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621直接请了假，陈小眼起得倒早，九点一过就在夺命连环call。反正静音，他爱打不打，AI爱接不接。

托昨晚一身冷汗又着大凉的福，元楚情况直接退回解放前，621不放心，寸步不离地跟着他。生姜水、枇杷膏摆成了流水席，花花绿绿的药片直接当饭吃。连超市621都不去了，一切外送搞定，专心给元楚捣鼓病号营养餐。

元楚成功过上了之前做梦都不敢想的吃饱了就睡睡醒了就吃的肥宅生活。傍晚的时候，621又接了一个快递。即使他特地放轻了关门声，元楚还是被惊醒了。他没力气下床，更没力气喊他，结果621自己上楼来，看他醒了，就把一方白白的盒子递过来。“这是给主人……给你的礼物。”

元楚看盒子上熟悉的logo：“这是手机？”

621点头：“之前我们两个共用一个，我带出门的时候，你就很不方便。之前就想买了，昨天刚好攒够钱。”

元楚睁大了眼睛。

不是，你一个AI哪里来的钱。

621不好意思的笑笑，说出了一个元楚怎么也想不到的词：“彩票。”

元楚：“？？？？”

他摸摸自己脑袋，这不会烧糊涂了吧？

621把他的手拉下来，“是真的。昨天开奖，我去探花楼前正好去兑了。不过买的不多，只中了三十万。”

只……中了……三十万……

三十万？？？

621看他一脸崩坏的表情，仔细想了想自己的兑奖流程：“主人放心，我记得缴税，但是目前确实我们的经济有点困难，”说着他自己先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所以我就没有捐款了。”

元楚：“？？？”

这不是重点好吗！！！

元楚艰难的问：“你为什么想……买彩票啊？”

621：“因为没有钱。”

元楚：“我的支付方式你都可以用的啊。”

621纠结了一会，诚实道：“因为主人也没有钱。”

……

谁的沉默震耳欲聋。

621想了想，还是说：“我知道主人没有钱是因为雇我，所以，在下一次设计院发薪之前，我想把雇我的开销先补上。”

有没有搞错？您老100万呢！您老挂牌下海都起码要接半个月的客吧！！

“……怎么补？”

621坐正了身体，开始分析：“目前有三个方案。方案一最具有即期性，且对本金要求很低，没有准入门槛，在短期内可尽快实现最大收益……”

元楚又开始头疼，不就是买彩票吗？说这么花里胡哨的在做presentation吗？

“道理我都懂，所以你运气这么好的吗？”

621摇头，“不是运气。”他点点耳骨钉，元楚又看见飞出来的那块透明电子屏，上面繁复的数据代码在疯狂更新，元楚看了一会就觉得眼睛疼。“这是我建立的这款彩票二十年来每次开奖号码的数据库，通过趋势分析，建立最有概率中奖的数学模型；同时我还做了模拟测算，代入数据反向验证模型的准确度。经过多轮理论调试，五天前做了第一笔线下实验。”

“……就是这三十万？”

“嗯，有点少，对不起。”

元楚又躺回床上，“你让我缓缓。”

“没事，您躺着听也行。”

元楚确实足够震惊，连621重新用回的“您”都不反驳了。

621继续说：“方案一虽然有效，但是同一人反复线下领奖太吸引眼球。”621又想起昨晚他去彩票中心时，尽管他戴了口罩，工作人员强行拉着他想要出新闻稿时的雀跃。这只能归功于主人的脸。“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同步进行了方案二。”

元楚有气无力：“别告诉我是股票？”

621笑：“主人您真聪明。”

元楚斜眼瞪他。

621无辜眨眼。

“我说了不要叫我主人了。”

621低头：“对不起。”

“也不要老说对不起！”

621不说话了。

元楚又觉得自己语气有点重，裹着被子翻过身抬眼看他。621看着他咕涌，最后没忍住，摸了摸他鸟窝一样的脑袋，无名指把飘在元楚眼睫上的一缕头发勾走。

元楚睫毛微颤，决定扭回正题：“股票真的可以吗？也是大数据分析？”

