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完艰难的四月二十九日，关越在五一假期收到了几十来张照片。
会话显示：高2023届三班孙雨萌38号。
照片内容全是他和萧燚各种各样的同框。
有运动会勾肩搭背的背影，有艺术节戏剧同台的场景…还有成人礼那天照片墙前的合影的另一角度。
还附上信息：你们俩拍出来太好看了！高中没能与你们有单独的合影实在太遗憾了。
关越很少登录这个聊天软件，如果不是五一有了空闲，他根本看不到这些信息。
虽然年级上对孙雨萌的评论都不太好，但关越向来伸手不打笑脸人，温温和和地回复：谢谢，照片很好。有机会我们一起拍几张。
然后他把图片一一保存在手机新建相册里，琢磨了半天，给相册命名：[爱心]
他有些明确，自己是喜欢萧燚的，只是这份心意还不到能够挑明的时机。
距离高考还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关越五一节没有放任自己去练舞，而是老老实实待在家里，认认真真地对着错题查漏补缺。
同时，在萧燚和虹姐的监督下规律作息，养精蓄锐。
很不巧的是，津河六中周围恰好在五月遇上了第二次新冠疫情。
好几位同学二阳请假，也有同学之前没阳，这次阳了，其影响之大实在难以言明。
关越这次一阳，发了高烧，体重轻了六斤。
萧燚二阳仍然没发烧，症状也与一阳差不多，只是程度轻了许多。
多亏了虹姐的精心照料，没一个星期两人就好得七七｜八八了。
距离高考十四天，萧燚与关越开启背记模式，由常考点到骗难怪重点再到常考点，最后是考前预测，由此滚动了十二天。
距离高考仅剩两天，年级主任及各科老师分别讲述高考注意事项与考前放松事宜。
纵然学校已组织过两次高考模拟，但萧燚关越还是利用这两天再次模拟了高考，主要是为了找心态练应试技巧。
高考第一天，语文正常，数学却是一言难尽。
今年数学考题难度瞬间拔高，灵活度与往年不可同日而语，简直催人泪下。
不少考生走出来时哭得难以自抑，甚至有考生边考边哭。
萧燚走出津河六中考点时，长吐一口气，与校门口的各位老师点头示意。
关越的考场离校门更近，他先一步等在人不那么密集的路口，看见萧燚走过来，委屈巴巴地说：“数学好难，我说不定考不到你想去的那座城市了。”
“好好吃饭睡觉，明天理综英语说不定会有奇迹。”萧燚摸摸他的头发。
“可我背后三道大题都没做完，选择蒙了好几个，填空也没什么把握…”
萧燚搂住他，手指却没有停留在他的肩上，而是顺势轻触关越的脸，安慰：“我也没做完，解析几何没算完，导数也没有头绪，选择填空拿不准的有很多。”
关越边走边说：“我真有一种我考不上大学了的感觉。”
他不想远离萧燚。一点也不想。
“那我们今天晚上深入复习一下吧。”
高考第二天，理综简单，英语正常。
萧燚拿到理综卷一扫题目，就有些不敢置信，但他一贯不会掉以轻心，所以正常速度写完后，留下将近一小时的时间来检查。
英语虽然不是他的强项，但见缝插针地听了几番答案后，上一百四应该没有问题。
萧燚理智地分析着，走出校门，已是人山人海、沸反盈天，送花的、采访的、接人的、维护纪律的全都被淹没在了人群中。
萧军山陈黎安没有来，贺小栗也没来。
他走出好一段路，拒绝了几次采访，在人群中见到相拥的虹姐与关越，关北望立在旁边，张开双臂护着他们。
萧燚想：如果奶奶能看见他从考场走出来就好了……
虹姐身穿玫红色旗袍，头上是向日葵黄金发饰，她把手里一束包得四仰八叉的花递给关越，笑得合不拢嘴。
萧燚实在不好打扰，就想跟着人群悄悄走过去。
结果虹姐眼睛很尖，一下子瞟到了他，朝他挥手：“四火呀，那边！那辆黑色的车！到车上去！”
关越也转过身笑眯眯地望着他，关北望则是轻飘飘地抛来了冷漠的凝视。
萧燚淡然地上了那辆很平常的车，虹姐从副驾递给她一束同样四仰八叉的花：“给你的花。我自己种的、自己包的，丑是丑了点，但可是灌注了我的祝愿呐。”
“谢谢虹姐。”萧燚很珍惜地将花放在膝头，与同在后座的关越对视一眼，彼此都明白了：今天一切顺利！
知道萧燚家人没来，虹姐好心留他吃晚饭，萧燚婉拒了。
回到公寓，他打了这两天以来给父母的第一通电话。
“这次高考，我多半考得不理想。数学是个分水岭，我会被分到下方。你做好准备。”萧燚沉沉地说。
萧军山在电话那头的语气听来有些紧绷：“这次高考数学之所以让你觉得棘手，一部分原因还是学校老师押题不准，没有摸清高考走向。”
萧燚尽量和颜悦色地反驳：“学艺不精是我的问题，与老师无关。我也做过前几年高考真题，从没想过今年会是迥然不同的出题风格。”
萧军山深长地叹了口气：“……行吧。”
