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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第七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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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尧醒来后,一摸身旁顾长越还睡着,于是转过身面向他,目光自他的眉宇一寸寸描摹,顺着眼睫往下,忽而看见两道淡淡的黑晕。

感受到身旁人一动,顾长越强迫自己醒转,睁眼便对上一双好看至极的凤眸:“还疼么?今日难得雨停。”

“昨晚去哪儿了?”贺兰尧抚上他的脸颊,指腹轻轻抚过那道黑晕。

“去牢里问了话,两个人都招得差不多了。”

顾长越身子往前一倾,把脑袋埋进了贺兰尧的怀里,深深呼吸了一口:“郑峤那日去寻过刘伯纶,因而刘伯纶的屋内带了酒气,胡秀才误以为刘喝醉窃银而去,不曾想那正是郑峤遗落之物,那时的刘伯纶已遭不测。”

贺兰尧将手指伸入他的发间轻轻按着,道:“杀人者是郑峤?”

“还需审问。”顾长越被按得很是舒服,连带着声音也懒了起来:“陪我再睡会儿。”

没有理由拒绝。

贺兰尧感受着怀中均匀的呼吸,世间一切仿佛都安静下来。

在静谧的环境下躺了许久,贺兰尧忽然睁开了眼:“不对劲。”

他松开手起身,仔细去听外头的动静,然而却听不到一丝声响。

被贺兰尧一提醒,顾长越也赶忙起身,穿好衣服推门而出。

似乎从二人醒来后,外头就没发出过声响。

二人来到大街上,四下环顾一周,只见原本热闹的街市竟然空无一人。

“街上的东西都还在,唯独人不见了。”贺兰尧警惕道。

顾长越查探了几处摊子,余光无意间瞥见地上散落的纸,拾起一瞧,脊背登时一寒:“郑峤要斩向沂。”

贺兰尧闻言也是一惊:“莫非这些人都去了法场……”

话音未落,顾长越揽着人一齐跃上马背,一路直奔法场。

“这么大的事,你我不可能不知,定是有人封锁了消息。”贺兰尧道:“驿馆里全是郡守的人。”

“在谁手底下讨活自然就是听谁的,怪我疏忽大意。”近日来事务太多,陆庭又在西山蹲守,顾长越一人难免有些疏漏,也幸好贺兰尧察觉到了异样。

判书定于午时斩首,此时距离午时还有一刻,应当还来得及。

以最快的速度穿行于空荡荡的街市,远远地就见法场外围了几乎全县的百姓。

顾长越一甩马鞭,骏马仰天长嘶,带着二人腾空飞跃过拦在外围的衙役,径直冲入法场。

烈日下,向沂神情泰然地跪在刑台中心,面向高座上满头白发的郑峤,一旁刽子手扛着半人高的砍刀,鼻息呼呼作响。

向沂不再向先前那般怒骂,此时此刻,他眼中平静无波,对着天空高喊道:“二位兄长,九泉路上且歇脚,弟马上就来寻你们!”

刻漏堪堪滴下最后一滴水,郑峤没有犹豫,取出一支亡命牌扔下高台。

围观的百姓们立即骚动起来。

先前声讨郑峤的文士们齐声高作悲赋,一个个清瘦的身躯聚集着齐向前倒,竟突破了面前的屏障,身材魁梧的衙役们一个连着一个推倒在地,瞬间在法场外撕开一处巨大缺口,人们齐齐往里冲。

这场变故堪称惊天动地,就连郑峤都不由得往外看去,然而刽子手的砍刀就在咫尺,饶是他们声势再大,也丝毫影响不了行刑。

日头高悬,澄亮的光打在高高挥起的刀刃上,倒映出地上之人吹起的乱发。

发随风动,悠悠指向白鸟飞掠的山林,嘈杂声中仿若有琴声响起,声声勾魂。

转瞬间,发丝反向极速扭转,全场寂静。

贺兰尧手上发力,一道银光划过半空,硬生生打在下落的砍刀上,巨大的惯性让刽子手手腕一抖,砍刀脱手,垂直插入了脚下的木台。

被打出去的镖,不偏不倚正扎在郑峤头顶上方的墙壁,郑峤瞠目结舌,吓得如雕塑般一动不动。

骏马一跃跃上高台,高大的马首逼得刽子手连连后退,贺兰尧引着马挡在向沂身前,眸光一定,台下一众衙役愣是不敢再上前一步。

顾长越翻身跃下高台,目光锁定郑峤,迈着大步直上高座。

郑峤回过神忽而起身欲跑,忽有一股力道揪住他的衣领,瞬间将他给拖了回来。

他慌忙回头,正对上顾长越那张似笑非笑的脸:“郑大人好一个先斩后奏。”

“顾大人。”郑峤很快恢复镇定,目光不似从前,道:“本官入朝时,顾大人怕还不知在何处,这为官之道顾大人若是不甚了解,本官今日不介意教教你。”

顾长越冷笑一声:“晚辈愿闻其详。”

“一介草民和堂堂州牧,孰轻孰重,顾大人应当分得清。”

郑峤凝眉与之对视,声音低哑极具威摄与引诱:“百姓愚昧,听风便是雨,真相如何全在你我之手。听闻顾大人在朝中无甚依附,不知顾大人可能看得上这小小的泉州。”

顾长越微微一笑:“郑大人是打算为了一介草民,将偌大的泉州拱手送人?”

