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谨对宫里不甚熟悉,便让顾长越挑了个好说话的地方。
宫内有专人负责打理,因此哪怕再偏僻的角落,花卉植被都开得十分茂盛。
眼见对方心情不错,萧谨便单刀直入:“任平的案子,顾大人打算如何处理?”
顾长越知道他关切此案多日,却没想到他一开口问的便是这事,于是随手拽了一枚叶子道:“该如何便是如何,殿下想知道什么?”
“任何伤害婉儿的人,我都要知道他们的下场。”萧谨无视了顾长越的动作,神情严肃道。
然而顾长越摘了叶子还不算完,竟开始折起了叶子玩,面对萧谨的话,他也只是笑笑:“倘若此人涉及到殿下,殿下也会不惜一切讨要下场么?”
“顾大人最好说清楚,如何涉及,涉及多少,后果如何。”萧谨对他的态度略有些不满,目光紧盯顾长越:“或者我先给顾大人一个答复,无论你的回答如何,我也绝不会放过他。”
“殿下还真是任性。”
顾长越将折完的叶子重新展开,换了个方向继续折。
“这一点,我尚不及你。”萧谨说着,目光落到了他手上。
只见他手中的叶子被□□地差不多了,又从树上摘了一片:“那殿下可找错人了。”
顾长越笑着将手中的叶子卷成条,随手扔在一旁的土里:“顾某向来只做份内之事,方才也并没有想回答殿下。”
萧谨一瞬间好似明白了什么,将他的动作尽收眼底。
见顾长越打算离开,萧谨复又开口:“既如此,我不多问,还请顾大人记得婉儿平日里是如何待你的。”
顾长越向他微微颔首,随后便抬脚离开。
萧谨见他走得急迫,也没有再唤住他,只是在他走后,趁着四周无人,俯身拾起了那两条叶子。
他将叶子藏入袖中,径直走出了宫门。
一路警惕周围的人,待坐上马车后,萧谨才小心取出叶子展开瞧见,映入眼帘的是由折痕构成的两个字——
哈哈。
“……”
萧谨眉心狠狠一跳。
.
贺兰尧步伐略有些虚浮地走出宫门,远远地就见陆庭默不作声地守着马车,姿势与入宫前的一模一样。
贺兰尧走近后,陆庭一言不发地让开了位置。
贺兰尧同他解释了下顾长越为何没出来,随即便上了马车。
帘子一放,坐在软垫上,酒劲慢慢地就爬上了四肢。
陆庭重新坐上车辕,随即就听见身后传来贺兰尧的声音:“陆大人看上去有心事。”
陆庭向来不会说谎,遇到不愿说的干脆不回答,但不知为何,贺兰尧问他时,他却老实答了:“是。”
贺兰尧接着道:“可是公事上有何棘手?”
“非是公事,大理寺一切都好。”陆庭道。
贺兰尧松了口气,于是随口回了一句:“听闻陆大人告假了几日,想必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听他这般说,陆庭便微微一愣。
他没有出现的这几日,除了顾长越偶尔问上一句,其余人好似根本不知他告假,还以为他是去别处忙公务。
难得夫人还会关切自己。
“属下……找到了儿时相依为命的兄弟。”陆庭不知为何,就将心里的事说了出来。
从未听说陆庭还有个兄弟,贺兰尧好奇道:“故人重逢是好事,陆大人缘何叹气。”
陆庭道:“但他并不愿意跟我回去。”
陆庭稀里糊涂的,就将石山的事告诉了贺兰尧,后者听了沉默不语。
“……我也不知他为何见着我就跑,无论我如何承诺他都不肯接受,若非是太久不见,他已经不信我了……”
陆庭告假的几日,可谓是用尽了办法,但换来的还是石山的逃避,以至于陆庭现在都不敢再贸然去寻他,怕他再一次离开天都,消失在江河湖海从此不见踪迹。
杯酒的量并不算多,但贺兰尧此时却只觉浑身都热了起来,他听着陆庭的话,心里莫名升起一股情绪:“陆大人可有想过,非是他不信你,只是他不想拖累你。”
“不想拖累我?”陆庭忽而抬眼。
“本是两个一无所有的幼子,若无造化陆大人也不会有今天,而那位兄弟能活到今日已经是万幸。在他看来,他这一生已是不易,不成想与陆大人相比根本不值一提。”贺兰尧道。
“但我从未因此看轻他。”陆庭反驳道。
“陆大人确实没有,但他有。”贺兰尧接着道:“他自知你二人身份天差地别,已经没有并肩的可能,相反还可能害得陆大人丢了如今好不容易得到的地位。”
贺兰尧的话,句句都是陆庭不曾想到的,他喃喃道:“可是我从不在乎这些,而且顾大人并非是冷心绝情之人,这些后果绝不会发生。”
“他来到天都,自然听过陆大人的名声,一个能护佑百姓安定之人,他即便不为了自己,也不会允许陆大人因他而失去这个能力。”
“不会的!我并非徇私枉法,只是想帮他而已,我不会失去一切!”陆庭有些急道,音量也跟着大了起来。
“这话陆大人该与他去说。”贺兰尧被他吵得头疼,酒劲上身,他几乎听不清陆庭在说什么,只扶着软垫,尽量不让自己摔下去。
恰逢此时,顾长越谈完了事从宫内出来,远远地就听见陆庭对着空气在喊什么,他赶忙跑了过去。
“出什么事了?”
