶心。”
关北望一个急刹,猛打方向盘:“我劝你说话注意一点,我可不能牵制住生气的我,出了车祸,丧命的就是我们两个。”
“那你快点生气吧,最好快点死。”
“我是你老子!”关北望冰冷地提高声音。
“你就是个疯子!”关越脖子上青筋暴起,“你根本不在乎虹姐!不在乎我的感受!你只在乎你的公司有没有一个优秀的法定继承人!你和爷爷都是这样的人!”
“唯利是图!毫无人性!”
“你有哪里比普通人高贵了!”
“比起乞丐你也就是表面光鲜亮丽而已!”
关北望简直不能理解,他怒捶喇叭:“是虹姐消磨了你的意志吗!你喜欢的那些歌手、舞女有为社会做出过什么贡献吗!只是博人眼球有什么意义!”
关越声音突然小了,他嘶哑地说:“我错了。”
关北望还来不及欣喜,关越就用一种鄙夷的眼神看着他平静地说:“把你与乞丐相比,简直是侮辱了他们。”
“你去跳舞简直是自取其辱。”关北望如常地说。
关越当做没听见,眼睛望向窗外逝去的人流。
虹姐二十二岁生下他,今年连四十都不到,她究竟是为什么嫁给大她三岁的魔头来受罪呢?
封锁的前几天里,关越就没见虹姐下过楼。
关北望倒是饭点前一个小时准时下楼,去门口领了每天的食物自己动手做饭。
不过他只做自己和虹姐的,做好了再端上楼。
关越往往是等关北望出了厨房再进去折腾自己的午晚餐。
可惜他在做饭一事上实在没有天赋,时常难吃到自己也吃不下去。
还好他上一次回家屯了几箱面包和甜品,还没怎么动过。
不然这日子真得过不下去。
第五天的时候,虹姐才下楼。
明明还是盛夏,室外气温有三十五度,大厅空调又没开,她竟然还穿着长袖睡衣和长睡裤,一头如墨的长卷发厚实地披在肩膀上。
关越都替她热得慌,他问:“虹姐穿这么多,脸色也不好,感冒了吗?”
虹姐摸摸自己未施粉黛的脸,她的皮肤虽不再年轻却也远胜同龄人的光滑细腻。
她声音略哑,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来:“我下来看看你呀。这几天没好好吃饭吧,脸都小了。虹姐来给你露两手。”
说着,她便朝厨房走,用昨天还剩的一点青菜,煮了一碗鲜香的青菜煎蛋面。
关越坐在华丽的餐桌上吃着这碗朴素的面,热气熏得他眼眶盈泪。
“是比你自己做的要好吃吧?”虹姐托腮坐在旁边笑眯眯地看着他吃。
关越“嗯”一声,连忙点点头,一抬眼却看见虹姐托腮的那只手袖子已悄然滑落,露出青紫的纤细手腕和小臂上斑驳的吻痕。
虹姐的鼻尖有一层薄汗,炎热使她的脸颊带上粉色。
关越突然抓过虹姐的手,直直地盯着那些痕迹,问:“老魔头就这样对你?”
他站起身,又忍不住脾气了:“他凭什么?”
虹姐拉住他,眼尾有些红,她不住摇头:“不是你看到的这样啊。”
“可老魔头只在我面前展现他作为魔头的实力,你所说的细心体贴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要我怎么相信?”关越轻轻地掰开虹姐细嫩的手指,摸摸虹姐的头,突然就冲上了楼。
虹姐没来得及拦住他。
关越三步跨作两步地到了书房,捶门的手抬起又放下。
他能做什么呢?他不能做什么。
吵架也吵累了,打人又打不过,再无理取闹一番又有什么意义?
他颓然地走下楼,虹姐扶着扶手站在楼梯上,没化妆的她看起来很纯真,正眼带哀伤地望着他。
关越真的很害怕,怕虹姐又被关北望欺负,怕这样可爱的虹姐最终被骗了感情,落得人财两空的境地。
虹姐抓住他的小臂,确认道:“没冲动吧?”
“我的冲劲只够我冲到书房前。我还没那个胆敲门。”
虹姐松了口气,带着他又往楼下走:“下去把面吃了吧,一会儿要坨了。”
关越看着虹姐认真下楼梯的样子,他想:他一定要让关北望服气,这样虹姐就不会受委屈了。
而至于萧燚看到的摄像头突然关掉一事,只是关越封禁这段时间里所经历的众多类似情节之一罢了,实在不足为道。
S:[笑脸]没事
S:这段时间我总觉得落下不少,开学你还能带带我吗?
S:[眨眼]
名称:好的,开学见。
名称:不过你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问老师,或者问我。
S:太谢谢你啦
九月十九日班级群里都炸了。大家封禁期间在家里呆惯了,已经不想再返校。
而萧燚他们社区却是解封时间宣布后,前前后后、楼层上下都有人欢呼不断。
可谓“两岸猿声啼不住”。
学生恋家,各位大人却在为即将到来的海浪而雀跃。
萧燚巴不得快点返校,迅速订好票。
一是因为待在家里学习没有考试,他摸不清自己有没有退步。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想快点见到关越。
关越过了一个比封禁期还封禁期的封禁期,又怀着一些“远大”的志向,也早就想脱离囚笼了。
所以当他们在公寓相见的时候,彼此都默契地伸出了双臂想要拥抱对方。
最终还是萧燚上前两大步,把关越抱了个满怀。
把脸埋在萧燚脖子里的时候,鼻尖嗅到那股干净的清香,关越差点哭出来。
也不知道就分别大半个月,比寒暑假都短暂得多,他怎么就这么想念。
关越闷闷地问:“你什么时候比我高这么多了?明明你入学那会儿跟我差不多高的。”
萧燚下巴轻抵在关越脑袋上:“早就比你高了。你没认真吃饭吧?瘦了不少。怪不得不长高。”他能感受到掌心的触感更单薄,那对蝴蝶骨在T恤下的轮廓也更显眼。
两个人就这么抱了好几分钟,关越站得有点累,但他不愿意放开,就悄悄把重量倚向萧燚。
萧燚“弱不禁风”地圈着他转了一圈,倒在柔软的皮沙发上。
那双看树木都深情的眼睛低垂,泄出几分温柔。
关越抬头就对上这样一双眼,神情呆呆的。
“有开心一点吗?”萧燚刮刮他的鼻子,笑着问。
“有……”什么东西盈满了关越的胸膛。
他只想看着他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果然小别胜新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