“本官年事已高,也见不了多少日月,唯一的心愿便是了却前尘,高蹈远举直至最后一刻。”郑峤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枚官印,交给顾长越,瞥了眼台上的贺兰尧:“顾大人想举荐何人,本官绝无异议。”

顾长越用手指挑起官印,举在面前打量一眼,笑道:“听起来倒是不错,不过么……”

他忽而将官印往高台上一抛,贺兰尧微一抬手,正好接住。

顾长越勾唇一笑,反手将郑峤扭送而下:“泉州的雨太多了,我不喜欢。”

他押着郑峤走下高座,郡守便立即带着衙役将二人团团围住,忽而一声嘶鸣响起,一道高大的身影在人群中辟出一条路。

贺兰尧驾马在前方开路,身后文士们一路朗声高赋,被高高托起的向沂仰天长笑。

贺兰尧转身回望,顾长越将无力反抗的郑峤交给赶来的手下,跑了几步赶上他,翻身上了马背。

“还算及时。”贺兰尧微微侧头,肩上顾长越的脑袋早就靠了下来,埋在颈窝长吸一口气:“……还未睡够。”

“才过午时,正好再睡。”贺兰尧轻笑一声。

顾长越脑袋又蹭了一会儿,转而抬起头道:“还是回天都要紧。”

贺兰尧不语,顾长越一夹马肚,领着一行人浩浩汤汤离开法场。

启程回天都那日,泉州的雨大得一如既往。

向沂在郑峤离开后,寻了个清新的山林,自挂于一棵榕树下,由他人收敛了尸骨,与刘、路合葬。

他的胞姊不知下落何处,有人说她被大理寺的人找到,被安全送回了泉州,但人们的注意却主要放在郑峤的处决上。

自离开泉州后,郑峤连眉毛都彻底白了,很快连路都走不稳。

因而顾长越除了他身上的枷锁,在狱中审讯时,特意给他抬了把椅子来。

“有劳,还需郑大人将那日的经过陈述画押。”顾长越道。

郑峤的眼蒙上了一层阴翳,听到顾长越唤自己“郑大人”,他不由苦笑一声:“老夫字望山,顾大人可唤老夫望山道人。”

顾长越静静看着他,郑峤沉默半晌,道:“从前……他们都唤我望山兄。”

“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

郑峤将这些年的经历与委屈,一并开口道:“是我背弃了兄弟四人的约定,他们怨我是应当,只是这数十年如一日,无论我走到何处,辱骂之声不绝,敢问这仇怨从何而来?”

“入世确是我的选择,只是既割席断义,早也该断个干净,为何……为何我午夜梦回之际,都能梦到他们露出那副嫌恶的神情?一个个手指着我,眼睛瞪着我,仿若我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难道文士就该一辈子隐居山林,食风饮露,与那纸上的圣贤一块儿忍饥挨饿吗?!”

说起来,郑峤为官多年一直兢兢业业,在泉州也算是颇有功绩,这让顾长越不由生疑:“你说那三人教唆百姓毁你名声,可有证据?”

“没有证据。”郑峤艰难地咳嗽几声,道:“我与他们已断交数十年,并不知道他们背后如何议论我。”

顾长越微微挑眉。

郑峤接着道:“但我知他们这些年定然有不少怨言,否则为何人人都唾弃我?所以我多年来一直想寻个机会找他们当面问个清楚……当晚,是个意外。”

“那日我又梦到了刘弟,惊醒后心躁郁难忍,恰巧府中无酒,遂出门买酒。饮醉之余,我也不知为何就跑去了刘弟家中。”

“那时屋内只他一人睡着,我便叫醒了他,与他对峙,但他与我无话可说……他一直赶我走。”

郑峤一想起当日的情景,那幅梦魇成真的景象,浑身便止不住颤抖:“我没忍住推了他,气急之下,抓着他的头往桌上砸……”

顾长越道:“后来你以为他死了,便顾自己跑了,却不知他还未咽气。”

“是这样……”郑峤苦笑道:“也难为他还记得拉上我,咱们兄弟分别数十年,总算可以在地下团聚,这下就是想避开我也无法。”

顾长越沉默片刻,给手下使了个眼色,手下拿着写好的状纸给郑峤画押。

“杀人偿命,郑大人便在这安静之处,好好度过这最后的日子。”

顾长越起身走出牢房,门被重新锁上,牢房内重新陷入寂静。

郑峤放空地望着顾长越离去的方向,良久,那垂满脸侧的白发下,发出一声低笑:“呵,顾长越,你当真如传言这般秉公,只是这公道,迟早会落到你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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