“那你估分是多少？”
“不清楚。理综简单的话，容易压分。”
“大概是好多，你心里要有个数。这段时间就按照你估的分还有你们这两天要发的那两本厚书看看学校…”
陈黎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你别尽在那儿安排了，人家刚考完让人家放松一下不行嗦。现在选一阵学校有什么意思？什么事都等到分数出来再说！”
萧军山沉默一会儿才慢慢答应：“……行嘛。”
挂了电话，萧燚又拨给了贺小栗。
贺小栗一接通电话：“考完啦？什么时候回钟潞，我带你跟弟弟去耍一段时间。”
萧燚奇怪道：“你不问我考得怎样吗？”
“嗐，考得好坏都过去了，问了能改变什么吗？还不如想点实际的，比如怎样放松之类的。”
“哦。我可能过两天回去，那时候萧晗还在读书吧。”
贺小栗似乎真的有点不记得了，她问：“晗晗读几年级了？”
萧燚语气没有什么起伏：“他下学年初二了。”
“哦哦哦，都上初二了嗦，时间好快。”
等该打的电话都打完，萧燚在沙发上静坐到天彻底黑下来。
关越十点多才回来，他看见萧燚坐在沙发上，扑过去一个熊抱。
“嘿嘿，出考场那时候还差你一个拥抱，现在补上。”他吊儿郎当地说。
萧燚更用力地回抱。
关越敏锐地觉察到他低落的情绪，就问：“怎么了？”
萧燚放松了自己，有些叹息的说道：“医生与律师可能悬了。”
“明明是你说的一切等分数出来再谈，你现在可说话不算话了。”关越一脸“你怎么回事儿”的表情。
汽车的疾驰声不绝于耳，城市的灯光在玻璃窗外清晰可见。
萧燚有些恳求地说：“明天我们一起去玩一玩好吗，赶在下午四点毕业典礼之前。”
关越直视着他：“就我们两个吗？”
“只有我和你。”
“好。”
于是六月九号那一天，两人起了个大早，天还没亮就跑去隔壁露天广场上看日出。
巨大的圆日从林立的高楼大厦间缓缓抬升，金黄的阳光闪烁着铺缀大地，点亮了冉冉升起的五星红旗。
车流奔腾不息，人群络绎不绝，睡醒的城市几瞬便因忙碌有了生机。
关越穿着白T和蓝色牛仔阔腿裤，脖子上一条嘻哈风银链，一头短发被鸭舌帽盖得严严实实。
晨｜光挥洒在他身上，细腻得连脸上绒毛都清晰可见。
萧燚看得出了神。
看日出是第一步，接下来二人公园骑行，还到关越曾经练过舞的那个班游览一番，吃完午饭又去了电影院。
一直到坐在毕业典礼观礼座位上，萧燚仍然有些恍惚。
明明大半天也没做什么事，但莫名地感觉时间过得很快；明明已经相处了三年的时间，分别的时候也仍旧舍不得。
晚上还有班级聚餐。
大家都是与谁玩的好就与谁扎堆坐。
关越是抢手的香饽饽，男生女生都想跟他一桌。
萧燚跟紧了他，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就被挤到其他桌了。
走完枯燥老套的宴席流程，学生们就开始疯起来。
在金碧辉煌的饭厅里，人均几百的菜没动多少，外带的游戏倒是玩了不少。
纸牌扑克这类在学校里严令禁止的东西，在饭局上简直无往不利。
有人在玩，有人在看，有人漠不关心。
关越在牌局上奋斗不停，萧燚双肘撑在他的椅背上观战——他只认得牌，却不会打牌。
张杰森原本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结果几局后自己也加入了战局。
“哦豁，王炸！我赢了！哈哈哈！抽牌抽牌！”说着他从真心话大冒险卡牌里随机抽了一张。
关越和夏南星是败方，都各自把手里的牌一摊。
关越好奇：“是什么？”
卡是打混的，真心话与大冒险全搅和在一起，张杰森神秘地一翻牌：“到你喜欢或心欣赏的人面前给ta一个暧昧的拥抱。”
“哦哟哟哟！”大家都兴致盎然的起哄。
有女生作出猜测：“该不会是四火吧？之前好几次牵手回家呢。”
“非也非也。孙雨萌为什么不可能？关越不是对她很温柔吗？孙雨萌天天在那儿说。”
“姐妹，CP 可以冷门但不可以邪门！这不可以！”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Jason 还在这儿呢，你说…会不会是Jason 啊？”
“啊啊啊，他动了！”
关越向后靠在椅背上，转过头望着萧燚，两只胳膊环住了他的脖子，一个借力脸就挨到了萧燚的脖子。
他在一众女生的尖叫与男生的拍掌声中坐回去，二郎腿一翘，手一挥：“好了，我们继续。”
张杰森半是玩笑半认真地说：“你们走这条路可有点艰难哟…”
萧燚从那个暧昧的拥抱里回神，一脸紧张地浅笑了几下。
作者有话要说：写这本文的时候脑子里全是其他文的构思肿么办[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