顾长越来时,陆庭仍是情绪激动的模样,他看到顾长越后,情绪慢慢冷静:“……没有,没事。”
陆庭很是不对劲,但顾长越来不及管他,急着掀开车帘,见车里的人不知何时已经倒了,吓得他赶紧上车。
“阿尧?!”
贺兰尧正倒在软垫上半昏不醒,顾长越一手揽过他的肩膀,一手抄起他的膝弯,将人抱坐在怀里。
“怎么这么烫。”顾长越抚上他泛红的侧脸,烈酒的气味与本身的清香混杂在一起,光是闻着也要醉了。
顾长越不禁感叹一句:“你这是喝了多少?”
闻言,贺兰尧忽而握住了他的手,固执地带着他的手放了下来,还把他的手指摁下掌心,只留下一根:“……就一杯。”
顾长越看着他迷迷糊糊的眼神,忍不住笑了出来:“一杯就醉成这样,还好意思提。”
这下怀中人不干了,拼命推着他,眼看着就要从腿上掉下去,顾长越一把将人给捞了回来,牢牢按在怀里,哄道:“好好好,不说你酒量差了,乖乖坐好。”
随后又向车外唤道:“陆庭,回府。”
怀中人挣扎得更加厉害,片刻后马车动了起来,颠簸的刹那,贺兰尧忽而停了所有动作,乖乖靠在顾长越怀里。
后者抱住人,轻笑一声:“不错,还知道马车颠簸,乱动会摔下去。”
怀中人复又抗议似的扭动了几下,随后紧闭了眼,彻底没了动静。
“阿尧?睡了吗?”顾长越轻声唤了几声,见贺兰尧没有反应,便试着捏了捏他的手。
“当真睡了。”顾长越把他的手放在手心把玩,一会儿摩挲手指,一会儿比比大小,一会儿又分开手指与之十指相扣。
他把玩了好一会儿,怀里的人丝毫没有反应,他不禁心生一丝痒意,松开了手,转而抚上了怀中人泛红的面颊。
细腻白皙的皮肤,触之温热柔滑,指尖轻抚过时,眉间难耐地微微皱起。
顾长越起初只是试探,怕把人从梦中弄醒,谁知待他自眉至唇,一寸一寸地抚过怀中人的脸后,贺兰尧还是没有醒转的意识,顾长越便彻底放开了自我。
这般乖的模样,他还是头一回见着,如何能忍住不做些什么呢?
顾长越喉结一动,指尖缓缓滑落至贺兰尧的面颊,下一秒,指尖合并,轻轻捏起一小块脸肉。
安静的车厢内陡然响起一声满足的轻笑。
好不容易得了一回手,顾长越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
左脸捏了一会儿,转而又去捏右脸,指腹下细腻的触感,简直让他欲罢不能。
顾长越的嘴角快要扬到耳后了,心下愈发大胆,正想去捏捏怀中人的鼻尖,谁成想贺兰尧忽然睁开了眼睛,一口咬上伸至面前的手指。
被抓包的紧张和手指传来的疼痛,让顾长越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阿尧你醒着?”
指上传来的更重的力道回答了他,顾长越一颗心砰砰直跳。
望着贺兰尧皱起的眉和眼里透露出的不满,他反倒把手指往前送了送,莞尔道:“阿尧好计策,连我都给骗了。”
醉中的贺兰尧,下口的力道没有控制,鲜血很快就从指缝顺着手掌流下。
但顾长越却是一声不吭,静静看着贺兰尧眼皮变得沉重,过了一会儿,感觉到指上的力道一松,人便彻底昏睡过去。
顾长越小心将他的脑袋扶了扶,好让他能舒服地靠着自己。
陆庭驾的马车行进速度比来时快许多,不待顾长越回神,马车便已经停在了顾府门口。
顾长越抱着人下了马车,大步迈进府内,沿途撞见二人的下人们下意识行礼,在反应过来自己看到了什么后当即愣在原地。
“我方才没看错吧?!”
几人惊讶之余,将手头的家伙什随手一放,纷纷追去确认,数十颗脑袋偷偷挤在长廊处张望,亲眼看着顾长越抱着贺兰尧进了卧房。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萧谨:…………………………..
陆庭(曹操脸):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顾长越(捏脸):嘿嘿,真可爱。
贺兰尧(喝醉版)(瞪)(龇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