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寻余光打量了眼肉眼可见脸色不好的林野，眉头微皱了下，慢生细语道：“他叫何钦，是我老板。”

“哦。”林野冷淡地应了声，神色也没有所好转。

李寻转头看他一眼说：“我不知道他住这边。”

林野把羽绒服的拉链往上拉遮住嘴巴，心说我又没聋，前面听到你们谈话了。

他微低着头，略长的刘海挡住眼睛，不声不响的模样像有满腹心事。

李寻心里跟猫挠了一样，喊了声林野，刚想停到下来，打算好好跟他谈谈，便听到对方不耐烦道：“你怎么话这么多？快回去，困死啦。”

李寻短促的笑了声，没再说话。

回到家林野直接回了屋，越想越郁闷，出门大半天就吃了顿烧烤，浪费他一晚上的时间，早知道在家刷点题不香么。

还巧遇老板，呵！那可太巧了。

林野躺在床上，因为实在吃撑得慌，有点难受。拿着手机无聊的翻着，忽然坐了起来。

上次接他电话的好像就是那谁的声音，怪不得耳熟呢。

草，林野把手机往床尾一扔，扯过被子蒙住头。

烦死了，睡觉。

李寻洗了澡出来，老妈站房门口问：“屈元那两孩子长得好不好？”

“挺好的。”李寻拿手机给林野发信息。

“小屈是个有本事的。”老妈想了想说，“李寻呀，你是不是真有什么难言之隐呀？你跟妈妈说说。”

李寻叹气，无奈道：“你不是还有胖墩么？一个你都带不过来，多一个你就能行？”

老妈瞪他：“这是带不带的问题吗？你都28了，虚两岁就是三十岁的大龄剩男，我着急呀。”

李寻走到她面前，搂着老妈肩膀说：“着急也没用，该吃吃该喝喝，你看你多大年纪了，少操点心。”

老妈拍开他的手，大概催了那么多次婚李寻这姻缘跟万年冰川一样，半点水花都没有，自己也累。她叹了口气，边往卧室走边说：“儿孙自有儿孙福，黄土都埋我胸口了，还能管你们什么呢。”

李寻靠着门框看老妈把房门合上，然后盯着有些掉漆的门把手发愣，有那么几秒他想过去握着把手把门推开，然后告诉他妈，说自己只喜欢男的，所以别期待了。

他可能会在未来组成一个家，只是于常人而言会有所不一样。

客厅只亮着他房门前两盏筒灯，刚好照到眼睛，他微闭了下眼，像在心里做某种决定，良久转身回了房。

林野昨晚带着情绪睡的，所以做了一连串并不连贯且不好的梦，洗漱的时候看到镜子里像被妖精吸干了精气一样，疲惫的脸，忍不住问候了声李寻。

外婆现在身边日渐恢复，早上给他煮早餐，也就不用去李寻家吃了，也正好今天并不想看到李寻。

“小野，学习固然重要，但也别学习太晚了，偶尔也要放松放松。”吃早餐的时候外婆对他说。

林野喝完杯里的牛奶，点头说知道了，回房拿书包出了门。

要是刷题把脸色刷的疲惫不堪他也就认为了，但是不是，为了一个陌生人连觉都没睡好，林野就十分郁闷，于是为了让自己痛快起来，把这份郁闷转移到某人身上，接下来一个星期李寻在面对林野的时候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高三确实各方面都要挤出时间来用到学习上，放眼望去班上没几个人状态好，都一副死鱼样，基本上靠着意念在撑，撑住了还有一丝希望，撑不住的索性就摆了，倒也没什么负担。

屈元为了重振士气，不知从哪弄了张意向大学调查表，然后根据学生意向多的大学讲一讲那所大学的发展史，出过哪些名人。

林野交了白卷，他没有意向的大学，从前那狗屎一样的成绩还做什么大学梦。

现在他似乎没想过，只是单纯想把成绩提上来，意向不意向也不是自己说了算，毕竟最后还得看考多少分数决定的。

当然班里交白卷的不止林野一个，所以一并被叫到办公室接受屈元的慰问。

“你们几个成绩都算可以，怎么就没想考什么样的大学呢？”屈元上了一节课正口干舌燥，端着杯子喝了口茶水，问面前比他还要高的几个人。

“老师，不是我想写什么大学就能考得上，我想上清华北大，能考上么？”一个学生说。

“只要你想，为这个付出常人百倍的努力就能。”屈元再次喝了口气说。

“我想考哈佛。”现在的小年轻主打一个我行我素，哪肯配合老师，一个个的越说越离谱，听得屈元忙摆手让他们滚蛋，林野想混在他们中间出去，最后还是被拦了下来。

办公室其他老师都上课去了，那几个学生一走，就剩他俩，屈元也不拿腔拿调，让林野坐到旁边的椅子上，问：“小野，就你现在这成绩不应该没想过考什么大学。”