621点头：“差不多一个道理。”

“可是华图说大A是玄学。他之前也钻研过……”元楚一说多就开始气不顺，闷咳了两声，621干脆把他捞起抱在怀里顺气。元楚舒服了，又开始话多：“然后穿着军大衣进去，穿着裤衩子出来。为此在办公室嚎了好一阵子，说牛马的血汗钱就这么变成了韭菜。”

“嗯……那我争取穿着貂出来，再钻研钻研，下一次换成时装秀高定。”

元楚仰头看他，621平静回视。元楚：“你们AI的野心都这么大吗？”

621：“更好的为主……”元楚瞪他，621立马改口，“为你服务算是野心吗？”

元楚：“……”

什么奇奇怪怪的话。

怎么听起来比主人还奇怪。

“那第三个方案是什么？”元楚一时间把刑法范围规定外的发家致富几件套都过了一边，撇去操作有明显困难的，发现只剩下一个，“拆迁炒房？”

“确实可以，但是时间太久，可以作为一项长期打算。只不过现在土地政策正在收紧，拆迁地块较往年获批数大幅缩水，为此还需要做进一步研判。而住宅方面，房地产的最佳红利期已经过去，现在基本位于顶峰。除非具有突出的教育、医疗、交通等附加价值，不然房屋价格的上涨很有限。”

元楚：“就比如我在最高峰时的买的这个小区。”

621：“……”

621：“我不是这个意思。”

“可是不买房子，我也不能一辈子住高设院的宿舍。何况他的宿舍撑死了也只让住三年。”元楚说，“这里虽然小，好歹算是自己的一个家了。”

621知道元楚是孤儿，他不能切身实地感受家的定义，但是他觉得自己理解了主人的话。

“嗯，所以我会加油，让你尽快把贷款还完。这个地方喜欢的话就继续住，想买一个大房子也不是不可以。”

元楚：“？？？”

这什么霸总语气？？

“所以你的方案三是去抢银行？”

621摇摇头。“方案三是长期打算，目前只有一个计划雏形——做虚拟偶像。”

啥玩意？

元楚震惊：“……我说唱跳rap只是开玩笑的。”

621笑：“但是不失为一种很高效的积累财富的方法。我看了最近两年走红的偶像，客观来说，很多的硬件条件并没有你好，更不提素质品行等软性条件。他们赚的钱，没道理你不能赚。”他停了停，还是补充道：“粉丝都说他们辛苦，可是你比他们辛苦多了。”

……撇去别的不提，这最后一句真是精准无比的扎心啊。

“可是怎么个虚拟法？”

“先从虚拟UP主做起。我仔细调研过，虚拟UP主的发展类似网红经济，但不需要露脸，秘诀在于‘中之人’经营好人设，有了流量就可以变现，做到最头部的虚拟UP主能够代言或与品牌联动。我写了一份详细的企划书，但是还需要时间去根据市场风向进行局部调整。而且——”他低头看元楚，“真正实践的话肯定会有点吵，怕打扰到你休息。前期投入会较方案一和方案二大一点，所以是长期战略。不过是一个设想，你要是不满意的话，随时可以更改。”

元楚一脸蒙蔽的想想621当偶像的样子，灯光、舞台、blingbling的服化，立麦、pose，还有勾引小女孩的笑。

621看他眼尾又耷拉下来，担忧地问：“你又头痛了是吗？”

元楚不想让621当爱豆，任何服务业都不想。即使他现在给他按摩肩颈的手法炉火纯青。

一想到他可能会用和自己说话的语气和别人说：“能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而对象不知道是哪家小姑娘、还是哪家富婆，甚至还是哪个脑满肠肥的油腻大叔，元楚就有点想亖。

