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川的十二月比上海冷一些,今年又难得的落了些大大小小的雪花。
工作以来,只有过年回家的时候,萧燚才能从上海回来祭拜奶奶。
这还是好几年来头一次,他赶在奶奶忌日这天回来,并且带上了关越。
萧燚擦了下奶奶的照片,清扫了一遍周围,点上香烛,把白菊放在墓前,洒下一杯白酒。
关越沉默地帮着他,也洒下一杯白酒。
萧燚抚着碑:“奶奶,我带我爱人来看你了,我之前给你说过的,他叫关越,是不是长得很好看?”
“我们现在很幸福,萧晗现在也有出息,一年挣个百八十万不成问题,萧辰上高中了,她跟我说她想去开飞机呢。”
“一切都安好,你别操心。”
关越郑重地说:“奶奶,我会一辈子对萧燚好的,您放心。”
两人淋着雪在墓地里又聊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
萧燚借着还未熄灭的烛火烧了张信纸。
里面有他想对奶奶说的话。
亲爱的奶奶:
今日有雪。雪花飘扬。
亦如梦醒时的回忆,清晰却又仿如隔世。
我印象里,临川的第一场雪,落在了乡下的老宅里。
那经过几十年风雨洗礼的三层小屋,是你与爷爷以及几个工人们一手修建起来的。
是牢固的家园。
即便零八年那一场猛烈的地震,他也并没有被摧残。
后门的那口深井在夏天还有沁凉的水。
厨房能连接到老宅之前那座由泥土与稻草筑成的老老宅。
鸡在后山的后院里遍地跑,鸭子们早出晚归的出去凫水,大门有聪明认主的大黄,家里还有二喵乱窜着抓老鼠。
门檐上的几盆兰花开了一季又一季,爬墙虎在楼阁占据一席之地。
你会在春日的院子里晾油菜籽,夏日的门檐下剥花生,会在秋日的顶楼上晒谷子,也会在冬日的厨房里绑干燥的柴火。
家旁边的高速修了好多年。
我踏着稀泥去学校,脚底的泥总是被人嘲笑。
你却背着我,在无数个下雨天里拢好我身上新买的雨衣。
哪怕我认真地打着伞,你却仍旧被雨淋湿。
偌大的老宅里除了早晚,很难有人影。
放假的时候我总是一个人待在家里。
红色的大铁门紧闭。
我缠着你跟你去集市上卖菜,你别总不同意啊。
于是每天凌晨四点,我就窝在你的三轮车上,让你怎么甩也甩不掉。
你蹬着三轮车,我在车上晃晃悠悠地睡觉,我那时可真不要脸。
池塘边的樱桃春天熟了,我爬上去摘樱桃,你在树下举着篮子接。
夏天,我帮你挖藕,最后却变成你帮我捉龙虾逮泥鳅。
你插下一株秧苗,初秋里出来一个我。
……
我要把所有记忆都镌刻在脑海里。
四季轮转,奶奶,我永远记得。
愿你在天国安好。
爱你的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