“没有。”林野淡淡道。

屈元急了，说：“你怎么能没有呢？不能没有。”

“那老师当年考上自己意向大学了么？”林野反问。

“没有。”屈元说，“考了个更好的。”

“哦。”林野站起来说，“老师好厉害。”

话说的十分不走心，他不理解屈老师为什么总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浪费别人的时间，也丝毫不给他面子，拔腿往门外走。

“与其纠结这个，不如让我回去多刷几道题。”

屈元端着茶杯都忘了喝茶，眼巴巴看着林野走了出去。

他愣了几秒，把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气愤道：“我话还没说完呢，兔崽子。”

林野回到座位上，往教室扫了一眼，手伸进桌肚里，打开微信。

点开聊天界面最上边十几条未读消息的头像，最新的消息是三小时前发过来的。

李寻给他发消息不多，时间也不固定，有时早上五点，有时凌晨一两点，因为还在郁闷，这些消息林野一律没看。

手指悬在手机键盘上，似乎在犹豫回什么好，过了近一分钟，指尖落到了键盘上。

——“你在哪里读的大学？”

这节课自修，教室里做什么的都有，他们这种普通班老师也没有特别严格，想学习的不用盯着，不想学习的盯着也没用。

交头接耳，窸窸窣窣，像蚊子在耳边嗡嗡。

李寻现在没再给他弄试卷，倒是屈元给的勤快，数学一次给了十套，还有理综，林野倒没觉得，前桌直接看哭了，问他这一天除了吃饭刷题还会干别的么？

林野飞速计算道题，闻言抬头问：“什么别的？”

前桌看他几秒，意味深长地冲他笑了笑，说：“等下晚自习我发给你。”

手机在桌肚里震动，林野没去想前桌那话什么意思。

朋友在这边的工作终于结束了，明天的飞机，李寻请他吃饭，街边的苍蝇馆，桌少人多，林野信息发过来的时候，李寻正好在点菜，没看到手机屏幕亮了下。

“你也真是，还要在家呆多久？”朋友忍不住报怨。

李寻喝了口茶，说：“明年吧。”

老板娘很快上了菜，对方夹了一筷子放面前的碗里，问：“你还没跟你妈说？”

李寻叹了口气：“哪有那么容易，说出来老头老太太不得厥过去。”

对方也跟着叹了气，说：“那你打算就这样？听说相亲都相百十回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李寻目光落到手机上，心有所感似的，解锁了手机，看到林野信息，嘴角不自觉上扬。

已经一个多星期信息不回，见人当空气。

——“N大。”

他快速回复，接着问下句。

——“怎么突然问这个？”

李寻的表情让桌对面的人看得一清二楚，他饶有趣味地看着李寻说：“二哥，老实交代吧。”

“嗯？”李寻从手机屏幕上移开视线，“交代什么？”

余辰朝他手机抬了抬下巴，给李寻一个坦白从宽的眼神。

“没有。”林野的信息又发了过来。

——“没什么，就问问。”

“不能吧。”余辰挑眉道，“你没照镜子吗？”

李寻给林野回复了个摸头的表情，放下手机看向余辰。

“眼神温柔，嘴角上扬。”余辰说，“这还没情况？那我裸奔三公里。”

“可别。”李寻说，“你想裸奔别借我名头，回头陆亦铭找我打架，你可别心疼。”

“那你快说说。”余辰两眼冒着兴奋的光。

“有肯定跟你说。”李寻说，“还在读书呢。”

余辰眼睛睁大开圈，问：“初中呀？”

李寻啧了声，说：“高中。”

“有照片吗？”余辰起身坐到李寻身边，凑到手机面前，让李寻翻照片给他看。

李寻没正式帮林野拍过照，有倒是有，但都是些出糗的照片，不方便给外人看。

“没有，哪天跟他说拍张给你。”

没有达到目的，余辰有点小失落，一脸不乐意的回到对面。

“把手伸出来我看看。”

菜已经上齐了，李寻曲着手指叩了下桌面，没理对方的话，说：“快吃你的饭吧。”

“搞什么纯爱，喜欢就上呀。”余辰夹了块肉放嘴里，含糊道，“把他这样那样反复的……嗯，你懂的，不就什么都有了么。何必撸到满手茧。”

李寻飞快地蹙了下眉，说：“吃都堵不上你的嘴，要不给你买个喇叭，宣传一下你满脑子1T的颜料。”

余辰哼了声 ，没再继续。

李寻解锁手机，林野的消息没再发过来，这会儿正上晚修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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