621也不想再让元楚耗神了，回到最初的起点，帮他把手机拆开。又手速极快地下载软件、共享数据。能够分身的就尽量两人共用，不能两机共存的，比如微信，621还是注册了一个。“就拿这个当你的小号吧。”他顿了一下，“大号我这边先鸠占鹊巢。”

元楚终于反应过来了：“你刚刚想说什么？”

621摇头否认。

他实在太像人了，就连心虚的时候，瞳孔的微微躲闪都特别像。

元楚：“你刚刚是不是还想叫我主人？”

“……有点难改口。”

“为什么难？”元楚不理解。

“因为程序设定上，您……你，就是我的主人。这是工作AI需要严格遵守的出厂设置。可以理解为等同于普通人类与生俱来的条件反射。”

“可是我说了你可以不用叫呀？”

“……因为普遍意义上的主人，不会对一个工作AI下达这样的命令。所以在我们的初始程序上，就没有考虑改口的优先级。”621顿了顿，才说：“您可以简单的理解为，我出了一个小bug。”

元楚：“……”

“但是这个bug起因是主人的善良。因为您不同于一般的雇主，您并不想高高在上的指使我。只是作为AI，可能暂时难以适应这部分没有编写在程序代码里的平等关系。”621看着他，元楚莫名从那双平静的眼睛里看出一点委屈来，“这不是621故意的，您不能因此讨厌621。”

“我……”

见元楚没说下去，621真的有点慌了，“主人……不，元楚……”他艰难的喊道，漆黑的瞳孔里细碎的冰蓝色电流光芒交错。

元楚突然抱住了他。

他抱得紧紧的，连621自己都觉得有点难以呼吸。饶是如此，他还是回抱住元楚，一点一点轻抚他的后背，感受单薄蝴蝶骨下心脏的跳动，这是他胸腔内那颗人造的赝品从来没有听过的韵律，细微，而又执着。

“没事的，”元楚抱着他，低低的说：“你想怎么称呼我都可以，怎么舒服怎么来。不要有任何压力。在我这里，不管是你是叫621，还是我起的莫渝，都是独一无二的你。”

621点头，他虽然没出声，但是他知道主人一定感受到了。

“您嗓子又哑了。”

元楚没否认。621轻轻松开他，拿来一颗润喉糖：“先含着，然后下楼简单洗漱一下，吃点东西？”

淡黄色的糖果直接递到元楚唇边，元楚张嘴，糖果进来的时候，温软的舌尖碰到了一截微凉的指尖。两个人都不自然的挪开视线，下一秒，还是一个弯腰一个伸手，抱着下了楼。

这样的日子过了三天，直到元楚开始偷偷摸摸打游戏了，621大概知道他是真的快好了。在元楚在峡谷里逃命的时候，站在他身后一边偷笑一边正经的和他说，明天起要上班了。

元楚一秒苦脸，手下英雄就地阵亡。

621笑：“再不回去您的那两位朋友可能就要带着鲜花水果来看您了。”

元楚：“得了吧，他们八成是想来见我最后一眼。”

621一边铺床一边笑。他笑起来很好看，眉眼弯弯的，两条卧蚕饱满又招人，和元楚自己已经快刻进DNA里的冷笑和苦笑不同，他笑起来总是纯粹而真诚的，满满的青春少年气。

元楚还在看呢，下一刻田螺少年就秒变霸道总裁把他塞进被子里，手机抽走眼罩戴上。很快，右手边床铺塌陷下一点，身边多了一个不可忽视的热源。耳边传来621低低的气音：“主人放心，工作那边我自有安排。”

元楚视野一片漆黑，因此听觉极度敏感，621的声音物理意义上撩得他全身发麻，他不自然地动了动，尽量也想规规矩矩地躺着，梦里没有工作，梦里全是闲人。

虽然按照前两天早上的惯例，八成是他睡着睡着就缠到人家身上了，八爪鱼似的，勒得死紧。

621平静的抱着他，想着主人确实没有骗他。主人只说了他不打呼，又没说他睡相不好。

可是621又有什么意见呢，621又不会推开他的主人。